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姚秋儿就摸索着去了自家柴房,拎上破旧的竹篓子后轻手轻脚出了门,打算赶紧去收获大山的馈赠。
待她走到山脚下,晨光跃出天际唤醒万物,在清脆的鸟鸣中,小姑娘迈着轻快的脚步朝山里走去。
昨夜一场大雨,藏在地下的野蘑菇吸饱水分后纷纷冒了出来,姚秋儿心里乐开了花,她将背上的竹篓放下后开始仔细采摘。
没多久,各种肉肥柄粗、味道鲜甜的山菇就在竹篓中堆成了小山,直到再也装不下,她才心满意足地擦了擦额角冒出的细汗准备下山。
尽管背上沉甸甸,但一想到能去镇上卖个好价钱,小姑娘心里就美滋滋。
“轰隆隆...”
走了一阵后,天色暗了下来,闷雷声在空中炸响。
眼看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姚秋儿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打算去附近的一个山洞避避雨,毕竟此处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她上山就是为了补贴家用,要是淋雨着凉了,又得花一笔钱找郎中,得不偿失。
这个山洞是最近才出现的,虽然不知道是谁挖的,但上次进山时,她还看到樵夫成大壮从洞里出来,她猜测是村里的好心人弄的一个临时歇脚处。
甫一进入洞中倾盆大雨便接踵而来,姚秋儿惊讶地眨了眨眼,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打了一口土灶,对着洞口的灶膛旁还放了一些干枯的树枝,看着比自家高出不少的灶台,她心想做饭的人一定很高。
雨势越来越大,冰凉的雨水不住往洞内倒灌,于是原本站在洞口的姚秋儿绕到了土灶背面。
她小心翼翼地将竹篓放了下来,自己则抱着双膝靠着土灶,心里盘算着卖了这些山货后,要去猪肉佬那里割点好肉给家人补补。
在美好的盘算与催眠的雨声中,大清早就起来的小姑娘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被大雨吞没,正在小睡的姚秋儿不知道山洞的主人回来了。
高高的灶台将身量纤细的小姑娘挡得严严实实,浑身被雨水浇透的男人回来后,急忙将上身的粗布衣衫脱下还用力拧了拧。
拧干水滴的衣衫被他随意搁在一旁,突然冒出的异响将浅眠中的姚秋儿唤醒,她下意识扭头朝洞口那边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光膀子背对着自己的粗犷男人,姚秋儿惊诧的眸光从对方宽阔的双肩移到阳刚笔直的脊背,圆滚滚的水滴顺着男人麦色的肌肤往下滑,然后汇集在腰腹处,缓缓穿过裤腰带一路往下。
姚秋儿咬着双唇小手无措地搅在一起,心里又羞又气。
自己要是出声提醒实在太难为情,太尴尬了,她不禁埋怨:大家都是来山洞避雨的,这人干嘛脱衣服!虽然湿衣服穿在身上难受,但灶台旁边不是有柴火么,你取点干柴生火烤烤就行了,大不了天晴后把用掉的柴火加倍还回来。
或者说这人就不能稍微忍忍,等回家后再将湿衣服换了,看他身量魁梧很是结实,应该没那么容易伤风着凉吧!
就在她内心纠结胡思乱想之际,周重山已经简单处理了上半身的水珠,强健的手臂落在湿透的裤腰带上,大手一扬,粗布长裤失去束缚,修长有力的长腿暴露在充满水汽的山洞中。
男人身后的小姑娘早已瞠目结舌,一双小手死死覆在朱唇上,生怕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姚秋儿清丽无暇的俏脸上像是被人放了一把火,滚烫通红,烧得她心头像是有千万只蚂蚁爬过,她的手心也开始冒出一片热汗,太羞耻太震撼了!
这一幕狠狠冲击着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她以为男人顶多也就赤着上半身,毕竟这是在外面,哪想到这人居然把山洞当成自己家。
以往夏天农忙时,她去地里给爹娘送过晌午饭,村里人没有那些高门大户的讲究,歇晌时,那些汉子都是穿着露出膀子的汗衫,这样凉快。她虽未出嫁,但见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光成这种程度的,只有自己屋里人能看呀!
