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睡睡!一天到晚就知道睡!”
“躲懒躲了这么些天,那伤早好了吧!”
天刚蒙蒙亮,一道尖锐的怒骂声,从小河村老于家的院墙里传了出来。
厢屋里睡得正香的于眠被吵醒,黑着脸揉了揉眉心。
他翻了个身,拉起被子将头蒙住,正打算再眯个回笼觉,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咣咣”踹了两脚。
紧接着,他那便宜老娘的尖细嗓音就响了起来。
“老三你起不起?!”
“我瞧着如今咱们小河村就数你最懒!”
“撞个头就不干活了,躺了十来天,你还没躺够是不是?”
“瞅你那懒样,我看以后谁家敢娶你!”
王香芹的嗓门尖细响亮,站在门口叫骂,那声音就跟长了腿似的往人耳朵里钻。
于眠一下子炸了。
他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摸到床边一个硬硬的东西,好像是扫床的木扫帚,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朝门丢了过去。
——砰!
一声巨响过后,王香芹的声音戛然而止。
清净是清静了,于眠的瞌睡也醒了。
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开始不紧不慢的穿衣服。
他本来自2026年的现代,父亲无业,酗酒成瘾,母亲常年卧病在床,还有一个正在上初中的弟弟。
已经参加工作的他成了这个家主要的收入来源。
除了主业的设计工作,他业余就靠写写网文,赚点外块,才在供弟弟上学和支付母亲的医药费之余,勉强够自己生活。
但是由于长时间的睡眠不足,和工作上的巨大压力。
终于,他在上班的地铁上猝死了。
再一睁眼,就到了这个荒山野岭的小破村。
于眠借着这个身体重新活了一次,可这里的生活,也并不如意。
他现在的这个身体的主人,混的比他还不如。
来到这边已经十来天了,早就已经破罐子破摔的于眠,慢慢悠悠穿好了布衫。
他拿起床头一个打着补丁的布袋子系在腰间,又挽起了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已经磨的发亮的树枝簪好。
他穿的这个朝代,名叫大晟,历史上并没有记载。
在这里有三种性别,女子,男子,男子又分为汉子和哥儿。
汉子和一般的男人没什么区别,哥儿其实各方面也都和男人一样,只是多了一个生育功能,身上长有红色的孕痣。
而他偏偏就穿成了哥儿。
好在于眠性取向男,对和男人婚配,一起生活这样的事,并不反感。
外面的吵闹声愈发高了,于眠收拾好自己,打开门走了出去。
院里,王香芹手里正端着一盆鸡食,看样子正要去喂鸡。
见于眠终于从屋里出来,她的脸又拉了下来。
“瞧你那哭丧样儿,说你两句还摔上门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于眠面前,把手里的鸡食盆往于眠手里一塞:“赶紧喂鸡去!喂完鸡端饭摆桌子,你二哥还得去镇上干活呢!”
于眠手里端着鸡食盆,嘴唇动了动。
然而不等他拒绝,王香芹手一甩,骂骂咧咧进屋喊家里的孩子吃饭去了。
瞧着她一扭一扭的进了堂屋,于眠也没去喂鸡,从窗根底下搬了个蒲团坐了下来。
他穿的这具身体,是这家的三儿子,也叫于眠,今年二十三了,还未定亲。
在这个女子和哥儿及笄就要出嫁的朝代,已经算是大龄。
他这便宜娘王香芹早年丧夫,生的三个儿子都是她自己拉扯长大的。
老大于立,早已成家,育有二子,于金元和于银元。
老二于行,也已经成家,育有一子,于金宝。
老三便是原身于眠了,在老于家是唯一的哥儿,也成了全家欺压使唤的对象。
半月前,大嫂看不下去原身二十三岁的人了,一直在家里混吃混喝不嫁人,就牵线拉媒,把自己娘家表弟介绍给了原身,想将两人凑到一块。
可她那表弟沈川,却不是个好的。
沈家虽然在镇上有家肉铺,靠杀猪卖肉,积累了些家底,可沈川却是个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纨绔,还是个花花肠子,平时最好吃个花酒,赌两把牌,惹了一身的烂桃花。
因这,二十七八了还没成家。
大嫂领了沈川来家里相看,原身自是不愿的,可他哪里做得了主,这亲事就稀里糊涂的定下了。
几天后,那沈川来家里提亲,却不想出了事。
于家对门的杨家,那同样排行老三的桂哥儿杨成桂找上门来,摸着肚子说有了沈川的孩子。
这下子,于家炸了。
可炸过之后,王香芹和大嫂一商量,又觉得这根本不算个事儿。
大不了就让沈川两个一起娶,反正沈家有钱,让原身做大的,也不吃亏。
原身再包子也受不得这羞辱,当即闹了起来,沈川护着那杨家哥儿,推了他一把,好巧不巧,将原身推了个跟头,脑袋嗑在灶台上,就这么去了。
而猝死的悲催牛马人于眠,就这么水灵灵的穿了过来。
因着撞到了头,于眠借口头晕头疼,装病养了十几日,如今终于觉得身子大好,也有了些力气。
要不是王香芹把他吵醒,他高低要再睡个懒觉,好好养养精神。
清晨的阳光温暖和煦,院里没了王香芹的唾骂,于眠难得耳根子清静一会儿。
正坐在院里回忆自己来到这里的前因后果,冷不丁,耳边响起踢踏的脚步声,紧接着他头上就挨了一下子。
老大于立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见他坐在院里晒太阳,照着脑袋就是一巴掌。
“你倒是悠闲!我那脏衣裳堆了好几天了,赶紧给我洗出来!回头下地还等着穿呢。”
于眠被打的晃了两下,脸色阴沉下来,却没动弹,也没搭理。
见他没吱声,于立只当他还没醒神,自顾自去院里的长桌边坐了下来,等着开饭。
因着于眠并没去端饭摆碗,此时桌上还是空的。
他登时拉了脸,正要开口训斥两句,老二于行走了出来。
一看桌上没饭,于行没好气的白了于眠一眼。
张口就骂:“老三你犯癔症了?!”
