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石 第7章 杀鸡儆猴

清净宗女修卧房，居然一人有一间小小的单间,地方虽小，五脏俱全。

成功入学“清净宗”，这样天大的喜讯当然要越多人知道越好，黎芊芊立刻写信给李父李母和欠揍便宜弟弟报喜。

还有谁可以告诉呢？要是这里有朋友圈就好了，连发3条动态，全部都是做作且不经意的摆拍。

什么“秋天的第一杯茶。”配图是手拿茶杯，背景是清净宗的山门，最好拍到牌匾。什么“拿捏”，然后拍下录取名册，不好意思，在下区区全校前十。

黎芊芊正美滋滋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乱想着，忽然脑海中叮咚一声响，系统上线了。

黎芊芊一下子坐直，气不打一处来。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任务，顺利入学清净宗。”

“系统你出来，我想要和你聊聊人生。”黎芊芊冲着虚空勾了勾手指，一边抽出自己的佩剑。

“额，宿主你这是做什么？我在你的识海之中，拿剑是伤不到我的。”黎芊芊默默地撤回自己的四十米大刀。右手成爪，五根修长的手指甲，在铜镜的表面缓慢用力刮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快停下。”系统说。

“嘿嘿”黎芊芊收回爪子，一边偷偷摸了摸自己的牙齿，牙根都酸了。

“为什么在南柯幻境里面你不出现？”黎芊芊质问。

“为了确保宿主能够顺利完成任务，通常在完成任务之前，是不会出现。”

“也就是说，你不会给我开金手指，只会给我发一个又一个的任务，并且在背后监督我的完成情况？”黎芊芊沉默，系统的这个作风，莫名其妙地让她想起来当初当牛马的经历。她默默地在脑海里面给系统加了个备注：“老板”

“咳咳，当然不止如此，如果宿主完成了相应的任务，系统是会给出奖励的。”

听到这里，黎芊芊已经在脑海汇总默默把“奖励”替换成了“工资”。

“好吧，什么奖励？”

黎芊芊看到在房间里面，一串金色的文字出现在半空中。“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任务。”

“下面开始清算奖励”

“筑基下级”

“经验值500/1000”

“灵气丸 10”

“一袋五花八门的药草”

“一个没有香味的香囊”

黎芊芊双手托腮，满脸期待，半响，目瞪口呆问系统：“没了？”

“奖励当然不止这些，请宿主继续努力，完成下一个阶段任务之后，奖励会翻倍呦。”

黎芊芊沉默了。这是画饼啊，她太熟练了。盯着手里的灵气丸，作为木灵根，她很熟悉各类药丸。灵气丸属于修士最最常见的补充体能，辅助修行的丹药，功用嘛，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咖啡。

黎芊芊看到凭空出现在自己双手中的一个小袋子，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大袋的药草，看来这个袋子施展了须弥术法，黎芊芊粗粗扫了一眼，来不及分辨，一大半还是修仙人士最常用的“祝余草”。

再抬头看了看第一个任务的奖励，黎芊芊的手颤抖了，她想要辞职。“我，我可以走吗？我想要回家。”

系统立刻回答“宿主完成所有任务，到达既定情节之后，就可以领盒饭回家哦。”

“我可以换一本书嘛？换一本书再走任务。”

“宿主不可以自主选择，必须按照既定剧情完成任务才能离开。”

“那我要求增加奖励。”黎芊芊郁闷，这是扣住了自己的三方不让走啊。

“宿主请放心，随着宿主的等级增加，奖励自然会增加。”

“怎么样才能增加等级？”黎芊芊郁闷。

“一是通过完成任务，二是宿主在清净宗好好修炼，宿主当前只是普通筑基弟子，如果有一日到了金丹，那么系统就会分配更高级别的任务，那时候相应的奖励也会增加。”

懂了，就是在新手村里面只能打打小怪，如果升级之后就能打大怪呗。看来除了做任务，平时的修行也不能放松啊。

“接下来，请宿主好好休息，下一个任务3天后会到来。”说完这些，系统就biu一下消失在了白色的闪光之中。

黎芊芊懒散地挥了挥手，爬到床铺上面躺下，都懒得去看那一袋草药，祝余草，木灵根见得多了，这系统也太抠搜了。黎芊芊不报希望地把杯子拉到下巴上，还是睡一觉吧，但愿醒来之后，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闹钟还没响起。

