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还是想说话……这是祝问荆能说出来的话吗?
阿橘捂脸, 一眨眼的工夫,祝问荆就把她拉到怀里,贴的更紧。jiujiuzuowen
阿橘连忙求饶:“我想说话!”
祝问荆把她放开, 安静地等她开口。
“我想问你, 你和那位医馆小姐……”阿橘斟酌着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祝问荆却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意外的挑眉,他以为常安只说了他的身世, 没想到连这件事都说了。
不过他离开善安堂, 确实和她有些关系,只是怎么和阿橘说是个问题,他认真地措辞一番, 没有急着开口。
阿橘忐忑的等着他,手指却无意识的在他胸膛上画圈, 祝问荆的思路被打断, 她还不停下来。
祝问荆忍了片刻, 终于忍不住狠狠的把她压在身下,咬了一下她锁骨上的小痣才开口:“还想不想听我说了?”
阿橘也来了脾气, 一把推开他,噘着嘴说道:“你这么久都不说话,我又没事做!”
还挺理直气壮,祝问荆从她身上下来, 还是气不过,咬了一下她的唇才开口:“老实一点。”
阿橘点头, 乖乖缩在他怀里听他说话。
“她叫徐清婉。”
名字真好听,阿橘有些羡慕,她想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橘子,虽然听起来很甜很好吃,但是就是没有徐清婉好听。
有了“清婉”这两个字做名字,长得肯定也很好看吧,阿橘冷嗖嗖地瞅了祝问荆一眼。
“她如今十七岁了,”祝问荆没看见她的眼神,绞尽脑汁仔细回想了一下,“尚未婚配,不过幼时就订了娃娃亲。只是不知为何,她还未出嫁。”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因为你啊,阿橘默默腹诽。
“后来我师父去世了,师父的儿子,也就是我师兄徐清和继承了善安堂。师父都不在了,我留在那里尴尬,还没打定主意,徐清婉就说要嫁给我……”
等了半晌,祝问荆还是没说话,阿橘沉不住气了,呆呆的问他一句:“没了?”
祝问荆点头,一头雾水的看着她,还能有什么?
“那你为什么没有娶她?”阿橘的心揪成一团,最关键的地方他还是没说,只能她问了,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祝问荆不假思索地才开口:“我对她能有什么感情?”这件事对他来说,还没有他说的下一件事重要,“后来师兄给了我三十两银子让我安家。”
他本来不想要的,但是师兄说他在善安堂做了这么多年的辛苦活儿,这些钱他该收的。况且他孤身一人,总得娶个媳妇。
后来他确实很庆幸接了那笔银子,因为他去灵溪村的途中,遇见了被丢弃的妙妙。
也因为这笔银子,娶了阿橘。
不过妙妙这件事就不能跟阿橘说了。
阿橘听完他说的话,还是眼巴巴的问了一句:“真的没什么感情吗?”
“没有一丝师兄妹之外的感情,”祝问荆握紧她的手,“我发誓。”
阿橘点点头,她似乎多虑了,若是他真的对徐清婉有感情,那就轮不到她嫁给祝问荆了。
祝问荆想了想又说道:“就算有什么感情,她有娃娃亲,我更不能做恶人。”
阿橘没在意,她在想另一件事,她在善安堂也是待过半年的,为什么她从来没见过那位徐小姐?
按祝问荆说的,徐清婉还比她大一岁呢,还有他说的那位师兄,如今善安堂的掌柜,她也是没什么印象的。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阿橘眨眨眼,总不能她把这两个人忘了吧。
“徐家的老家不在城里,当时师母带着他们两人回了老家。”这件事祝问荆记得清楚,阿橘过来的时候,他们刚走两三日。
阿橘这才点点头,她还以为她的记忆出了什么偏差。
不过她那时确实以为祝问荆是善安堂的少爷呢,十二岁就生的一副好相貌,很得她喜欢。
想到这里,阿橘喜滋滋的亲了他一下。
“怎么这么大胆了?”祝问荆摸摸嘴唇,眼里闪过一丝愉悦。
阿橘没在意他的调侃,笑着说道:“我们是夫妻,我喜欢你你喜欢我,难道我不能做这些吗?”
