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新人入府,陆惊洵眼疾脚快,突然加速穿过乱哄哄的人群,并最先在门口的登记处占了位置。
宾客:啥玩意闪过去了?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他们又纷纷拥着挤着排在陆惊洵身后,霎时在门口排起长队,催促管事的快些登记,好让他们进去占个好座。
“我知道你们很急,但是你们先别急,一个一个来啊,好酒好菜,宴上管够的!”管事忙得额头全是汗珠,那梁先崇也是个不管事的,也不说提前预料宾客众多,多请几个人来打下手。
管事忧心忡忡,生怕出乱子。
他抬头,见现场的秩序总算好了些,便抬手拭汗,重新坐回桌台边,他扫了眼站在他前面的陆惊洵,正要开口问,陆惊洵已经机智地先把喜纸拍在桌台上。
他把话咽回去,执笔问道,“是否携亲眷参宴啊?”
陆惊洵笑着竖起四根手指,自信道,“携,加上我,一共四个。”
陆惊洵脸不红,心不跳,按照他与林星商量好的,分别指着自己、方一迟、许晴和林星道,“我林大,他林二,林三,林夕。”
三人动作也快,在陆惊洵说出名字之际,他们穿过人群走上来,宾客见有伊人跑来,男男女女,三三两两,耐不住投去钦慕的目光,纷纷让路,想要一睹林星和许晴的真容,这恰好给他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到了前面,方一迟和许晴呲着牙冲那人笑,试图让管事放松警惕,不要多想。
管事眉头皱了下,见了这两人的憨态,果然没多言,他拿着毛笔在砚台上沾了两下,熟练地在登记的册子上写下几人的名字。
眼见就要入府,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管事的思路,“慢着,我怎么不知道,夫君你还有这几个弟妹?”
因为人群遮掩,管事的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但林星在那人开口之时就认出了她的声音。
松萝。
她想干什么?林星顿时警惕起来,脑海中闪过几种可能以及应对之策。
松萝伴着众人的目光走上来,顿时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声。
她虽以纱遮面,但身形尚佳,身着干净素雅的淡青色襦裙,声音也是软糯可爱的,这不免让在场的男子投去凝视的目光。
可当他们意识到松萝刚才喊出的是“夫君”后,他们又愤愤不平地朝陆惊洵撇去目光。
而这边,松萝上来就是不由分说地挽住陆惊洵的手,吓得陆惊洵如同触电一般将手缩回来,待看清来人,陆惊洵瞬间板起了脸。
松萝却不惊,欲继续凑上来,陆惊洵连连后退,如同弱小无助的小狗躲在了林星身后,“什么东西?谁是你夫君?”
林星微微抬手一拦,就像宣誓主权的正主,松萝见此,表情一僵,眼底闪过一丝嫉妒,片刻后却笑着向林星倾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她又缓缓站直,笑盈盈地看着林星,林星脸色一变,脑中飘过万千思绪。
松萝在她脸上捕捉到了犹豫、无措的情绪,这让她很是高兴,林星终于对她做出了除冷漠外的其他表情。
她在等,等林星做出选择,因为她知道,只要林星肯点头,陆惊洵就会乖乖走到自己身边,然后她就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跟着林星一同行动了。
方一迟和许晴默默退到林星身边,许晴小声问道,“她怎么回事,疯了?”
在林星眼中,松萝来意不明,是疑似想要破坏他们计划的劲敌,加上刚才松萝在她耳边说出那些威胁的话,林星就更确定了松萝的不怀好意。
对策在林星的脑海中一一闪过,只瞬间,她有了主意。
她轻轻拍了拍许晴的手,暗示她淡定,而后林星竟在三人默契地一致对外之际,走近了些松萝,还与她小声说了些什么。
松萝逐渐变得雀跃起来。
伊人已名花有主,身后宾客一时的好奇心散去,此时反应过来,便开始催促道,“搞什么,还进不进去了?”
这下变成林星等待松萝做出选择了,她稍稍往旁边挪了一步。
身后的陆惊洵霎时惊愕,也学着林星的样子挪了一步,甚至缩了缩脑袋,他眼神清澈,像条甩也甩不掉的小尾巴。
“啪——”,一声清脆的拍桌声传来,紧接着是管事慢半拍的质问传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是说,你夫君并没有弟妹,他们身份是假的,他们意图混进宴席图谋不轨?”