从男人放在地上的长弓与猎物,姚秋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周家的猎户周重山。
两人都是桃花村的,平时在村里碰到了,即使不会刻意打招呼,也会点头示意。总之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男未婚女未嫁,她若是开口或弄出点动静让男人察觉到背后有人,姚秋儿的想法是自己的名声完蛋了,男人的清白不保了。
想到这些,她很庆幸磅礴大雨掩盖了她砰砰砰的心跳声,于是她将头扭回来,继续靠着灶台假寐,只要对方不过来就不会知道自己的存在,相信等雨停了,他就会离开,这件事她会烂在肚子里,永远不会说。
“谁?”一声低喝在空气中响起。
男人骤然出声,姚秋儿听得心里发毛,脚指头死死扣着鞋底,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缓,脑海里则是疯狂祈祷你不要过来啊。
此时,害怕不安,紧张羞涩,尴尬难堪,这些情绪充斥在她的内心。
奈何她的祈祷周重山没有听到,他眼底燃起了熊熊怒火,是谁在偷窥自己?
之前他急着换身衣衫,再加上串串密密的雨声影响了他身为猎人的警觉,但此刻他确定身后有人。
“出来。”周重山又是一声怒吼,然而不见半个人影。
洞内能藏人的地方无非那几处,他不能光着身子去抓人,于是火速套了身干净衣衫,男人危险的眸光锁定在姚秋儿藏身的地方,然后大步走了过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姚秋儿根本压不下内心的紧张,此时的她心跳如鼓,穿了几年的旧鞋鞋底差点被脚指头儿扣穿,千钧一发之际小脑瓜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一个能化解两人窘迫的妙招—装睡。
对,就假装自己一直在睡,都睡着了自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很快一个靠着土灶台缩成小小一团的小姑娘,落入男人喷着怒火的黑眸中。
虽然小姑娘双眸紧闭似在睡觉,但不论是她红粉菲菲的小脸,还是时不时颤动的纤长睫翼,亦或是紊乱无章的呼吸,都能让人一眼瞧出她在装睡。
看小姑娘这样子,难道她目睹了之前的一切?
意识到这种可能后,男人眉峰紧蹙,眼底的怒火被一抹罕见的赧然取代。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男人,姚秋儿努力让自己镇定,现在这样对彼此都好,所以她会装睡到底,等男人离开后再“醒来”,就当两人不曾在这里相遇,以后在村里碰到了,也能坦然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看到这张羞得满面通红的小脸后,周重山认出这是姚家的小女儿,如果他没记错,小丫头似乎十五六岁了,正是找婆家的年纪。
于是他默契地没有开口,打算带着弓箭和猎物悄悄离开。
男人刚准备抬步,几声不合时宜的咕咕声打破了这宁静而诡异的气氛。
姚秋儿心里发苦,恨自己肚子不争气,早知道吃点东西再上山。
仿佛是在抗议主人的无动于衷,咕咕声叫得越来越欢快。
肚子叫得这么大声,她还怎么装下去?
姚秋儿细长的指尖下意识按到了自己腹部,试图缓解一下这里的动静,之后她装做刚醒来的样子缓缓睁开一条细缝,入眼的是男人灰色的裤脚。
周重山居高临下,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姚秋儿心虚得厉害,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巨大的窘迫在姚秋儿心底蔓延,她恨不得自己可以原地消失,为了打破沉默她眼眸低垂假装打了个哈欠。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勇气抬头看对方,只怯生生地开口道:“大壮哥,你真勤快,今天又进山砍柴了,没想到天公不作美下雨了,你也是来这里避雨的吧,我...我很早就到了,雨还没落下来我就到了,大概起得太早,一坐下就睡着了。”
一口气说完后,姚秋儿心里轻松了一点点。
大壮哥?
周重山眼眸眯了眯,这丫头将他认成了村里的樵夫成大壮?
他和成大壮身形都不一样,他可比对方高大健壮。
姚秋儿咬了咬唇继续道:“大壮哥,我有点累了,想再休息一会,要是待会雨停了,你先回村去吧。”
小姑娘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周重山心底了然,这丫头还在装,装睡之后装认错人。
她假装认错人,表示她真的睡着了,之前什么都没看到,避免彼此难堪,保住了她自己的脸面,也给了周重山体面,日后两人在村里相遇也能泰然自若。
周重山深深看了她一眼,姚家二姑娘聪明善良,是个好女娃。
明白了她的心思后,男人识趣地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抛出了一个字:“嗯。”
奈何某人的肚子不肯陪他们装。
“咕咕咕咕...”腹部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姚秋儿恨不得狠狠捶自己肚子几下。
男人怜惜地瞅了她一眼,他小时候就经常吃不饱,饿肚子的滋味他太懂了,因为太饿,他经常进山找吃的,然后慢慢变成了一个靠打猎为生的猎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