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依旧照做了,内心好奇她到底想做什么。
垛丛上的小姑娘踮着脚尖,用自己大拇指和食指伸开后到指尖的距离,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丈量起来。
周重山一直听话的闭着眼睛,但对做出这个动作的小姑娘有了某种猜测。
彼时他们的身心都无比亲近,男人甚至想要转身紧紧拥抱她,心里想着若是娶了她,必定珍之重之。
丈量完毕,姚秋儿提醒后可以睁开双眸了。
男人回过身,深邃的眼神定在她清丽的小脸上,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说,奈何自己嘴笨啥都不会讲。
这个动作的含义他知道,周母给胞弟做衣服前就会如此,用手测量长短缝制时好裁剪。
小姑娘飞快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了一句,“周大哥,哪天是你的生辰?”
周母说这话时,她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男人没想到小姑娘如此上心,眼中的她如同阳光下盛开的花朵,即使只是静静立在这里,也让人陶醉。
“三日后便是。”周重山温言告知。
她眸光落在小黑身上,然后微微颔首,“我记住了。”
这言下之意是要给自己过生辰?
这话不好问,但他心底升起了些许期待。
之后,小姑娘蹲下来摸了摸小黑的身子,男人脸色黑了黑,只希望自己和狗子可以对换一下。
两人分别后,回到家的张氏终于回过味来,一拍大腿自己被那两人诈了,可她没脸去找姚秋儿算账,毕竟自己没理。
傍晚,山洞迎来了一个小客人,姚水生提着一个竹篮子,送来了一海碗香喷喷的熬饼。
因为姚秋儿不光考虑到他的胃,还算了小黑一份。
“周大哥,你猜这是秋儿做的,还是我二嫂做的。”男娃笑嘻嘻的问道。
不用回答也知道肯定是小姑娘做的,想到她怕自己在山洞里饿肚子,男人心头涌起阵阵暖流。
周重山拿一个土碗将熬饼倒了过来,然后又细心将碗洗干净,再从一个隐蔽处拿了一大块干肉放到篮子里,“你带回去给她吃。”
“她是谁呀?”心知肚明的男娃一边蹂躏小黑,一边调皮地询问。
这话将周重山问住了,但他也不是什么脸皮很薄的人,没有脸红。
接过竹篮看到肉干时男娃眼睛都亮了,但很快又推辞了起来,虽然很想吃,但他知道不该收。
“周猎户,这肉我不能要。”
但男人不容他拒绝,只沉声道:“你提来熬饼我没有半分推辞。”
“可是这太多了,我真的不能要。”其实男娃更想表达的是他给的太贵重了。
“男子汉要爽快,给你你就拿着。”
小黑也“汪”了起来,仿佛在给主人帮腔。
就冲这句话,姚水生干脆了当的提回家了。
看着海碗中热乎乎的熬饼,周重山分了一些给小黑,其余自己趁热大口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视线落在小黑身上,想到了小姑娘给他丈量尺寸那一幕,男人眸光亮了亮,身心都暖。
小黑偷瞄了一眼,主人怎么一直盯着它碗里的吃食,不会是没吃饱,想吃它的吧,想到这,小黑吭哧吭哧加快了进食速度,可不能被他抢走了。
姚水生到家后,见着这一大块肉干,姚父姚母不好意思了起来,男娃也挠了挠头,唯独姚秋儿眼睫微敛,没有关系,他的好自己都会还回去,她会好好对他。
周重山从今往后住山洞的事姚秋儿跟父母说了,闻言,姚父姚母百感交集,想到女儿如果嫁给他就要跟着住山洞,当娘的难免犹豫,当爹的也迟疑。
夜里,姚家燃起了一盏昏暗的油灯,姚母走过来拨了拨灯芯,让其更亮一点。
看着一针一线细细缝合的女儿,她欲言又止,最终想了想只叮嘱了一句早点休息就回自己屋里了。
躺在床上的姚家爹娘翻来覆去睡不着,姚母轻声呢喃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又是做牛车去镇上买布匹,又是做熬饼让水生送过去,又是挑灯缝衣衫.....看女儿对人家那般上心就知道是非他不嫁。
姚父握着她的手,无声安抚,“好在近,咱们多少能照佛一些。”
“其实...其实我心里倒是有一个想法。”姚母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开这个口。
姚父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催促道:“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老伴在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姚父一听,激动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姚母连忙将他拉下来,“你快躺下,这事还得好好合计,不能贸然开口。”