相对于相信他们四人是兄妹,管事更相信仅仅说了一句话的松萝。
因为在他们这些“封建余孽”的人眼里,女子的名声和贞洁比命还重要,这个称林大是“夫君”的女子若是要闹事,没必要赔上自己的名声。
这样实在是太亏了。
所以,显然,松萝的话可信,其余鬼鬼祟祟的三人可疑。
至于陆惊洵对松萝的反应,管事心中已经认定松萝的话是真的,自然有千万种理由说服自己,以至于他可以像是瞎了一样当看不见。
面对质问,松萝顿在原地,似乎在考虑林星提出的建议的可行性。
松萝的目的是不择手段地跟在林星身边,以方便让林星记起自己,而后兑现她对自己的承诺,至于其他比如名声之类的,松萝并不是很在乎。
这边,得不到松萝的回应,管事显然已经起了疑心。
他像是启动了某种程序,紧追不舍道,“今夜是梁家的大喜事,容不得马虎,若三位不能证明自己与喜纸持有者的关系,那恕小的不能放三位进府。”
他说着,一招手,站在旁边守门的人立即上前,只等他一声令下,就马上动手将人轰走。
“不是,你凭啥质疑我们,而不质疑这个疯女人?”方一迟无语了,他指着松萝,强调道,“她是疯的。”
从见到松萝的第一眼,方一迟就莫名觉得与她磁场相斥,是那种没有理由的排斥。
加上听了陆惊洵阐述松萝在云织房间的所作所为后,他更觉得松萝此人有点问题,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莫名其妙地发疯,莫名其妙地缠上陆惊洵,像饿狼见了肉一样不管不顾地扑上来。
管事充耳不闻,顿时变得气势汹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们吃了一样,他一挥手,作势就要轰人。
方一迟和许晴求助地看向林星,紧张之势一触即发,所有人的神经都在这一刻紧绷起来。
林星平静如常,勾起嘴角冲松萝挑了挑眉。
“请三位……”,管事话未说完,就被松萝打断了。
她说,“哎呀,小女子不过是随口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竟把管事的吓到了,真是不该,小女子这就给管事的赔个不是。”
她扭着腰肢上前,敷衍地朝管事福福身,便如饥似渴地往陆惊洵身上扑。
林星见此,竟是极其敏捷地往旁边退了两步,给松萝让出路来,而原本在林星身后的陆惊洵没有一丝防备,再次被松萝挽住了手。
就像被妖怪缠住一样让人恐惧。
陆惊洵本能地想要挣脱,可他第一时间是看向林星。
因为他觉得,松萝显然是来搅和他们计划的,偏偏今夜是无脸女第一次露面和杀人之时,如若错过,错过线索是小,阻止不了梁家这对新人之死是大。
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NPC一命胜过砍柴一下午,林星绝不会坐以待毙,她心中必然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才会如此淡定。
陆惊洵可怜巴巴,对上林星的眸子,而此时林星暗戳戳地朝他眨了下眼睛。
顿时,陆惊洵浑身像被电流击中了一样,酥酥.麻麻的,只觉得心中激起巨浪。
前一秒他还在为林星不顾他的意愿,利用他对付松萝感到失落,现在,他觉得一切都无所谓,心中的惊愕、失落烟消云散。
他压住嘴角,轻咳一声掩盖自己将要溢出的兴奋,虽然极度排斥松萝,但他还是咬牙忍下了。
松萝见此,暗暗高兴,像越缠越紧的藤萝一样缠住陆惊洵的手,“管事的,这三位的确是我夫君的弟妹,不过是夫君使坏,参加贵府的大喜事也不叫上我,我这才与他嬉闹一番,没想到竟会惊动管事的,实在对不住了。”
管事狐疑地在几人身上来回打量,听了松萝真诚的解释,加上松萝婀娜多姿,随便喊他一声“管事的”,眨着无辜单纯的眼睛,夹着刺耳的夹子音,朝他抛个媚眼,他便像是失去了思考的木头,觉得自己瞬间有脸面了。
“好说,”管事稍稍恢复了点理智,“你确定此四人乃是亲眷?如若谎报,纵使伊人求情,也免不了去官府走一趟。”
松萝甜甜笑着,“小女子确定。”
“好,敢问姑娘芳名,在下好记录在册。”管事问。
松萝如实告知,管事一边执笔写着,一边念叨了一遍松萝的名字,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迟疑道,“林家人,我在小镇多年,小镇何时有林家人娶亲之事?姑娘与这郎君是何时结的亲啊?”
林星暗暗勾勾嘴角,鱼儿要上钩了。
松萝先是一愣,继而面上露出庆幸和欣喜的神色。
她理直气壮道,“小女子与郎君尚未结亲,现下正如同当年梁家家主和映……不,和梁夫人一样,虽是尚未有名分,但小女子已与郎君私定终身。”
“尚未结亲?”管事顿住笔,睁着眼睛看向松萝,语调瞬间上升了几个度。
松萝羞涩点头,“是。”
她当以为管事觉得她尚未嫁人,所以自己对她生出妄念是道德的,故而激动。
谁知下一秒,管事厉声喝道,“没结亲算什么亲眷?没名没分的狐.媚子,难怪这郎君如此躲闪,原是你一厢情愿,走走走,净是耽搁我时间。”
松萝的笑僵在脸上。
三人顿时心领神会,陆惊洵趁机甩开松萝,回到林星身边,如同打了胜仗的将军挺起了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