“一天天的啥也不干,饭也不做!”
于眠这回终于动了。
他慢悠悠站起身,理了理自己布衫有些褶皱的下摆,然后一脚踹翻了鸡食盆。
连汤带水的鸡食撒了一地,还溅了于行一身。
于行的脸色顿时黑了,但他之前念过几年书,自诩是个文人,不会跟于眠动手。
倒是于立,“腾”地站起身,就要冲过来打他。
本以为于眠会害怕的向他求饶,谁知,于眠端起剩下的半盆鸡食,竟然一股脑倒进了于立堆了满满一盆的脏衣服里。
“老三,你……!”
“你干啥?!”
于立和于行都傻了。
两人瞪大了眼,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于眠看。
放在以前,原身是万万不敢这样的。
自小就被老娘和两个大哥打骂着长大,后来两个大哥成家,欺压他的人就从三个变成了五个。
原身的恐惧和服从是刻在骨子里的,从来不敢顶嘴,不敢提前上桌,更不敢无视家里的人,更别说弄于行一身鸡食,又把鸡食扣在于立的脏衣服上了。
哪怕面对家里最小的,年仅八岁的小侄子于金宝,他都不敢驳斥一句,总是唯唯诺诺的讨好。
见两人震惊的瞪大眼睛盯着自己,于眠理都没理,径自进了灶屋。
于立、于行两兄弟憋了一肚子火,奈何肚子饿的咕咕叫,以为他是去端饭的,强压下一口气,想等着吃了饭,再跟他算账。
于眠进了灶屋,一掀锅盖,热气扑面而来。
一锅稀不楞登的野菜粥,一碗小咸菜,五个黑黢黢的窝窝头,两个煮鸡蛋。
根据他穿来这里十几天的经验,窝窝头是他那老娘跟哥嫂的,煮鸡蛋是给他两个在家的侄子的,他早上只有喝稀粥的份。
盯着那两个圆滚滚的白皮鸡蛋,于眠眯了眯眼。
正好他这具破身子虚的很,合该吃点好的。
当即便把两个鸡蛋都剥开,就着粥和咸菜吃了,然后又拿了五个窝窝头,一股脑塞进腰间的布袋子里。
做完这些,他空着手出了灶屋。
院里,大嫂朱玉端着于银元的洗脸水正要去倒,看见于眠,直接把脸盆塞进他手里。
“老三,快给你侄子倒洗脸水去!”
手里脸盆沉甸甸的,里面的水洗的发黑还飘着浮泥,于眠嫌弃的皱眉。
他端着盆往前走了几步,和大嫂拉开了一点距离。
然后,转身,抬手。
——哗啦!
满满一盆脏水将朱玉淋了个透。
连带着刚从屋里出来的二嫂张采兰,和小侄子于金宝,都没逃过。
“啊啊啊啊!”朱玉尖叫起来。
“娘!呜呜呜呜……”
八岁的于金宝吓了一跳,抱着张采兰的大腿嚎哭。
“咋了?咋了?”
王香芹着急忙慌从屋里出来,就看见院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鸡圈里那几只鸡,饿的伸着脖子叫,鸡食盆却被踢翻在一边,鸡食撒了一地。
桌上还是空的,两个儿子坐在那,像被抽了魂儿似的发愣。
大儿媳一身的水,湿的像刚从河里捞出来的一样。
而她那宝贝大孙子,正抱着二儿媳的腿嗷嗷大哭。
乱套了,全乱套了!
她扁了扁嘴正要开骂,就见那罪魁祸首小儿子于眠,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冲着她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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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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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