猎心者 第13章 第13章

新学期的第一节课是高级英语，从早上十点到十二点，两个大班合并到一起上课，梯形教室里坐着密密麻麻的人，走进教室像是进了蜂巢一般，吵吵嚷嚷的。

赵芸照例给她占了空位，在离讲台最近的第一排中间。

离上课还有十分钟，赵芸正在跟旁边的女生聊天，话题似乎很劲爆，几个女生交头接耳讨论个不停，连姜有鱼来了，赵芸也只是随便招呼两声便转过身继续话题。

姜有鱼翻出平板预览课件，不时在屏幕上做标注，正专心翻译一篇科技短文，周遭突然安静下来，但上课铃声还没响。

手肘被人碰了一下，赵芸在她看过来时抬手指了指教室门口。

穿着灰白格子衫的少年僵直在那里，顶着满教室人的注目礼，身形绷紧，脸颊刹那间涨红，呆呆地杵了半分钟，还是眼熟的九十度鞠躬道歉，干巴巴地倒出一句话，“对、对不起，我走错教室了。”

教室内一片鸦寂，不知谁先笑出声，紧接着笑声四起，又热闹起来了。

赵芸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大笑地喊，“你好啊顾小学弟，来找姐姐玩吗？”

少年羞臊难堪，耳根子鲜红如血，他飞快地看了眼姜有鱼，在如潮的笑声中仓皇退出教室，逃也似地消失在门口。

小插曲后上课铃声响起，授课教授不紧不慢地推门而进，迎面就是满堂嬉闹声，几百页的课本嘭地砸在讲台桌面，教室瞬间鸦雀无声，学生们纷纷把头往课本里戳，生怕惹到这位灭绝师太。

赵芸习以为常地瘪瘪嘴，拿出草稿纸跟笔预备上课。

台上女教授流利地讲着英文，投在大屏幕上的课件每隔几分钟都要翻页，讲课节奏很快，稍微走点神都有可能跟不上。

赵芸记笔记记得满头大汗，等教授停在一张ppt上拓展国外文化知识时，她忙里偷闲，眼珠子往旁边一瞟，姜有鱼正悠闲地转着圆珠笔，夹着笔的手指骨节分明，放在桌上的平板仅有寥寥几笔注释。

果然人与人是不同的，有的人不用累死累活就能达到别人千辛万苦争取来的成就。

自打认识以来，姜有鱼给她的印象就是聪明且自信，干什么都是游刃有余的，繁重的课业也能轻松高效地完成，仿佛世间没有她做不到的事。

有些小小的嫉妒。

赵芸暗叹，她要是能把姜有鱼的脑袋安在自己头顶就好了。

第一节大课结束，赵芸如获大赦，上半身软没骨头似地趴在桌上，“呜呼哀哉！老娘耳朵都要听废了，被高级英语支配的感觉太可怕了！下半节课还要做阅读训练！”

姜有鱼笑而不语。

赵芸发了一会儿牢骚，侧过脸来，伸手拉拉姜有鱼袖子，“鱼宝，过几天就是新生军训了，你要不要参加采访？”

姜有鱼支着下巴，翻开手机微信查看庄耀发来的消息，指尖摁住一条网页链接，切换到浏览器输入，加载几秒后进了月牙山景区的官方网站，一边查看信息一边懒洋洋地回话，“看情况吧。”

军训两周，只要做大项采访就够了，拍摄任务并不重，可以放手给两个副部做，赵芸就是其中一个副部。

“那可是全新的一批小鲜肉，你不去会后悔的。”赵芸说。

姜有鱼也过眸子看她，“你还没放弃找弟弟的想法？”

赵芸俏皮地眨眨眼，“学习已经很苦了，来点小鲜肉解解压怎么了我？”

姜有鱼继续浏览网页，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祝你好运。”

赵芸静静看她许久，鬼使神差地挪近，压低声音问，“我很好奇你刚分手的男朋友是谁，居然还瞒着我。”

姜有鱼眸色稍沉，敛低眼睫，掩盖住晦暗的情绪。

赵芸看她低落的反应，识趣地闭了嘴，另一边的女生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把手机递到她眼前，激动地说，“哥哥他疯了吧，这可是现场直播，他怼太子爷做什么？”

赵芸立马抢过手机，直播画面里，她的偶像端坐在沙发椅上，造型经过精心设计，俊逸好看的脸侧对着镜头，冷眼地看着对坐的男艺人，薄唇噙着嘲讽，像是被下了降头一般，不顾场合，语气锋利如刀，把男艺人损得无地自容，“你的演技我自愧不如，试镜那天我都没看到你，不曾想开机后还有你这么一个大佬级别的角色。”

夹在两人中间的女主持人还算得体，赔着笑圆场，只是笑容略显僵硬，眼睛不住地朝导演方向瞥。

被阴阳的男艺人不可思议之余便是沉不住气的恼羞成怒，原先还笑眯眯地宣传新剧，等对方话音一落，脸色几乎是立马垮下来，讥讽地笑出声，“陈老师名气大，日常稍微做点什么都能上热搜，我这种刚刚出道的小人物怎么敢跟您相提并论？”