祝问荆听了,一把把被子蒙到她头上,闷声说道:“嗯,那我也可以做了。”
阿橘的声音再次被吞没,只留下那只没来得及被祝问荆拉进被子里的手,一截细白的手腕露出来,偶尔蜷起偶尔张开,颤颤巍巍的摇。
次日就是妙妙的生辰,阿橘没耽搁,很早就把准备好的东西摆在了桌子上,让妙妙拿着玩,很快王婶和容兰也来了。
这次生辰并没有大办,他们也没什么亲戚,朋友也很少,所以只邀了素日对妙妙好的不得了的王婶和阿橘的好姐妹容兰。
说了一会儿话,四人才把目光放在妙妙身上,她穿着阿橘新做的红衣裳和虎头鞋,在桌子上爬来爬去。
容兰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欢喜道:“我看见了我的胭脂盒!”
她听说妙妙要抓周,昨日就把许多东西留在这儿了,只是没想到阿橘居然把胭脂盒摆在了中间。
“妙妙就喜欢那个,”阿橘抿唇一笑,“上次我跟她说了,姑娘家涂了这个就会变美呢,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他们都兴致勃勃的看着妙妙的动作,妙妙听见他们说的话,想了一会儿,很快就把手里的医书放下了,转而爬向胭脂盒。
“她不会真听懂了吧?”王婶咂舌,“刚满一岁的孩子,可真聪明!”
果不其然,妙妙把胭脂拿了起来,坐在桌子上翻来覆去的看,瞧她的动作,似乎还在研究怎么打开。
容兰稀罕的不得了,连忙走上前帮她把胭脂的暗扣打开,又轻轻抹了一点儿在她脸上,阿橘笑着摇摇头,拿来了铜镜。
妙妙趴在铜镜上瞅了好一会儿,很快就笑起来,口水滴在铜镜上,抱着胭脂不撒手。
“这孩子,还真挺喜欢的。”阿橘想拿回来,没想到她人虽小,脾气却大,见阿橘就要夺回来了,马上就开始哭。
容兰豪爽的说道:“这有什么,我送妙妙了,反正我家还有!”
妙妙眨眨眼睛,马上止住了哭声张开手臂,这是朝容兰要抱抱呢。
容兰惊喜的笑起来,把她抱到怀里和众人炫耀,“这还是妙妙第一次这么高兴的让我抱呢!”
阿橘也笑她,这个小丫头,真是臭美!
四人一同吃了饭,又喂妙妙吃了点长寿面,因着明日就是秋秋成亲,她们都要去送亲,很快就各自忙活去了。
阿橘也没闲着,闲下来才发现祝问荆一直在沉默,她和他坐在一起,靠在他肩上问他:“你怎么啦?”
祝问荆下意识地摸摸她的头发,没有出声。
阿橘心里有了些猜测,今日是妙妙的生辰,难道他在想妙妙的娘亲吗?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阿橘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抬起头,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和妙妙的娘亲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个时间怎么不对呢,祝问荆去年才来到灵溪村,妙妙也是去年出生的,他那时候应该在善安堂,而且看常安的神情,知道他成亲了还很惊讶,想来祝问荆以前是没有成亲的。
阿橘一头雾水。
祝问荆也一怔,他说了一个谎话,以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若是他说了妙妙是捡来的,那阿橘很容易就会联想到前几日提过的那件事,京城有户人家丢了女儿。
可是祝问荆不想把妙妙送回去,能狠心把妙妙丢下的人家,能有多喜欢她?不过是因为丢妙妙的事兜不住了,迫于旁人的威严才来寻的吧。
祝问荆冷笑。
不过怎么回答阿橘的问题是个难题,他斟酌着开口:“阿橘,我并没有什么前妻。”
阿橘愣住了,什么意思?
