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腥臭难闻,对于姚秋儿出的这个主意,脱险后的姚月荷不但没有丝毫感激,反而满脸怨愤。
“将你身上的衣衫脱下来给我穿。”这话是对着姚秋儿说的,她实在受不了身上的肮脏与臭味,必须要换一套干净的衣衫才行。
看着她那理所当然的模样,姚秋儿心中暗叹:果然,恩将仇报,其实早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人,自己刚才何必多此一举。
她翻了个白眼,心中不知该怪自己太善良,还是怪对方太无情。
站在一旁的齐衍,也被姚月荷的举动惊呆了,只觉得眼前这女子真是让他大开眼界,颠覆了他的认知。
见姚秋儿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姚月荷目光忽然转向了齐衍,他身上料子看上去很好,这次她没开口,而是直接扑了过来,打算直接动手扒他的衣衫。
这个动作可把姚秋儿吓坏了,她连忙挡在齐衍身前,生怕他受到伤害。
同时,姚秋儿心中也升起担忧:这小公子内里不会还穿着那代表他身份的里衣吧?万一被这些人看到,可就麻烦了。
姚月荷力气极大,显然不是常年养尊处优的少年郎所能抵挡的,就在她即将得逞之际,姚秋儿忽然尖叫了一声:“有蛇!”
这一声尖叫,果然将其吓住了,她忙往旁边一跳,生怕被蛇咬到,而姚秋儿则趁机拉着齐衍远离对方。
姚秋儿的及时解围,让齐衍十分感激,眼神中带着谢意。
穆托走了过来,他凝眉扫视了一圈周围,然后走到姚秋儿跟前,眼睛眯了起来,冷声道:“蛇在哪里?”
这人显然不好糊弄,姚秋儿暗自焦急,很快急中生智,指了指不远处的溪流道:“在水里,水里好像有蛇。”
山涧溪流中有水蛇出没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穆托闻言,盯着姚秋儿厉声斥道:“不许再鬼喊鬼叫,否则割了你的舌头。”
她吓得连忙点了点头,小嘴闭得紧紧的,再也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战马已经跑不动了,而援兵又尚未到来,穆托决定先在这里歇脚,等待时机。
冉冉升起的篝火将此处照亮,姚月荷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又生一计。她打算铤而走险,再试一次。
来到溪边后,她故意找了个穆托能看到的角落,然后慢慢将长裤褪下,蹲下来用溪水洗涤,朦胧的月光下,她雪白的双腿若隐若现,只盼着能勾到那人的心。
明知对方来齐境不怀好意,但姚月荷三观跟着五官走。
在她看来,只要对方长得足够亮眼,她便可以不在乎那些世俗的道德与规矩。
都说月下看美人,愈觉娇媚。
在姚月荷处心积虑的撩拨下,穆托终于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一脚将其踹到了湍急的溪流中。
“搔首弄姿,令人生厌。”穆托冷冷地开口。
深秋时节,又是夜里,溪水冰凉刺骨,落水后的姚月荷冻得直打哆嗦,心中更是充满了绝望与愤怒。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姚月荷终于从并不算深的溪水中挣扎着爬起来,全身湿透,狼狈不堪地坐到了岸边,冰冷的溪水让她瑟瑟发抖,牙齿打颤。
姚秋儿和齐衍则在一旁忙碌着,拾来了不少干柴,堆放在篝火旁,当然,这并不是为了姚月荷,而是穆托的吩咐,他们不得不做。
篝火旁,穆托三人围坐一圈,正在享用着干粮,挨饿受冻的姚秋儿三人跟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姚月荷冷得直打哆嗦,下意识朝齐衍靠过来,希望能从他身上获取一丝温暖。
齐衍嫌恶地一把将她推开,眼神中充满了厌恶。
姚月荷抖着嘴唇,恶毒地诅咒道:“看你细皮嫩肉的,一定是从小就被大户人家圈养的禁脔吧,真是可怜。”
齐衍才不会好心给她温暖,他深知这条毒蛇一旦恢复,定会反咬一口,他才不当那愚蠢的农夫,去救一条会伤人的蛇。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领头的蓝衣男子从马背上轻盈跳下,恭敬地跪在穆托脚下,高声说道:“参见穆托王子。”
齐衍眼眸微垂,没想到这个潜入齐境的探子地位不低,是乌穆的王子。
当今天下四分五裂,大齐、大魏两国势力最强,乌穆部落实力亦是不容小觑。
此次出行,穆托一共带了二十人左右,为了安全起见,他只带了两个心腹去打探消息,其余人则留在野外接应。
穆托轻轻颔首,打算连夜赶路,蓝衣男子请示道:“这三人如何处理?”
