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的私人邮轮停泊在摇晃的海面,绚目的灯光与喧嚣的音乐驱散了夜的宁静,将繁杂的热闹引渡至此。
钟叙川端着两杯鸡尾酒来到甲板。
姜凛姿态舒适地窝在躺椅上,翘着细直紧致的小腿,脚尖耷在半空跟随音乐随意点着拍子。
走近了,钟叙川才发现姜凛拿着手机正看得津津有味。
“看什么呢,也不进去玩?”
听到声音,姜凛抬起头,倒也没刻意避着人,只是唇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
“看我的艺术杰作。”
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男人的脸一闪而过。钟叙川没看清楚,凑近问:“什么杰作?”
姜凛举着手机不动,这下钟叙川看清了。他眉梢跳动一下,问:“这是谁?”
画面的进度条拉到了男人的胸膛上,只能看到敞裸的上身和那充满遐想的姿势,男人的脸恰恰被隐去。
“我的专属模特。”姜凛轻笑。
钟叙川表情淡了些。
“我也行啊,怎么不找我?”
“你?”姜凛挑眼看他,视线自上而下打量,毫不客气地说:“断了这个念想吧。”
“我哪里不行?”钟叙川不服输,不顾冬夜海风的寒凉,放下酒杯后直接撩起自己的上衣,露出腹部结实的肌肉线条。
“我可是时刻为你准备着,锻炼一点没落下,这腹肌也不比也这人差吧?怎么就不行了?”
话里透出几分醋意。
姜凛瞥他一眼,没有半分兴趣。
和钟叙川在健身房里举铁锻炼出来的不同,檀郁那身肌肉或可说是生命勃发的象征。没有钟叙川的那么标准,可细究一番,全是生活磨练下催发的力量。
粗糙,又野性。
姜凛不欲解释,只是收回视线,懒洋洋地说:“你哥能同意你脱光了给我画?”
“管他做什么,我为艺术献身,他一身铜臭理解不了,不用强求。”
“嘁。”姜凛一声嗤笑,“我才不在乎他怎么想,就怕他嚷嚷个没完,弄得跟丢了贞洁一样,吵得我头疼。”
这事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姜凛有一次想尝试点新东西,一时没找到钟意的模特,钟叙川自告奋勇。这事不知怎么被钟叙山知道了,直接找到画室,嚷嚷着差点把门给掀掉。
他去得及时,姜凛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尝试。
刚打开的箱子被一脚重重踢开,里面的东西散落地到处都是。看着满地的调/教用具,钟叙山气到脸色发青,脱了自己的外套将钟叙川一把罩住。
作为弟控,他显然不能接受钟叙川被人这样对待。连伸出的手指都哆嗦着表示耻辱,甚至口不择言地骂姜凛带坏未成年。
事实上,姜凛那时也还是一个未成年。
但她生起气来,可比钟叙山蛮横得多。
在钟叙山还克制着要保留几分体面时,姜凛已经毫不客气地将手上颜料扔了他一身,并冷漠地丢了一句“滚出去”。
这事闹得不欢而散,也成为导致钟叙山反感弟弟与姜凛来往的缘由之一。
在他眼里,姜凛可谓是“离经叛道”的典型代表,三观已经救无可救,唯恐钟叙川受她影响走了歪路。甚至事后还找到心理医生给钟叙川做疏导,怕给他不成熟的纯洁心灵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可他在这边担惊受怕,钟叙川那边倒像没事人一样,顾不上搭理钟叙山复杂的心情,就忙前忙后地给姜凛道歉去了,惹得钟叙山心里五味杂陈又无计可施。
但从这以后,姜凛再也没找过钟叙川来当模特,无论是“出格”的还是“不出格”的,哪怕钟叙川再如何自荐,也没松过口,倒省去钟叙山不少担忧。
显然钟叙川也想到这事,反而兴奋起来;“不让我哥知道啊,咱俩悄悄的。”
姜凛白他一眼,“做贼一样至于么。”说罢眼神又在手机屏幕上流连。
“我已经找到钟意的了,你歇了吧。”
钟叙川哼一声:“以前那个菲利普、尤图斯,还有那个卢卡斯和谁来着,你不也钟意么,天天画个不停,还不是过段时间就忘了。我可不觉得这个有什么不一样的,等你这个劲儿一过,我看也就没用了。”
他说完端起酒杯,送一个到姜凛手上,跟她碰杯。
“到时候记得找我啊。”
“反正现在在兴头上。”
姜凛清冷地笑了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至于以后,谁知道呢。”
海浪不知疲倦地击打,仿佛连这句话也一起拍散,消逝于风中,无人在意。
“行了,进去吧。都答应我出来玩了,在外面吹冷风有什么意思。”
钟叙川不耐烦在这聊一个有关其他男人的话题,怂恿着姜凛起身,催她回到纸醉金迷的热闹里。
强烈的鼓点一刻不停地震动着人的双耳,配合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带来一种致人眩晕的迷幻。
姜凛才从这种场景中脱身,眼前的灯红酒绿已经勾不起她什么兴趣,更别说沉迷。她出现在这里,不过是想对檀郁的不告而别回击一点报复而已。
时针慢慢悠悠地走,在姜凛极富耐心的等待下,指向了十点钟位置。
屏幕亮了起来,一串陌生的数字映入眼帘。
姜凛眉梢微扬,唇角是得意的笑。
她看着屏幕没有动作,任铃声湮没在震天的躁动里,最后归于沉寂。
不多时,屏幕又亮起,还是同样的一串数字。
这次,姜凛仍是未接。只是打开微信,片刻等待后,通讯录那里便出现了鲜红的“1”。
“我是檀郁,你在哪?”