3天后，清净宗玉京宫。

黎芊芊忐忑地坐在蒲团上面，听前方的三位师傅传道受业。如同山字形坐在最前方的是一个双目炯炯的中年人，束发蓄须。

自己就坐在李清婉的左手边，封长生就坐在她的右手边。3人坐在最后一排，听李清婉给小声科普。

“所有金丹之下的弟子都在玉京宫修炼。最前面的是玉京宫掌事方见素，除了俗务之外负责教习火系术法。”

“他右手边坐着的，是葛老，已经在清净宗很多年，负责道法和金系术法传授。听说他无门无派，散修一个，尤其擅长阵法、符咒、丹药，于是被前任掌门特地请来清净宗。”黎芊芊抬头，打量坐在左前方的白发老人，鹤发童颜，此刻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似乎已经神游天外了。

清婉又压低了声音，长生和黎芊芊不得不再靠近一些，“听说他信奉道法自然，认为学习依靠天资而不是后天的刻苦，学生听得懂就听，听不懂就是和道法无缘。啧啧啧，看起来十分乐呵呵的一个老头儿，居然是有些脾气吗？”清婉吐槽。

黎芊芊有些无语，伸手打了清婉手背一下，嘴上真的没有把门，赶紧看了一眼上面的师傅们，还好，离得够远，那葛老还是笑眯眯地，似乎睡得很香。黎芊芊放下心来，清婉才不在乎，她继续说“这最后一个嘛。就是赫赫有名的江浊师叔了，她是前任掌门的爱徒，也是最年轻的术法师傅，我听说自从前任掌门退位之后她的日子便不太好过，被挤到玉京宫来教导我们这群筑基期的小孩子了。”

“而且”清婉再一次压低了声音，“听说她原本是负责教授金丹以上弟子，结果同时被自己的学生和自己的师兄追求，两人为了她大打出手。江浊师叔不堪其扰，为了躲个清净主动来教授我们筑基期的大班课，这里一上课至少30个人，倒是少了一些瓜田李下的烦扰。”

黎芊芊不由得一愣，仔细打量最后一个不施脂粉，着深色道袍，面色严肃，不苟言笑的女师叔。即使是这样老气、单调、古板的旧道袍都不能够压住她的颜色，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越是背离了鲜艳、华丽的衣服，越能够反衬她的美丽。即使坐在学堂的最后一排，向前望去，都一眼在众人之中注意到她。

“她负责水系和土系术法的教授。”清婉低声说。“真的很漂亮，没有骗我。”又探头探脑地去看。似乎注意到了清婉忽闪的额头，江浊师叔严厉的目光扫过来，三个人都一低头。

“她一定很优秀。”长生说“一个人教2门课。”

“嗯。”清婉说。

“还有一门呢？木系术法是谁教授？”黎芊芊问，前面只坐了3个老师。

“木系的老师听说下山有事去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插入他们的谈话。3个人一起抬头，发现是坐在他们前一排的一个小孩子，此时微微侧身加入他们的闲聊。“刚刚你们在聊天，没有听到。原本教授木系术法的樊夫人下山云游去了，今年我们的木系术法由空师伯教授。”

“咦，空师伯就是。。。”人多一起摆龙门阵就是越摆越起劲。清婉、黎芊芊、前排的小孩，3颗脑袋渐渐凑到了一起。

这时候，长生忽然迅速地在背后拍了清婉一下，清婉猛地坐直了。黎芊芊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很快，发现整个学堂的人都在盯着他们看，黎芊芊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向头顶冲去。

“你们3个，手举承露盘站满1个时辰，午饭不必用了。”方宫主淡笑吩咐，开学第一天杀鸡儆猴。

黎芊芊自从开始当社畜，已经很多年没有被老师罚站过了。罚站的好处就是不用听课，坏处就是没有饭吃。

如果有人陪着你一起罚站，那所有的痛苦可以减半。

黎芊芊顶着一块沉重的玉盘站在冬日的太阳底下，冬日的太阳晒得小腿滚烫，风却把露在外面的手指吹得冰凉。冰火两重天里面，脑海里像是奥运会的赛马项目一样，跳过了一道道的菜肴。