穆托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杀了。”
在他看来,援兵已到,这三人已经失去价值,带着只会是累赘。
另一边周重山正带着小黑在夜色中奋力追寻姚秋儿的踪迹。
小黑用力嗅了嗅,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拔腿便往前追,哪怕已经精疲力尽,但它依然坚持着,因为它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跟在身后的周重山,见小黑如此执着,一把将它捞起,扛到了肩上,无论付出多大的艰辛他都不会放弃。
“别杀我,别杀我。”听到穆托的命令,姚月荷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开口求饶,她只想活着,哪怕苟延残喘都愿意。
蓝衣男子提着刀朝她逼近,姚月荷尖叫着往后退,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一把将姚秋儿拉过来,挡在自己面前,企图用她做自己的保护垫。
齐衍见状,气得火冒三丈,但他此刻无暇自顾,更别提去救姚秋儿了。
蓝衣男子看着姚秋儿那张巴掌大的清丽小脸,掌心微微一顿。
再度打量了姚秋儿一眼后,她对着穆托提议道:“部落祭祀在即,何不将这对年轻男女带回去,或许能派上用场。”
沉思片刻后,穆托缓缓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人的提议,“确实有道理。用齐人之血祭天,更能彰显我们的诚意。”
姚月荷一听,心中顿时急了,那她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被抛弃了吗?
情急之下,她猛地拔出一根发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若姚秋儿死了,祭祀就轮不到她了,至于祭祀到底要做什么,她根本无暇顾及,此刻的她只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嘭”地一声,银簪落地,姚月荷被一股强悍的掌风猛然打入溪流之中,这次,她浑身都疼,再也没有力气爬出来了,只能在水中无助地挣扎。
出手的是蓝衣男子,他心中紧张但面上一脸镇定地看向穆托,淡然解释道:“此人真是碍眼。”
姚月荷的死活穆托并不在意,他刚拉齐缰绳准备上马,马儿却低声嘶鸣行动迟缓,显得疲乏不堪。
死里逃生的姚秋儿眼皮微跳,隐晦地扫了蓝衣男子一眼,很快转过视线不再看他。
人困马乏之下,穆托不得不下令安营扎寨,暂时休息。
从他们的对话中,姚秋儿和齐衍逐渐明白穆托等人潜入大齐的真正目的。
听闻大齐闹了蝗灾动荡不安,相邻的乌穆首领想趁机拓展疆土,便派穆托入齐打探虚实,寻找最佳进攻时机。
得知这一消息后,齐衍紧握双拳,努力压制着心中翻腾的怒火,那些人欺上瞒下,蝗灾一事在他面前只是轻轻带过。
帐篷内,看着站在对面的蓝衣男子,姚秋儿心情异常复杂,讽刺道:“我该向你道一声谢。”
话落,是一阵长久沉默。
男子轻咳一声,迟疑道:“她......还好吗?”仔细听,能发现他话中带着颤抖。
姚秋儿冷笑一声,“你已是个死人,还劳你记挂什么?”这样讽刺和冷漠的语气,在她身上其实很少出现。
男子又问道:“孩子......出生了吗?”这次他神情中透露出期待和渴望。
姚秋儿冷冷道:“生了。”
“是男是女?”男子继续追问,话语中带着急迫。
“是个女娃。”姚秋儿淡淡地回答没有太多情感波动。
……
寥寥几句对话过后,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副身不由己的模样。
他这副模样反而点燃了姚秋儿心中的怒火,她恨恨道:“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投靠乌穆吗?”
男子被她问得一窒,苍白地辩解了一句:“男儿志在四方,我只是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
他继续道:“上战场是为了建功立业,可我在看中出身的齐营始终得不到重用。”
入营后,蒋寺表现出色,很快升为千夫长,他多次向都统进言,均被无视。
将军的心,兵卒的身,让他痛苦不已。
在一次和乌穆的交锋中,吃了败仗的他本该以死明志,但他不甘,自己满腔抱负还未实现,于是他伪造死亡假象,然后转投乌穆帐下。
听他说完后,姚秋儿更加看不起他了,啐了一口。
“一派谎言,若真嫌弃你出身低微,又怎会封你为千夫长;若你真有破敌良计,还会在和乌穆的交锋中吃败仗?”
话语中是浓浓的嘲讽和质疑,这话一针见血,如锋利的刀刃般直刺蒋寺心脏,堵得他哑口无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姚秋儿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不客气地说道:“你所谓的上峰歧视、出身卑微,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贪生怕死的借口罢了,你根本不敢面对自己的软弱和怯懦。”
蒋寺深深地凝视着姚秋儿,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确实未曾料到,这个小姨子竟然如此敏锐和聪慧,自己真是看低了她。
想到还在桃花村的姐姐和外甥女,姚秋儿心中的恨意更加浓烈:“自你入营以来,姐姐从未收到过你的家书,是不是害怕别人知道你来自桃花村这个小地方?你口口声声说上峰歧视你出身卑微,只怕你自己也同样嫌弃吧!”