“妙妙是我在善安堂捡的,”祝问荆很快想好了措辞,“有个妇人生了孩子,但是因为是女孩,就想丢掉,我刚好看见,就把妙妙带了过来。”
“不然她一个女孩儿,不是饿死就是冻死。”
祝问荆敛了眼里的情绪,他不想对阿橘说谎,但是这件事,他不得不说谎。
阿橘很容易的就相信了祝问荆的话,她一阵唏嘘,很快又打了他一下,“那村里都说你有妻子,你怎么从来没反驳过!”
“没有必要,阿橘,”祝问荆没在意,“我一个人也活的自在。”
“那你的意思是娶了我之后,我拖累你了吗?”阿橘有些气闷,虽然知道并不是这样,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一个人活的自在,加上你就是锦上添花。”祝问荆抱住她,“快睡觉,明日要早起。”
阿橘这才笑起来,哼了一声,“算你说的有理。”
祝问荆笑着点头,“快睡吧。”
阿橘乖乖的闭上眼睛。
次日一早,阿橘和祝问荆一块起床,他做饭她拉风箱,飞快的吃了饭,看天色还早,她还喂了小鸡。
祝问荆没再让她耽搁,送她出了门。
“那我走啦,”阿橘朝他摆摆手,“你照顾好妙妙!”
祝问荆把妙妙的手举起来,笑着朝她挥挥手。
王婶早就等着她了,见他们小夫妻恩恩爱爱的,她心里也舒坦。
不过瞅了一眼阿橘的肚子,王婶开口问道:“阿橘,什么时候有动静啊,你们成亲也快两个月了。”
阿橘哭笑不得,却也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肚子,“婶子急什么,才两个月而已,哪有这么快。”
“当然要急了!”王婶看左右无人,但是还是谨慎的凑近她,“问荆都二十二了,才得了妙妙这一个女儿,你得抓紧点,不然过两年要孩子,他都老了!”
过两年不也还没到二十五吗?老吗?阿橘默默想了一会儿,还是应了一声。只是孩子一事急也急不来,顺其自然就好。
很快就到了秋秋家,阿橘找到了容兰,和她一起帮秋秋化了妆挽了发髻。
好一通忙活,终于吹吹打打来到了南风村。
踏入南风村,阿橘还有些感慨,她已经许多年没有回来过了。
没想到这里和记忆里还是一模一样,周围全是树,还有几块大石头,石井也还在这里,只是似乎已经废弃了,长满了青苔。
阿橘边跟着迎亲的队伍走,边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四周。
容兰怕她忘记,和她一一指了哪户人家里都有谁。万一有谁认出了阿橘,阿橘叫不出名字岂不是很尴尬。
终于把秋秋送入了新郎家中,来送亲的一行人都是座上宾,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吃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要结束了。
容兰马上拉着她去找阿橘小时候的家,就在村子南边,靠近村中央。到了地方,容兰知道她现在想一个人待着,就在外面等她。
阿橘循着模模糊糊的记忆推开落满了灰尘的大门,进了院子,一片颓败。
院子里结满了蜘蛛网,墙上也长了不少爬山虎,阿橘后知后觉的被灰尘呛到了,逼出了几滴泪。
她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想哭,还是被灰尘迷了眼睛。
她捻捻手心里的灰尘,慢慢走了进去,她家在南风村也算是富裕的,虽然院子不大,但是屋子是青砖瓦房,她也有一个房间。
阿橘走了过去,那间屋子太破旧,砖头也不知道被谁搬走了几块,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墙边长满了杂草和青苔,阿橘站在离屋子三步远的地方,没敢进去,隔着黑乎乎的窗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到处都是蜘蛛网。
家里以前是什么模样呢?
阿橘有些记不清了,但是她记得爹爹在这里给她讲过故事,娘亲帮她梳过头发。只是现在,什么都不剩了,连一桌一椅都没有,更显荒凉。
阿橘低下头,没有再看,转身走了出去。
容兰见她这么快出来,还有些诧异,“这么快就看完了?”
