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窸窣的声音,张员外没听到,但趴在笼子里的那位却听到了。
它用尽力气“汪汪”叫了两声,似乎在求救。
屋外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齐声道:是小黑!
此时,屋内的张员外还在自言自语,“我猜你肯定是不爱吃熟的,那待会给你整点新鲜的。”
烛光下,一把闪着寒光的菜刀出现在张员外手中,仿佛为了邀功一般,他特意拿到小黑面前晃了晃,“这刀磨得好,够锋利,一看就好使。”
见状,小黑吓得一个激灵,在极度不安和恐惧中又叫了两声。
这声音中夹杂着恐惧和颤抖,屋外的两人对视一眼后再也忍不住,奢华的房门被推开,只见小黑被关在一个冰冷的铁笼中,张员外则蹲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把刀。
画面有些诡异。
见到两人后,小黑鲜活了不少,阿福下得药太猛,它一直没恢复过来。
小黑很聪明,陌生人喂的东西它是一口都不吃的!
被弓箭瞄准要害的张员外不敢张口呼救,看着囚在笼中的小黑,姚秋儿朝他问道:“将刀放下,钥匙在哪?”
话落不待他回答,姚秋儿就看到桌上有一把长钥匙,小命要紧,张员外乖乖将刀放下,然后开始求饶,开始利诱。
不管自己说什么两人都无动于衷,眼里只有狗子,张员外明白二人不冲钱财,只为狗子而来。
清楚这一点后,张员外心里没那么怕了,他悄悄舒了一口气,对着姚秋儿道:“你不是走了吗?”
姚秋儿才不理会他,先将小黑救出来最要紧。
重获自由的小黑扑到姚秋儿怀里,紧紧抱住她,吓死狗了,它刚才差点被那个胖子噶了。
“狗子留下,开个价。”张员外嗫嚅了一句,他对小黑是真爱。
他是真的喜欢狗子。
周重山蹙眉,冷声道:“不卖。”
抱着小黑安抚的姚秋儿气呼呼道:“对你来说,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非得吃它?”
说到最后一句,她心里很难受,当时那把刀已经握在张员外手里,若他们晚到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张员外急了,语气都有些激动:“谁跟你说的我要吃它,我爱它还来不及。”
姚秋儿眸光落到那把菜刀上,意思很明显。
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张员外急得跺脚,“待会鸡来了你就知道了。”
“老爷,来了。”脚步声响起,开口的是小妾,一进门她吓了一跳,目光落在姚秋儿身上,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还以为姚秋儿已经逃走了。
“鸡呢?”瞅着两手空空的小妾,张员外怒问道。
蕊儿心里不满,面上笑嘻嘻道:“这呢。”
话落,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花楼女子从她身后款款走来,虽然不满张员外这般称呼她,但想到往后余生不必一双玉璧千人枕,她忍了。
大晚上的被老爷吩咐去买鸡,小妾虽然恨得牙痒痒,但也只能照办,于是去了一趟花楼。
张员外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小妾一通斥骂,知晓自己会错意的小妾嘴巴长得老大,连忙让那个女子下去了。
“慢着,你叫什么?”女子容色虽然比不上蕊儿,但看着秀气,张员外忍不住问了一句。
“柳儿。”
声音也好听,张员外随口的道:“既然叫柳儿,便留下吧。”
蕊儿咬唇狠狠跺脚后,不情不愿地将人带下去了。
原来那日在集市上,张员外一眼就看中了强壮威猛的小黑,当时他指着小黑,甚至开出了十两的高价。
蕊儿以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殊不知,他看中的真是狗子,毕竟当时姚秋儿梳着妇人发髻,人妻他不染指。
狗子来他这里后,啥都不肯吃,所以他打算宰一只鸡试试,结果又被小妾误解。
姚秋儿一言难尽地看向张员外,原来她从一开始就误会了。
周重山冷眼盯着他,觊觎他的狗,不是什么好东西。
蕊儿弱弱道:“既然您要的是狗,那为何将她也抓过来了?”
“还不是阿福办事不利。”当听到主子要自己去打听一条黑狗的下落时,阿福也是惊诧不已。
知道小黑的下落后,为了顺利完成差事,阿福去了一趟药铺,他不能对狗子下毒,因为主子要活的,所以只能洒迷药。
当时姚秋儿将他当成丧心病狂的偷狗贼,死活不肯松手,索性一起被带了回来。
“我对它是真心的,自从来了府上,它就不吃不喝,可把我心疼坏了。”话落,张员外含情脉脉地看向像个小孩子一般,躺在姚秋儿怀里的小黑。
那眼神,满是爱恋和不舍,小妾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狗头在姚秋儿怀里拱了拱。
姚秋儿安抚地在它身上拍了拍,“小黑活泼好动,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
周重山冷声道:“对它下药,将它困在狭窄地牢笼内,你怕是叶公好龙。”
“不是我想关它,”不关起来,狗子咬他,后面的话张员外没好意思说。
一个大鸡腿在小黑眼前晃了晃,“留在这里,鸡腿管够。”张员外不死心地开口,他对小黑的喜欢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
小黑狗头转过来,朝他龇了龇牙,狗脸上写着:我超凶!
