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中的祝祷 [西幻] 第6章 Chapter 6

“军官大人，我家小姐她从小脑袋有点问题。今天上午她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了，她不识方向，才跑到了边境这边。打扰到了各位大人的巡视，我替小姐赔个不是，还请各位大人不要追究。”希拉脸上满是恳切之色，露出讨好的笑容。

佩尔紧紧攥着希拉的袖子，畏畏缩缩地躲在她背后，低着头将脸埋在阴影里，“希拉，这些人是谁？好可怕啊，我想要回家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偷偷溜出来了！你快带我回去吧……”

希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小姐，不会有事的。”她抬起头，对为首的男人说道，“军官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有话就说，别想耍什么滑头！”旁边另一个胖胖的士兵呵斥道。

“军官大人，不是我想耍什么花招。我知道，您对我们的身份多有怀疑，只是，我家小姐的身份有些特殊，不太方便直接说出来。”她将佩尔从身后拉出来，从她的纱巾中挑出一缕长发，“请您看她头发还有眼睛的颜色，相信您也能猜出一二……总之，还请您借一步说话，好让我为您解释。”希拉张开手，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希拉不过是个女子，而且身上什么也没有，是绝对不可能伤害到您的。”

一旁的士兵还想说些什么，中间的男人却抬手制止了他，“既然如此，就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毕竟，我也不想冤枉了火神的子民。”他的头发是淡金色，瞳孔像浅蓝色的玻璃珠一样冰冷，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感谢您的宽厚，大人。”希拉朝他微一鞠躬。

他们在不远处的一颗柏树下停下，男人转身，淡蓝色的眼睛扫向她，让她觉得无所遁形。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的身份并不一般，她本能地有些发怵，但面上丝毫不显，硬着头皮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大人，这是小姐的身份证明。”希拉拿出那块石板，递给男人看。

“佩尔赫斯……没有姓氏，这能证明什么？如果你只是要给我看这个，那大可以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给您看这个，只是想向您证明，我们确实是西西弗那的子民。但希拉真正想说的是，小姐她，其实是阿西弥亚家族的人。”

“相信您也看到她红色的头发和眼睛了吧。其实，小姐是菲力克大人的私生女，因为是私生女，再加上先天智力上的缺陷，若是传出去又是一大桩丑闻。所以，小姐一直被养在西西弗那边境的罗尔威镇，只有我一个人在照看。”

菲力克现在是西西弗那神庙的祭司之一。他年轻时以风流著称，但据说，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他性情大变，迅速听从父母之命结了婚，婚后倒是收敛了不少。

“菲力克，”男人似笑非笑，带着一丝玩味打量着希拉，“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他居然还有私生女么？”

希拉的声线微微颤抖，“是，这件事几乎没有人知道。小姐她其实……很可怜……她的身份不被阿西弥亚家族承认，所以没有姓氏。她从小就是镇里孩子们的欺负对象——”

“好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他打断了她的话，“那你的身份呢？”

“我只是从小就服侍小姐的女仆罢了。”

“哦？我还以为你也是哪家的私生女呢。”希拉从他的脸上读出一丝戏谑的笑意，她心中警铃大作。

他们对视了数秒，但男人只是淡淡一抬手，“既然同为西西弗那的子民，那我便也不为难你们。”

他踱步回到原来的地方，对着其中一名士兵说道：“特尔，把这两位小姐送到罗尔威镇。”

“是，大人。”

“两位小姐，一路走好，”他一甩红色的斗篷，翻身上马，对着佩尔和希拉微微一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从这片树林向北，就是罗尔威镇了。她们进入罗尔威镇，向特尔道过谢后，他便离开了。下午三四点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让她们紧绷的神经不经放松了下来。

“小姐，挺入戏啊。”希拉带笑睨着佩尔。

佩尔瞪她一眼，虽说扮演一位智障私生女是她们之前临时定下的计划，但这多少有些尴尬……“彼此彼此，你演的才叫逼真。不过，这么离谱的理由，那位军官真的就相信了？”

“在西西弗那，据我所知，这样被压下去的丑闻并不少。一位边境的小军官，若不想撞破这样的事，给自己惹上麻烦，那么选择不去深究、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错放一两个，到时候一口咬死没抓住就是了，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才是惹祸上身。这是我当时提出这个计划的原因，只是……”

那个男人淡蓝色的瞳孔浮现在希拉眼前。

“只是什么？”

“实话说，我说的话他应该一个字也没相信。”

“啊？”佩尔懵了，“那他就这么随便地把我们放了？”