阿橘轻轻点头,“刘婆婆家在哪?我想去看看她。”
“她最近都疯疯癫癫的,”容兰有些犹豫,“而且她迷上了算命,一言不合就打人,万一伤了你可怎么办?”
“没事儿,”阿橘没在意,“咱们走吧。”
容兰见她不怕,就带她去了,边走边跟她说刘婆婆家里有什么人。
走到地方,阿橘敲敲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又沙哑的声音:“谁啊?”
阿橘和容兰对视一眼,“刘婆婆,是我,阿橘。”
“阿橘?”里面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快进来!”
阿橘没犹豫,抬脚踏了进去。
“阿橘?你是阿橘?”还没等阿橘叫人,刘婆婆就一把把她拉了过去,细细的看她的脸,“不错,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没什么变化。”
身后的容兰皱眉看着,有点担心刘婆婆会伤了人。
阿橘倒没觉得有什么,小时候刘婆婆是很喜欢她的,有什么吃的都会想着她,逢年过节也会给她月饼粽子。
想到这里,阿橘有点愧疚,听容兰说,刘婆婆家里如今只有她和一个小孙子还在,她应该过来看看的。
“刘婆婆,你还记得我啊。”阿橘笑道,坐在她身边。
“那当然了,谁能有我刘婆子记性好!”刘婆婆很是得意的开口。
寒暄了几句,刘婆婆才说了正事:“我那时让你过来,是因为你娘给你留了个东西。”
娘给她留了东西?阿橘张口结舌,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娘还能给她留什么?
刘婆婆颤颤巍巍的起身,拒绝了阿橘的搀扶,去了旁边的屋里。
阿橘皱着眉和容兰对视一眼,容兰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这么说,她应该劝阿橘早点过来的,不然也不用等这么久才知道了。
她们俩还没说话,刘婆婆就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灰扑扑的包袱,很不起眼,看起来却沉甸甸的。
刘婆婆把包袱放在阿橘手里,很是骄傲地说道:“看看吧,你娘留给你的银子,二十两,一文钱都不少!”
银子?阿橘震惊不已,她慢慢打开,马上就愣住了。里面有银元宝有碎银子,还有铜板,零零总总加起来,确实有二十两。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阿橘沉默了半晌,红了眼眶。
“那还能有假?”刘婆婆摆摆手,“你娘知道你舅妈是个坏心眼的,特意在我这儿给你留了银子,”她说的有些急,缓了好半晌才继续说,“谁知道你一直没来,交给别人我又不放心,就只能让容兰把你叫回来了。”
容兰收起拉得老长的下巴,噘着嘴说:“刘婆婆居然连我也不相信。”
“阿橘不在,我谁都不信!”刘婆婆柳眉倒竖。
阿橘还有些回不过神,直愣愣的看着那些银子。
“听容兰这丫头说,你成亲了?”刘婆婆笑眯眯的开口。
阿橘点点头,主动说道:“是去年刚来灵溪村的祝问荆,是个郎中。”
“祝问荆?”刘婆婆想了半晌,恍然大悟,“那个治病的祝问荆?”
阿橘点点头,难不成他还给刘婆婆治过病?
刘婆婆笑眯眯的,“他是个好人,嫁给他很好,你也不用拿着这些银子和离了,跟着他好好过日子吧。”
这话的意思是,这是娘亲给她准备的和离的银子?
阿橘哭笑不得,很快心底又酸涩起来,原来娘亲什么都想到了。她知道舅妈嫌贫爱富,肯定会给她找个能出得起高价娶她的男人,所以藏了这些银子给她傍身。
只是这些银子又是从什么地方省下来的呢?阿橘不敢深想,她低头看着这个不起眼的包袱,眼睛有点疼。
“你别哭啊,阿橘,”刘婆婆咳了两声,“去找个人让祝问荆过来,不然你银子还没拿回家,就被人抢了去。”
这个倒是提醒她了,阿橘忙道:“这些银子给您留一半吧,我和祝问荆能赚钱,您留着给孙子交束脩!”