陈向川被戳中了软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不知是不是脑子发热，公然揭开了圈子里丑陋的交易规则，“你还怕没名气？今天叫你老爹打一通电话，明天不知道那个遭殃的炮灰就会被顶替，资源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谁能比得过你？”

剑拔弩张的气氛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看直播的观众都替陈向川捏了一把汗。

赵芸瞠目结舌，“陈向川真的不想在娱乐圈混了，朱炫可是朱老太爷的宝贝疙瘩，圈子里公认的太子爷，华盛文娱的老板都得给他三分薄面。陈向川他脑子是怎么想的，没事去惹他？”

姜有鱼拧水瓶盖子的动作顿住，眉头一皱，扭头看向赵芸，视线落到她握着的手机上，直播画面里的两个男人已经吵起来了，局面彻底失控，女主持人左右为难，直到朱炫气势冲冲地摁住陈向川，挥起拳头砸下去的一刻，直播间瞬间黑屏，留下一行苍白的谢幕语句。

赵芸倒抽一口凉气，缓大半天的劲儿才讷讷开口，“完犊子了。”

不只是直播搞砸，连陈向川往后的艺人生涯都得赔进去。

朱炫是被宠惯了的豪门少爷，年轻气盛的，陈向川敢踩在他头顶上，当着公众的面嘲讽他，一定没有好下场。

姜有鱼拿起手机翻出通讯录黑名单列表，找到陈向川的手机号，指尖悬而未决，等到上课铃响，她闷着气关掉了手机。

都分手了，还管他作什么？

下半节课上完，赵芸挽着姜有鱼去离学院最近的食堂，直播事故已经结束近一个小时，她还没平息心里的震惊，“鱼宝，你说陈向川是不是受打击了啊？即便心里再厌恶朱炫那种走后门的艺人，也不该当众说出来，这不像他的作风。”

姜有鱼没心情谈论任何与陈向川有关的事，敷衍地回一句，“我不追星。”

赵芸也不期望姜有鱼能跟她聊粉圈的事，摸了摸扁扁的肚子，想到好久没吃鸭血粉丝汤了，兴致勃勃地提议，“我们去二楼徐氏小食店吧。”

姜有鱼倒是无所谓，她不挑食，只要不是难以下咽的都能接受。

中午时段食堂闹哄哄的，学校注入了一批新鲜血液，混在老油条学长学姐之间，满怀好奇地在食堂各个小店钻来钻去，还有的在半中道迷路，看起来有点清澈的愚蠢。

姜有鱼路上碰见了不少熟人，一路边打招呼边上楼，巧的是傅青学姐也在徐氏小食店，正跟两个男生同桌吃饭。

姜有鱼从楼梯口上来，傅青看到她，弯起笑眼冲她招手，“有有！阿芸！”

赵芸热情地回应，“好巧啊学姐，待遇不错嘛，两个帅哥陪吃饭？”

与傅青并肩而坐的温昭抬起头，清俊的脸庞扬起儒雅随和的笑，他对面的男生倦懒地靠着椅背，穿着黑色无袖衬衣，结实有力的手臂搭在上面，闻声转过头来，露出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硬朗锋利，面上挂着张扬不羁的笑，野性十足。

他的目光在姜有鱼身上转了一圈，嘴角扬起的弧度加深。

原来是温昭的弟弟温盛。

那个拽得没边的二世祖。

老实说，姜有鱼对他印象并不好，想到那天被他飙车吓了一回，她就没啥好脸色。

傅青选的位置足够坐六个人，赵芸先端着餐盘坐到温盛旁边，姜有鱼挨着她坐下，撕开一次性筷子包装，拌了拌粉丝，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赵芸主动和傅青搭话，“学姐，新学期第一版校园报什么时候能出来？”

傅青说，“还要三天。你们这回拍的素材特别好，尤其是顾明泽和他父亲合拍的那张，意义非常深厚。”

赵芸自豪地拍起了姜有鱼的马屁，“那也不看是谁拍的，我家鱼宝可是金牌摄影师，拍照技术一流的。”

姜有鱼瞥她一眼，不想说话损她。

傅青失笑，“是是是，你们部长是记者团不可缺失的镇团之宝。”

温昭突然撒了一捧狗粮，“过几个月我俩结婚，学妹能帮我们拍婚纱照吗？”

赵芸捂住胸口，柔弱道，“单身狗的心正在滴血。”

傅青被她逗得连连发笑。

姜有鱼答应得爽快，“谢谢你们照顾我的生意，我可以给你们打八折。”

话音一落，赵芸旁边的少年噗嗤笑出声，似嘲似讽地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财迷，你放心，温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温昭压着声音喊了一声阿盛，意在提醒他注意言辞。

姜有鱼压根没放在心上，轻描淡写地应付，“你也放心，我收的不是你的钱。”

温盛挑了挑眉梢，偏过头瞧着女人清冷的侧颜，像是碰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眼中泛着浓浓的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