檀郁的昵称很简单,仅仅一个大写的“T”。头像是一棵掉了叶子的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茫茫雾色里,茕茕而立。树的周遭一无所有,更显得它格外枯寂。
姜凛看了两眼,把图片保存下来,然后通过好友添加。
下一秒,檀郁发了消息过来。
“你去哪了?”
姜凛轻嗤一声,手上跟着打字:“管得着么?”
屏幕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新消息弹出来。
“到家了说一声。”
只是一句叮嘱,很符合檀郁的性子。
姜凛扔了个定位过去,不慌不忙地回:“可是我没打算回家。”
消息发完便是一张自拍照,喧闹的场景一览无余。
对话框里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檀郁回:“随你”。
姜凛玩味地笑笑,把手机贴近唇边,按下了语音输入。
“怎么办,檀郁……我好像喝醉了。”
发送后,姜凛不再有动作。她把手机翻转扣在吧台,也没有再看。
钟叙川这时从人群里挤出来,走到姜凛身边。
“真晦气。”骂骂咧咧的。
姜凛觑他一眼,“怎么了?”
“你猜我刚才路过洗手间碰到谁了?”
“谁呀?”姜凛挑眉。
“周邺豪,那个烂人搁那发骚呢。”
周邺豪也不是旁人,当年姜凛一酒瓶扎下去的,正是周邺豪。
周家为这事丢掉不少面子,明面上虽然过去了,提起来也戏称是小辈间打闹不小心失了分寸。可实际上,明里暗里给姜家使过不少绊子。
后来才知道周家本想走从军的路子,可那手到底是受到了影响,这条路也就断了。
姜凛在爷爷家关禁闭时听说这事儿,她一阵不齿。冷笑说:“就那种垃圾还想当兵,活着都是浪费空气吧。”
说罢舒展在姜老爷子的金丝楠木躺椅上,望着天井上方的碧蓝苍穹,遗憾道:“早知道那碎酒瓶子应该偏一偏,往他脖子上扎才对。”
姜老爷子手上摇晃的蒲扇立时换了方向,落到姜凛头上。
“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可以在外面横着走,无法无天了?”
“还想还往人脖子上扎?你准备让我七老八十了还佝着背往牢里探监不成?”
怕吓着谁似的,语气里收敛着怒。明明是训斥,出口却成了数落。
就这,姜凛听着也不高兴,起身就往厅堂后面走。
姜老爷子扬声追问:“干什么去?”
“关禁闭。”
姜凛理直气壮,谁也不理。
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可听到周邺豪这个名字,姜凛还是觉得恶心。
“走吧,空气都脏了。”她神情显露出肉眼可见的嫌恶,转身要走。
钟叙川却在一旁略带几分踌躇。
“怎么了,没玩过瘾?”姜凛问。
“那倒不是。”钟叙川否认,又犹豫着开口:“那什么……我刚刚好像看到梁锦壹了,但又不是很确定。”
姜凛一秒猜到情境,“梁锦壹被周邺豪缠上了?”
“不确定啊……”钟叙川挠挠头,“我就是模糊看到个影子,跟周邺豪拉拉扯扯的,认不出来。就是这会儿想起来觉得像。”
“找人问问不就行了。”姜凛本不欲管闲事,但她看出来钟叙川想管,也就不拦。
群里一打探,立马就有了消息,梁锦壹今天确实也在。
“这是谁约的局?”姜凛问。
“不知道谁起的头,也不是什么正式的约,随便吆喝着就来了。”钟叙川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没闲,几条消息发出去,没一会儿也就探听出来了。
“邮轮是棠渐青的。”
“谁?”
姜凛没听过这人。
“北边来的,在含洲大学金融系念研究生。家底不赖,人也活络,混熟的人不少。”
“包括周邺豪么?”
钟叙川摇头,“听我哥说,周邺豪倒是一直想搭上他的关系。但是够不着,有点上杆子的意思。”
“还是个人物呢。”姜凛轻呢。
正说着,胳膊肘被轻轻一碰。
说曹操,曹操到。
钟叙川使眼色。
“往那看。”
姜凛顺着方向抬头,一道颀长贵气的身影落入眼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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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