刘婆婆却没要,她似乎是渴了,回了隔壁屋里倒水喝。
阿橘四处瞅瞅,看见一个空木桶,她做贼似地放了几两银子进去。
刘婆婆为她留了这么多年的银子,家里都破败成这样了,也没动娘亲的银子,她不能坐视不理。
容兰见刘婆婆没犯病,放心地主动去找了人,阿橘留在刘婆婆家陪她说话。
“阿橘,我给你算算命吧。”刘婆婆有些手痒。
“好。”左右无事,阿橘也很爽快地同意了。
刘婆婆仔细看了一下她的面相,又问了她的生辰八字,快速的在心里测算一番,睁开眼睛。
阿橘第一次算命,还有些忐忑。只是刘婆婆的神情也看不出什么,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她:“怎么样?”
“好!”刘婆婆大笑,很快“阿橘命中富贵,日后肯定过得好!”
是不是算命的人都喜欢往好了说?阿橘没当真,但是还是谢了她一番。大富大贵她不求,只要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不过我倒是从你命里看出祝问荆有一劫,”刘婆婆皱着眉说道,不过片刻后又舒展了眉头,“若是这件事解决了,大富大贵也就不愁了!”
阿橘的心漏跳了几拍,她咽了咽口水,虽然明知算命这种事当不得真,但她还是忍不住问是什么劫。
“天机不可泄露。”刘婆婆神秘的说完这句话,又合上了眼睛。
阿橘有点急了,正想再问,刘婆婆又睁开眼睛,“你第一胎是男孩。”
啊?怎么说到这个了?
阿橘愣了半晌,还没等她说话,刘婆婆又神秘的说:“我还看出来,容兰那丫头有了身子。”
阿橘惊讶的看着她,林大哥才走几天,再快也看不出来吧?所以阿橘只当她胡诌,也没太在意。
“你是我算过的命里最好的,”刘婆婆喜滋滋道,“真的不错,大富大贵,儿女双全。”
阿橘低头笑笑,只当她是安慰自己。
很快容兰就回来了,阿橘还是没忍住往她的肚子上瞅了一眼,如果真有了,不知道对容兰姐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林大哥不在,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撑得过来?
不过显怀还要很久,今晚问问祝问荆好了,万一真的有了,也不至于让容兰惊慌失措。
三人又闲聊了许久,末了说起阿橘的爹娘,惹得阿橘又哭了一场,堪堪止住眼泪,祝问荆就过来了。
阿橘连忙擦干眼泪,扭过脸看向他。
祝问荆吃了一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面前,仔细的看了一下她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睛,问她怎么回事。
阿橘没说话,低头推开了他,现在又不是在家里,让别人看了笑话。
祝问荆显然也想到了,他镇定自若的收回手,先和刘婆婆问了声好。
刘婆婆笑眯眯的点头,祝问荆道:“既然过来了,就先给您把脉吧。”
祝问荆坐在桌边,刘婆婆伸出手,乐呵呵的看着阿橘和祝问荆。
阿橘还有点不好意思,她很快跑去洗了脸,容兰也跟过去,偷偷问她:“我不在的时候,你和刘婆婆聊什么呢?”
“也没什么,”阿橘用凉水浸凉了双手,捂在眼睛上,“刘婆婆给我算了命。”
“算命?”容兰很快紧张起来,“没事吧?”
这能有什么事?阿橘把手拿下来,奇怪的看着她。
“村子里都在传,”容兰把她拉得更近,小声开口,“刘婆婆被鬼神附了身,每次算命都疯疯癫癫的,所以上次我跟你说不要来刘婆婆家,就是这个原因。”
阿橘唬了一跳,连忙说道:“可是她给我算命的时候没什么异常呀。”
“那我就不知道了,”容兰摇摇头,“不过你没事就好。”
阿橘点点头,两人一起回到了屋里。
祝问荆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递给刘婆婆,“这是这个月的药,婆婆记得喝。”
“我晓得了,”刘婆婆接过来,又不耐烦的摆摆手,“你们快走吧,一会儿天都黑了!”