红烧肉，一马当先。豆角烧茄子，绝地反超。醋酸土豆丝，狠命追赶。香煎棍子鱼，不甘落后。辣椒炒肉，势不可挡。最后，还是油焖大虾拔得头筹，抢先跑进了黎芊芊的嘴里。黎芊芊在脑海里面想象着一口一口吃进了大餐，不住地分泌口水，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清婉也在想吃饭，但是她是不可能安静地想象的。她一边用力地嗅着食堂方向飘来的香气，一边实时对着大家播报：“啊，今天食堂有排骨，我已经闻到了浓浓的猪油香气了。”清净宗也有俗家弟子，并不戒荤腥。而玉京宫多是没有辟谷的筑基弟子，自然有食堂。

“醋酸味这么重，今天肯定有一道酸辣土豆丝。要是在来一个鸡腿别提有多香了。”

“你能别说了吗？”旁边的小屁孩双手都举着玉盘，只好歪过头用肩膀擦了擦嘴“我的口水都要下来了。”

“不行。再不说的话，我的口水也要留下来了。”李清婉当然不同意。“还有多久，我们能在食堂洗碗之前去喝两口汤吗？”

“怎么可能。你没听到宫主说吗？我们三个人都不能吃午饭，进去也吃不着。”小屁孩立刻怼回去。

“都怪你。”李清婉怒目瞪视只到自己腰那么高的小屁孩。“要不是你回头，我们3个人在那说了那么久都没被抓。”

“是你自己要凑过来的好不，你看你的那个朋友，他没凑过来，不就没被罚。”小屁孩也不让步。

“那是你没有技术，你不知道低头动嘴就行了嘛？声音大些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坐得远。你向后靠过来，不是一下子就发现了吗？”两人开始小学鸡吵架。黎芊芊在旁边看着，完全不想要劝架。

过了一会儿两人吵累了，李清婉问：“你是哪里来的小屁孩，你有10岁了吗？”

“哼，我8岁。”

黎芊芊都吃了一惊，这么小。

“你是世家推荐的吧？我在南柯幻境里面好像没有见过你。”李清婉回忆道。

“当然不是。如果需要推荐，我就不会这么早来了。我一定是考了一年又一年，最终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走上家族推荐的这条路。”没想到人小志气高。

“我虽然名次不高，可是我是这一次考过的人里面年纪最小的。”小屁孩得意地说。

怪不得没有见到他，主角团一行人是前十，自然不会注意到后面的众人里居然还有一个这么小的小孩。

“小孩你叫什么？”李清婉问。

“哼。我不告诉你。”

“切，真不愧是小孩子，幼稚。”李清婉立刻说。

黎芊芊有些无语地望着李清婉，心想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啊。

李清婉站得百无聊赖，眼睁睁地望着3人眼前的线香，只有香烧尽，3人才能放下玉盘。如今这香只剩下了一个指甲盖这么长。3人都有些王望眼欲穿了。

食堂里面人声鼎沸，3人在冬日太阳底下心如沸水，都焦急地期盼着结束这场惩罚。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根香就缓慢地烧啊烧的，不知道啥时候才是个尽头。

“哎呦，这是谁呀，李家九姑娘。”忽然有一个声音戏谑地响起来。

清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原来是崔蓬山和2个跟班。喜欢耍扇子的那个叫做王欢，矮胖的叫做冯咬金。

冯咬金唰地展开扇子。“哎呦呦，开学第一天就没饭吃，看来李姑娘在清净宗也混得不怎么样嘛。”

“我倒是刚刚吃了饱，今天的鸡腿很香啊。”冯咬金拍着肚子，打了个响嗝。

冯咬金的脸上油光发亮，似乎嘴没有擦干净，看来并没有说假话。

李清婉哼了一声，尽管双手已经酸痛不堪，还是竭力伸直手臂，不屑地说：“喜欢就好，凭你们的资质，恐怕要在清净宗学很多年才可以毕业，要是菜饭还不合胃口，不是太可怜了。”

这两人不比崔蓬山，虽然有黑白无常带着，还是一个50多名，一个90多名。“你！”

“李清婉，你不要得意，马上就分班考试了，入门试炼，只不过是一时的运气而已。看你能得意到几时,哼”

“我好害怕哟。”李清婉做了一个鬼脸。

“清婉妹妹。”崔蓬山最后上前。从怀中掏出来两个热乎的馒头。

“食堂对于外带的食物有限制，每人只可以买2个白馒头，有些简陋，你不要嫌弃快吃了吧。”这个崔蓬山很了解李清婉的性子嘛。

“不要！”李清婉摇头拒绝。

崔蓬山也不恼，只是继续温柔劝说：“不要耍脾气，身体要紧。”