希拉无辜地耸耸肩，狡黠的眼睛眨巴两下，“管他呢。反正我们现在已经到西西弗那了，至于怎么来的么，不重要。”

“那么，来击个掌吧！为我们顺利的‘偷渡’。”佩尔伸出手掌，与希拉一击，清脆的掌声响起。

“喂，希拉，你是不是应该把身份证明还给我了。”

“哦，当然，十五个金币，请问这位小姐怎么支付呢？”

“喂！你真是！”佩尔作势在希拉肩膀上锤了一下，希拉大笑着躲开，佩尔恼羞成怒，“赊账！我赊账总可以了吧！”

“当然，不过我可是要收利息的哦。”希拉笑眯眯地拿出那块石板，“好了，不逗你玩了，拿去吧。”

佩尔白她一眼，接过石板，宝贝般地上下端详一番，然后将它放好。

“佩尔小姐，接下来你要去哪儿？”

“哎，可别叫我小姐了，听到这两个字就头疼，”佩尔捂住太阳穴，“我之后会去西西弗那的中心，风莲区，去参加西西弗那神学校的入学测试。”

“那我们就在此分别吧。有缘再会了，佩尔，预祝你测试顺利。”希拉拍拍她的肩膀。佩尔点点头，她的眉毛尾端微微下垂，让人联想到塌耳朵的小狗。

“再会，希拉。”

佩尔站在原地，有些迷茫地目送希拉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照理来说，她接下去的目标应该很明确，但独自一人站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咕——”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揉着瘪瘪的肚子，决定今天就不赶路了，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美餐一顿，犒劳一下自己。

她拦住一个过路的少年，微笑道：“请问，这附近有旅馆么？”

少年似乎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呆呆地张着嘴，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慌张地摆手，“别别别别找我。”然后他低着头快步走开。

佩尔傻在原地，感到莫名其妙，不就是问下哪里有旅馆，至于吗？

又有一个中年女人路过，她连忙问：“请问，这附近有旅馆么？”

中年女人用像看瘟疫一样的嫌恶眼神打量着她，但还是伸手给她指了一下。

“多谢。”

中年女人白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依稀能听到她嘴里在咒骂着“晦气”“恶心”“堕女”之类的字眼，留下佩尔在风中凌乱。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这样对待，西西弗那的人都这么不友好么？

所幸，她朝着女人指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就看到了旅馆的招牌。老板娘妖娆地坐在前台，胸前半敞，露出深深的沟壑。佩尔踌躇地走进去，脸颊微微发烫，不敢直视她。

“哟，是没见过的妹儿。”老板娘瞥她一眼，低着头玩弄着手腕上镶嵌满绿松石的镯子。

“请问，单人间住一晚上要多少钱？”

听见佩尔的话，老板娘才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这张生面孔。她的脸颊像郁金香的花瓣一样娇嫩，嘴唇像番石榴的果肉一样饱满，清澈的瞳仁里仍透露着少女的纯真与稚嫩。

凭她阅人无数的经验，她很快意识到，佩尔和她这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如此美丽，如此娇嫩，如此纯净，这样一个女孩，一定可以……她激动得差点就要站起来了，脸上层层叠叠地堆起了笑容，“一个人么？我们这里没有单人间了，我给你换一个大的房间吧。价格的话，只要五十铜币。”

“五十铜币！这么便宜？”佩尔惊呼。

“我们的价格一直很实惠公道的哦。”老板娘笑靥如花，只要能留她在这里住下来，那就一切都好说了，肯定是一桩大买卖。

“啊，那就多谢了。”佩尔付了账，老板娘拿上钥匙，领着她走到房间，“就是这儿了。”

里面是一张很大的圆形床铺，还配有沙发和桌椅，甚至旁边还有一个秋千架。她总觉有点不对劲，但却说不出来。

“这个，会不会太大了一点，要不还是换一个吧，我一个人不需要这么大的空间。”

“这是最后一个房间了，所以才便宜卖给你的。没事儿，你就住着吧。”

面对老板娘的笑容，佩尔迟疑地点点头，走了进去。

她放下东西，在床上瘫成一个“大”字型。西西弗那的人都好奇怪，要么就是特别冷漠，要么就是特别热情，真不明白是为什么。她在床上翻来滚去，还是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对待。

难道是因为别人能看穿她是从那尔迦斯来的？不应该啊，她应该没有什么那尔迦斯口音吧……

想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佩尔决定先出去吃饭。

正准备打开房门时，她听到隔着墙壁传来了女人的叫声。

宝啊，你要被卖了你不知道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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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