她忍不住再次啐了一口,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抛弃妻女,胆小怕死,以你为耻!”
面对小姨子的指责,蒋寺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升起了一丝欣赏,这个女子真是清醒而坚韧,居然没有被他的言辞所迷惑。
良久的沉默后,蒋寺忽然岔开了话题,再次问起了孩子的事:“孩子取名了吗?”这件事一般由当爹的来完成,但他却早早去了战场,未曾参与。
姚秋儿缓缓吐出了三个字:“蒋、平、安。”然后补充道:“是姐姐亲自取的。”
蒋平安!
蒋寺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目光变得深沉,平安二字是妻子对他最深的期待,期待从战场平安归来。可惜,他辜负了这份期待。
“终究是负了她。”蒋寺低声叹息,心中有愧。
在这里待了太久时间,他得离开了,临走前说道:“看在冬儿和平安的份上,时机合适时,我会偷偷放你离开。”
其实,当姚月荷拉姚秋儿挡在自己身前时,蒋寺就已经认出了她。
没想到会在此情此景下相遇,为了保住她的性命,蒋寺才提出了祭祀一事试图保她一命,至于齐衍,则是顺带救下的。
乌穆每年都会举行祭祀,本着好事成双的原则,每次都会献祭一男一女。
姚秋儿心中五味杂陈,很想直接说出“不必”,但理智告诉她,千万不能如此冲动,她偷偷懊悔,早知他如此打算,自己刚才说话或许应该客气一点,免得激怒他。
见姚秋儿面色缓和,不再怒目瞪向自己,蒋寺微微一笑,似乎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穆托走了进来,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不会是见她貌美,动了恻隐之心,打算将人放走吧?”
蒋寺心中一紧,连忙朝穆托拱手抱拳:“不敢。”又补充道:“穆托王子若不放心,可将人带回帐中。”
穆托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带几个人去前面探路开道。”吩咐完蒋寺后,他便转身离开了帐篷带走了姚秋儿。
简陋的帐篷内,昏暗的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穆托紧闭着双眸,似乎陷入了沉睡,姚秋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心中暗自评估:这人武力高强,即便是在睡梦中,自己也难以伤他分毫。更何况,他们人多势众,即便侥幸伤了他,自己也难逃一死。
她轻轻起身,刚准备迈出步伐,就听见穆托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去哪?”
她心中一惊,很快镇定下来,随口答道:“如厕,出大恭。”
听到这话,穆托嫌弃地皱了皱眉,满脸不耐。
姚秋儿心中无语,强忍笑意说道:“人有三急,若憋着恐污了您的耳朵。”她故意说得轻松,实则心中紧张不已,强忍大恭容易排气,那场面可就尴尬了。
穆托闻言,脸色微沉:“滚出去!”
姚秋儿心中窃喜,表面却不敢表露分毫,连忙退了出去。
刚才的话不过是她的借口,趁着夜晚防备松懈,她打算去找齐衍商议逃跑计划。
至于姚月荷,她已随着湍急的水流飘向了远方,恐怕此生再无上岸的机会,姚秋儿心中虽有惋惜,但觉得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找到齐衍后,两人悄悄商议了一番,决定在凌晨时分逃跑。这时,大家睡得正酣,是逃跑的最佳时机,至于蒋寺的话,姚秋儿只当是耳边风,不敢轻易相信。
一个突兀的男声飘了过来:“既然不老实,那就绑起来。”穆托双手负在身后,满脸不悦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姚秋儿顿时傻眼了,他都听到了?
大晚上的,他这么个身份高贵的人,居然不睡觉亲自来找她,这让她既惊讶又愤怒,真的很想破口大骂。
但现实容不得她发泄情绪,她和齐衍很快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姚秋儿心中焦急万分,却也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现实。
待那些人离开后,齐衍低声问道:“会骑马吗?”他修习君子六艺,自然是知道骑马之事的。
姚秋儿摇了摇头,心中一片茫然,齐衍并不意外,向她保证道:“放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身为国主,他有责任安抚自己的子民,更有义务保护他们的安全。
两人的对话刚结束,穆托居然去而复返,姚秋儿心中更加惊讶,他怎么这么闲?难道不睡觉的吗?
更令人震惊的是,穆托竟然对手下吩咐道:“衣裳扒掉。”
手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然后径直朝姚秋儿走来,她心中惊恐万分,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