“你是不是担心不好拿，来，我喂你。”一边将热腾腾的馒头递到李清婉嘴边。

“说了不要，你别添乱了。”李清婉大声拒绝。

崔蓬山脸色微变，微笑地收回了馒头，用布包好，放在香案上面。

“清婉妹妹，馒头就放在这里，我已用术法替你保温，等香燃尽了，你自己来拿。”

崔蓬山离开了。

“你干嘛不吃啊。”小屁孩眼馋地望着布包的馒头。

“切！这都不懂，不好分嘛。两个馒头，三个人，怎么吃？二桃杀三士嘛？”

“那可以给我吃啊，我一个人吃两个，刚好吃饱。”小屁孩说。

“好啊，你个小屁孩，你吃饱了，那我们怎么办？”李清婉生气。

“那要不然你们吃一个，我一个人吃一个？”小屁孩说。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黎芊芊眼睁睁看着食堂里面的人开始向外走，炊烟渐渐消散，厨房的伙夫和大厨端着瓷碗蹲到台阶上面开始吃饭。

有一种饥饿便慢慢咕咕叫起来。

在这时候，有一道修长的人影与食堂众人背道而驰，向受罚的3人走来。

是封长生。

“小屁孩，我和你打个赌，要是我让你中午吃上了饭，以后你就认我做老大，怎么样？”

“不要叫我下屁孩。”小屁孩很不服气的样子。

“那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只能这么喊你。”李清婉故意说。

“我叫崔淮”小屁孩闷闷地说。

“好，崔淮，别担心，跟着我，不会饿肚子的。”

“长生，你带了吃的吗？”李清婉伸长了脖子问。小屁孩似乎在这里没有同伴，也眼巴巴地看着长生。

长生看她一眼，不说话，只是走到黎芊芊的面前，问：“饿了吧？”

黎芊芊立刻点头。长生从怀里面掏出来两个白面馒头。黎芊芊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晚食当肉，唾液还是不停地分泌。

接着，长生又掏出来1罐辣椒酱，一打开，辣子刺激的香味就直冲鼻腔，黎芊芊恨不得立刻放下玉盘狼吞虎咽一个包了辣酱的馒头。

然后，当着3个人的面，长生慢条斯理地用匕首把馒头破开，在中间填上了厚厚的辣椒酱。辣椒弄脏了匕首，长生也不着急，把馒头当做手帕，反复地擦拭，直到匕首再次发亮。才抬起头来，问：“想吃吗？”

“想！”

“想吃！”

“喂我！”

三人异口同声，苦于中了定身咒，一个个的手臂酸痛却不能放下承露盘。

长生腹黑一笑，手中出现了一团火焰，右手食指转动，两个白面馒头便漂浮到了火焰上方。只见那馒头在火焰上面缓慢转动，如同烤肉要不停烘烤一般，外面烤得微微发黄。黎芊芊几乎可以想象，牙齿咬下的时候，馒头皮酥脆的响声了。

就在这样的目光当中，封长生掰开来一块馒头，拿起一瓣，居然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嗯，好香。果然馒头烤一烤更好吃。”

当然好吃，另外一个馒头还在火焰上方旋转，红色的辣椒油滴火里，发出呲的响声，油香扑鼻。

“封长生！”李清婉气的大叫，“士可杀不可辱，你有本事把我的定身咒解，我和你大战八百回合，让你知道谁是老大。”

“长生，你这是干什么。故意折磨我们吗？”黎芊芊都没力气指责封长生了。

长生只吃了一口，修长的手指擦过嘴角，感叹一句“好香”。

黎芊芊觉得自己受伤了，内伤。

“想吃吗？”封长生故技重施，没有人再回话。

黎芊芊假装自己已经饿死了。

“听说堂主一向严于律己，严于律人。开学第一天，你们就引起了他的注意。日后好好上课，勿要闲聊。”

一声响指，馒头自动飞到了3人的面前。几乎是同时，黎芊芊发现自己的定身咒已解除，她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中的玉盘。抓起自己面前的半个馒头就啃。

“好香啊。”黎芊芊居然吃出了眼泪，这一定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馒头。

侧头一看，发现旁边的崔淮居然还没发现自己的定身咒已解除，两手高举，嘴巴却已经叼住了半个馒头，开始咬了。

长生也在吃馒头，只不过他吃的很慢，侧头注视着已经熄灭的香灰和旁边布包好的馒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