阿橘有些不舍,她想起了幼时的很多事,想起刘婆婆对她的好,而且还能从刘婆婆嘴里听到许多关于爹爹和娘亲的事情。
刘婆婆见阿橘还要哭,马上来了脾气,直接把他们推出了门,“快走快走,难道还要让老婆子留你们吃饭?”
阿橘破涕为笑,朝刘婆婆挥了挥手,祝问荆把她手里的包袱接过来,三人慢慢走着。
容兰是个识趣儿的,早就跟着过来吃喜宴的人跑的没影儿了,阿橘和祝问荆落在最后,一路无话。
还是阿橘忍不住开口:“你怎么都不问问拿的是什么?”
祝问荆挑眉,“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阿橘本来想说的,但是看他理所当然的模样,很快就不理他了。
祝问荆看着她想说却不说的模样失笑,只好问道:“我拿的是什么东西?”
“你猜猜。”阿橘很快兴致勃勃的转过头。
“……”
“点心?”祝问荆只好顺着她胡乱猜测。
阿橘很快就耐不住说了,喜滋滋的看他一眼,“是我爹娘给我留的银子!”
祝问荆讶异的看她,他倒是没想到阿橘的爹娘居然还给她留了后路。
他伸手摸摸她的长发,笑的温和,“那我得对阿橘更好一点,不然阿橘不要我了怎么办?”
阿橘也骄傲的仰起头,“那是自然,我现在很有钱的!”
祝问荆笑而不语。
“我给刘婆婆留了些银子,”阿橘兴奋过后,忽然有些怅然,“她家里看起来不太好。”
“嗯,”祝问荆没在意这些,“这是你的银子,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阿橘转了转眼睛,忙道:“那就用这笔钱给咱家盖个房子吧,等妙妙长大了,她得有自己的屋子。”
她今日见了她小时候的屋子,很快就萌生出这个想法,她小时候有的东西,妙妙自然也要有。
妙妙……祝问荆却忽然沉默下来,他抬头看着天边快要落下的太阳,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橘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怎么了?”
祝问荆许久才说话,“这是你的银子,我不会动,你放好。”
“我的就是你的呀,”阿橘眨眨眼,“咱们俩的银子加起来快有五十两了,都快能在县城买个宅子了。”
“你想去县里住?”祝问荆一怔,很快就问她。
“当然不是了,”阿橘皱了眉,“我只是想说,咱们家还是很有钱的。”
祝问荆点点头,理所当然道:“那日后直接搬到城里吧,县城太小。”
阿橘捏捏眉心,觉得祝问荆还没睡醒,“咱们越州城的宅子,哪是咱们可以肖想的。”
城里是很好,但是买一座一进的宅子至少二三百两,更别提那些二进三进的了,更何况他们也没什么门路,花了钱也打水漂。
祝问荆点头,“那你想去吗?”
阿橘一愣,慢吞吞的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想去是想去,但是……”
“这就够了,阿橘,”祝问荆打断她的话,“三年之内,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三年?那个小石子踢得有些远,落到了草丛里不见了,阿橘瞅了半晌,没有找到。
“我觉得现在就很好,”阿橘低声说道,“我不想让你走。”
走?祝问荆顿住脚步,阿橘也跟着停下,疑惑的看向他。
“什么意思?”祝问荆不动声色的开口。
阿橘拽着衣角,看向前面容兰模糊的身影,“林大哥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万一你也是这样,那我……”
她有些扭捏的开口,片刻后却又坚定起来,“那我就跟你和离!”
祝问荆叹口气,“我怎么可能舍得下你。”要走也是一起走。
这话的意思是祝问荆不去城里?阿橘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过你的银子还是你自己留着,万一我以后对你不好……”祝问荆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开口。
还没等他说完,阿橘马上反驳:“你怎么可能对我不好!”
祝问荆失笑道:“刚刚还怕我走,怎么转眼间就说我对你好了?”
阿橘娇哼一声,“这不是一码事!”