“知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两口子又聊了几句,才缓缓进入梦乡。
夜里,姚水生起夜时才发现堂屋还亮着灯,他揉了揉眼睛,走过去劝了两句。
姚秋儿想在男人生辰前做好,所以才这般的,但她也知道轻重,于是吹灭油灯,去屋里睡觉了。
次日一早,听到敲门的姚水生一开门就看到个大高个。
大高个左手两只山鸡,右手一只兔,朝他露出友好的眸光。
“周大哥,有事吗?”男娃一边问一边将人请了进来。
一进屋,姚母就迎了上来,男人斟酌道:“昨日姚二姑娘帮了我大忙,这些是小小谢礼,莫嫌弃。”
他的话,屋里的小姑娘也听到了,搓了搓微微发烫的小脸迈步而出。
姚母连连摆手拒绝,“太客气了,这些我们不能收,你拿去镇上换银钱。”
姚父也附和了一句,不肯收。
农家人,不年不节的很少吃肉,能去镇上换银钱的东西,哪舍得吃掉。
“姚婶姚叔别客气,这东西山里多得是。”男人说完放了下来,执意要他们收下。
姚家两口子面面相觑,最终姚母瞧瞧走过来的女儿,哑然一笑,昨天的肉干,今天的野味都是冲着女儿来的。
“周大哥,我,我没帮你什么忙。”无功不受禄,姚秋儿觉得他太言重了。
男人视线落在她脸上,怎么一夜不见她眼底似乎多了一些乌青,但此时他不方便问,只说了一句,“姚二姑娘过谦了。”
姚家父母依旧推辞着,无论如何不肯收,姚父沉声道:“那一两银子受之有愧,这些万万不能要。”
面对如此善良的两口子,周重山说了一句,“这些都是应该的,改天,我再来登门。”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娶她为妻,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郑重过来提亲。
话到这里,他大方的看向那个魂牵梦绕的小姑娘,内敛成熟的男人这是在表明心迹了。
姚秋儿心跳砰砰,内心好像有一簇小火苗在跳跃,激动热烈。
周重山从姚家走出去时,姚父跟了出来,语重心长道:“打猎不易,今天咱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往后可不许再送了。”
男人没有应答,只是回眸看了一眼小姑娘,
见他没有答应,姚父急了,见状周重山立即道:“姚叔放心,我有数。”
他走后,姚母吩咐道,“当家的,你去屋里拿几个钱,和水生赁趟牛车去把冬儿和外孙女接过来住几日。”
家里好不容易有了一些荤腥,她很想将大女儿接回来补一补,冬儿情况特殊,回娘家小住几天,应当没事。
姚父和她想到一块去了,二话没话就进去了,想到姐姐和奶娃娃就要回来了,姚秋儿乐开了花,水生更是笑得眼睛都弯了。
等姚父和水生出去后,母女两人去灶房烧水好处理这些山货。
姚秋儿站在破旧的木门外一直伸长脖子,盼啊盼,至于姚母则在灶台忙活。
熟悉的声音在泥路上响起,姚秋儿心头一闪忙跑了过去,见到姐姐和外甥女回来明明是一件高兴的事,但她不知自己为何眼眶发酸。
听到叽叽喳喳的话语声,姚母赶紧从灶膛内退出两根烧火棍,疾步走了出去。
见到他们,姚母欢喜得紧,擦了擦手,迫不及待地将外孙女小平平抱了过来爱得不行,姚父则去了灶房接着炒菜。
“姐,你房里一直干干净净,褥子也经常拿出来晒的。”姚秋儿笑嘻嘻的说着,然后将姚冬儿带过来的换洗衣服拿了进去。
再次回到这间住了十几年的老屋,姚冬儿轻轻抚摸着土炕,这里一点也没变。
姚母让她先歇歇,然后等着吃饭。
“今儿这顿晌午饭比过年还丰盛。”姚水生美滋滋地说道。
妹妹不停给自己夹菜,见着堆成小山的瓷碗,姚冬儿强忍着心里的酸涩,不敢开口,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回家的感觉真好啊!
“冬儿你慢点吃。”为了让大女儿好好吃顿饭,奶娃娃被姚母抱着,此时此刻,姚家所有人都欢喜得紧。
姚母话落,一个大鸡腿夹到了姚冬儿碗中,她努力平复着心情,看着妹妹柔声道:“秋儿你自己也吃。”
她话音刚落,姚秋儿就伸手盖住了自己饭碗,防止她将鸡腿夹过来,“姐,你都瘦了,难得回来一趟必须好好补补。”
“就是。”水生也应和了一句,然后将另一只鸡腿也掰了下来往她碗里放。
两滴圆滚滚的泪珠砸在香喷喷的鸡腿上,之后,她的眼泪像一场无法遏制的暴雨,喷涌而出。
见状,姚秋儿眼里也酸了,忙起身来到她身边,伸手在她后背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