它明白一时的喜欢比不上深情的久爱。
“强扭的瓜不甜,小黑已经做出了选择。”周重山沉声说道,然后走到姚秋儿跟前弯下了腰,小姑娘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背狗?
小妾不可思议地撇了撇嘴,她还以为这汉子弯腰背人呢。
“关在笼子里衣食无忧有什么不好。”张员外不满地嘀咕了一声。
背着小黑的周重山回眸,“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试试就试试。”张员外蜷缩着爬了进去,小妾傻眼了,只觉得老爷怕是颠了。
待了不到三息,张员外就受不住了,迫不及待钻了出来。
早已等得焦急的姚家人,看到他们安然无恙地出府后,惊喜又惊讶。
姚家人拉着姚秋儿上下打量,看着他们手上的家伙,姚秋儿眼泪刷地就滚下来了,姚母紧紧握着她的手,姚冬儿为她拭泪,就连姚父也红了眼眶,姚水生咧嘴傻笑。
“回去再说。”周重山背着小黑沉声开口,大家明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姐姐也来了,姚秋儿忽然骇了一跳,忙问起了外甥女,得知在马小花家里后,才放心下来。
一路上,小黑都被主人背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姚水生没有打趣,只懂事道:“周猎户,你要是累了,就让我来背。”
姚父:“水生,你累不累,二哥背你。”
姚水生摇了摇头,“我不累。”
回到桃花村后,姚冬儿和姚母千恩万谢地接回了小平平,关上家门后,周重山才说起了今晚的事。
听到一半,姚父姚母对视了一眼,只觉得这未来女婿是真好。
在他口中,张员外是冲着小黑来的,这样说起来对女儿好。
姚秋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知道父母误会了,接过话头,详细说起始末。
听完后,大家齐齐看向他怀里的小黑,真是万万没想到!
很晚了,姚父留周重山和小黑歇在姚家,周重山没答应,要是早上被村人看到了,他无所谓,但对姚家不好。
送周重山出门时,姚秋儿欲言又止地看向他,“你的喜袍我给你备。”
说完后,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脸红,而是眸光坚定地看向他,今晚他和家人一起来张府救自己,姚秋儿知道他就是自己要嫁的良人。
昨晚折腾了一夜,但姚冬儿还是早早就起床了,揉面剁馅蒸包子。
刚出笼的包子白白胖胖,看着就好吃,姚水生飞快洗了把脸,男娃迫不及待地样子逗乐了姚冬儿。
“水生,你把这几个送到小花家去。”她一边说一边从锅里捡了几个大包子放到竹篮中,然后用干净的麻布盖着。
应了一声后,姚水生一溜烟出门了,他回来时,竹篮里装着一些新鲜菜蔬,是小花家回的。
“大家都试试我的手艺,好不好吃都说说。”姚冬儿说完就将热腾腾的包子端上小木桌。
姚家人围坐在一起,细细品尝起来,就连小平平也抿了一点包子皮吃,小家伙脖子伸得老长,嘴巴长得老大,想吃馅,她虽然长了一颗小小的乳牙,但姚母可不敢喂给她吃。
小娃儿急得哇哇叫,姚冬儿无奈笑了笑,从姚母手里接过来,给她喂糊糊。
味鲜,香甜,松软,包子获得家人的一致好评,让她心里更有底了。
吃完后,姚冬儿开始商量筹划起朝食铺子的事情来,一家人七嘴八舌的帮着出主意,好不热闹。
烈日炎炎,转眼到了三伏天的最后一个阶段末伏,很多上京都的人,都会先在祥云镇落脚歇息。
镇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对姐妹花正忙着用油纸给客人装包子,她们卖的包子,个头大味道好,价格还公道,哪怕才开张几天也积攒了一些回头客。
怕姐妹两忙不过来,姚水生主动过来帮忙,虽然很累,但看着笼屉里的包子越来越少,几人都很开心。
然而这份喜悦没多久就被打破。
大腹便便的张员外看到姚秋儿后,不假思索就过来了。
左瞅右瞅不见小黑,张员外脸色垮了下来,自从上次小黑被带走后,他心里一直不得劲,总想找个机会报复一下。
买了几个猪肉香葱馅的包子后,张员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一旁吃了起来。
吃完后,他晃了几下,然后慢悠悠地倒下了。
跟着他的仆从阿福心领神会,立即大声嚷嚷起来,“包子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