祝问荆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心里有点热乎,情不自禁的牵住了她的手。
不过听说男人有钱就变坏,阿橘皱了眉,她果断的说道:“你的银子也得让我保管。”
祝问荆匪夷所思地问她:“我的钥匙在你那里,你忘记了?”
阿橘怔了片刻,她好像忘记把钥匙丢在哪里了。她仔细思索一番,还是没什么头绪。
纠结了一会儿,她仰头无辜道:“我好像忘记放在哪儿了。”
“……”
两人摸黑回了家,阿橘翻箱倒柜的找起来,最后在床和墙的缝隙处摸到了钥匙,她松了口气,仔细的把钥匙放好才出了屋子。
祝问荆已经在等她吃饭了,见她出来,扬眉道:“藏好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做贼一样,阿橘哼了一声,握着拳头威胁他,“钥匙给了我,钱就是我的了。你不许出去赌钱,也不能找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
说到最后,阿橘的声音低了下来,显然还有些不好意思。
祝问荆笑笑,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点头说好,“我有阿橘就够了。”
阿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两人开始吃饭,还没等她吃几口,忽然发现外面有个人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祝问荆警觉的看过去,那人缩了下脖子,很快又挺直了腰板,咳了一声才说话:“阿橘,开门,我是舅舅。”
舅舅?阿橘愣了一下,看向祝问荆。
祝问荆朝她安抚一笑,起身开了门。
“您有事吗?”祝问荆冷淡开口,并没有叫舅舅。
邵二郎愣了一下,马上急了眼,“没大没小的,叫舅舅!”
“您可能不知道吧,”阿橘走过来,“我和邵家已经没关系了。”
邵二郎摆摆手,没管这个事儿,他来这里是有重要的事情,他期期艾艾的开口:“阿橘,借给舅舅二两银子呗?”
借银子?
阿橘皱了眉,借着模糊的光打量邵二郎。他的背有些佝偻,弯着腰的模样比平常矮了几分,脸上沟壑纵横,完全不像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
阿橘预料到什么,她试探着开口:“借银子做什么?”
“别管我做什么!”邵二郎不耐烦起来,全然没有在甄氏面前低三下四的模样,“你就说借不借!”
阿橘皱眉看他,说出的话也干脆利落,“不借!”
不管他要做什么,阿橘都没道理借他银子。正想开口,她猛然间想起前段时间容兰说的话,“你舅舅最近看起来很愁呢。”
“你可是我养大的!”邵二郎瞪大眼睛,看着阿橘倔强的脸,很快又变成了一副好舅舅的模样,“借舅舅二两银子,我下个月……不,半个月就还你!”
邵二郎说话有点激动,有零星的唾沫星子飞出来,祝问荆皱眉挡在阿橘身前,“说了不借,您请回吧。”
邵二郎来了脾气,指着祝问荆的鼻子骂:“我和我外甥女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阿橘从祝问荆身后探出头,笑的乖巧,“你和我夫君这样说话,那我更不借了,别说我现在没钱,就算有钱也不借!”
她说完又缩了回去,借着夜色的遮掩轻轻摇了摇祝问荆的手臂。
祝问荆失笑,那声“夫君”叫到了他的心坎里,所以对着邵二郎也多了一丝好脾气,难得委婉的说道:“甄氏马上要生了,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
邵二郎转转眼睛,看两个人都是软硬不吃的,哼了一声,骂骂咧咧的走远了。
阿橘从祝问荆身后出来,担忧的看了一眼邵二郎的背影,讷讷开口:“你说,我舅舅是不是去赌钱了?”
她刚刚还在和祝问荆说这件事,转头邵二郎就来借钱,她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祝问荆心里想的也和阿橘差不离。
关上门,两人都没了胃口,回了屋之后,祝问荆问她:“你想怎么办?”
阿橘想了好一会儿,老实回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我这次借了,他下次还会来找我。”
祝问荆赞许的看她一眼,“阿橘,别愧疚,也别插手,他们一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他早前就听到消息,邵二郎赌钱成瘾,欠了许多债。甄氏又是个拎不清的,还怀着孩子,唯一在县里上私塾的阿智或许能有些出息。
可惜……他并没什么出息。
阿橘不让他沾染的那两件事,她舅舅和表弟都做完了。
不过这些男人的腌臜事,阿橘不需要知道,他握住她的手。
阿橘愣愣点头,凝神想了片刻,果然还是祝问荆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既然早就没了关系,为什么还要管这么多,想通了,她就乐呵呵的去梳洗了。
吹了灯,两人还在被窝里闲话,只是这次说的不是邵家,而是自己的小家。
“得给你置办些东西,”祝问荆揉揉她的脸,“想不想换张床?”
他声音低沉又暧.昧,阿橘的脸不自觉的红了。
这张床也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了,本来好好睡觉的时候没什么,但是这几日,每次……的时候都会吱呀吱呀的响。
阿橘每次都在分神担心,万一哪天支撑不住了,直接摔下来,得摔得多惨。
可惜每次走神都会被祝问荆发现,然后强迫她看着他……
“换吧,”阿橘强迫自己不去想,小声说话,“换张结实的。”
祝问荆笑着点头,“明日跟我一起去县里?”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阿橘以为他困了,连忙说道:“不去了,家里离不开人。”
“那正好。”祝问荆点头,把手伸到她背后,解开了她的肚兜带子。
“呀!”阿橘惊呼一声,打掉他的手,“你干什么!”
刚刚还在说换张床,怎么转眼间就解她肚兜!
祝问荆埋首在她脖颈间,亲了一下她锁骨处的小痣,这里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许久他才含糊不清的说道:“趁还没换,好好享受几回,”他握住她的手,“你不觉得,听着声音也别有一番滋味吗?”
祝问荆好不要脸!
阿橘张口就要拒绝,他却已经把她的唇含住,温柔却无法抗拒,把她未说出口的话吞噬的干干净净。
次日一早,阿橘没起来,索性不起了,躺在床上指挥祝问荆给她端了饭。
祝问荆自然乐意伺候她,不仅把饭端过来了,还要亲手喂她,都快把她当女儿养了。
亲女儿妙妙也好奇的看着他们,探头探脑的,嘴巴快要伸进碗里了。
阿橘好笑的喂了她一口。
“我去县里了。”祝问荆拿上皮毛和包袱,包袱里面都是绢花。
阿橘笑着点点头,让妙妙挥挥手,妙妙趴在阿橘怀里,张口要吃东西。
祝问荆也没在意,朝她们娘笑笑就出门了。
吃完了饭,阿橘看了两眼菜园子里的东西,都有了几寸高的枝叶,马上就能开花结果了。
她把菜园子里刚长出来的杂草清理了一番,又去喂小鸡。小鸡也长大了一些,个个都雄赳赳气昂昂的,再养些时日就能下蛋了。
阿橘很满意,她捏捏妙妙的小脸,“妙妙想不想吃鸡蛋啊?”
妙妙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小鸡们争食吃,也不知道为何,她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
阿橘也不打扰她了,余光瞥见依然蔫着的江谷草。
她摸摸小叶子,心里有点苦恼,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看完了小鸡吃饭,阿橘坐在秋千上教妙妙说话,妙妙却有些不耐烦,张牙舞爪的抓着粗绳子,偏偏拽不动,气的哭起来。
阿橘好笑的看着她,还没等哄她,外面就有人敲门。
她疑惑地回头,看见一男一女,都穿着极好的衣裳,在小小的灵溪村,这都是不多见的,惹来许多人的目光。
男人似乎还有些熟悉。
她连忙抱着哭的正欢的妙妙走过去,那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不就是常安?
再看那位女子,臻首娥眉,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模样,却很是恬静。
阿橘边走边琢磨,怕招来旁人的眼,连忙给他们开了门。
“小嫂子!”常安高兴的打招呼,“祝大哥在家吗?”
“他刚刚出去了,”阿橘拍拍哭的打嗝的妙妙,犹疑地看向他身旁那位女子,“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