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女 第9章 第 9 章

覃蝉和宋尧章二人正赤着脚沿着蜿蜒的溪水踉踉跄跄地逆流而上，就在不久前——

“嘶，什么东西？”

宋尧章顺着东西砸来的方向抬头头望去，但由于溪流两侧的树盘枝虬节彼此交缠在一起，直把天幕遮得个密不透风，所以他除了看见头上黑漆漆的一片外其余什么东西都没发现。

“怎么了？”拿着一根粗长树枝在前面开路的覃蝉听到动静以为对方被蛇咬了，立马掉头走了回来。

“没......没什么，姑娘继续带路吧，就是刚才我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宋尧章暗道自己大惊小怪了，不好意思的同覃蝉解释道。

覃蝉闻言止住脚步，轻“哦”了一声，而后掉头继续往前，一边走一边安抚对方：“这季节山里果子大多都熟透了，刚才也许就是哪颗果子不小心掉下来砸中了你。”

虽然听对方这么解释，但宋尧章终觉得这树林里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们，心里默念两句，“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

只是脚下的步伐还是很诚实得加快了几分，拉近了与覃蝉之间的距离。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小会儿，覃蝉突然也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她蹲下身在河里摸索了片刻，捞出一个被咬了一口的野果。

走在后面的宋尧章此时也跟了上来，见对方站着不动，神情瞬间紧张起来，凑近对方身边正要问话，一个“姑......”字没说完就被覃蝉捂住了嘴。

覃蝉捂住对方的嘴，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别出声，用力将手里被啃了一口的果子用力向树冠扔去。

“唧唧！”

瞬间从头顶传来几声短促儿尖利的叫声，紧接着覃蝉就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黑黢黢的树冠之间翻腾。

覃蝉指了指树冠的方向，笑着冲宋尧章道：“瞧我刚才说中了吧，砸你的还真是一枚果子。”

宋尧章虽然面上不显，但知道了作怪的是只猴子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后，心中还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但是覃蝉脸上的笑容没有维持住片刻，紧接着又有一个的果子砸向了覃蝉，覃蝉眼疾手快地接住那一个果子，然后毫不犹豫地直接对着树枝上的黑影扔了过去，嘴里还狠狠地骂道：“这大晚上不睡觉的臭猴子，姑奶奶今天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覃蝉的准头很好，再次砸中了对面的猴子，但结果是换来猴子更加猛烈的水果攻击，一个又一个的果子像是落雨一样兜头砸向覃蝉二人。

覃蝉彻底被惹恼了，直接弯腰在河里摸索起来，找着落在水里的果子，想继续给那个不知死活的猴子扔回去，摸索间覃蝉的动作蓦地顿住了，她突然视线落在自己的鞋上，一个主意瞬间在她心头成型。

宋尧章忙转身将阿鱼完全护在了背后，以防止她被果子砸到，正想让覃蝉也躲到他身后，结果抬眼间就看见一旁的覃蝉已经和猴子互殴了起来。

宋尧章皱了皱眉，出声提醒道，“覃娘子，后有追兵，此时不宜恋战，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覃蝉此时也从水里抓起了一把果子，也不解释，直接一股脑塞进宋尧章怀里，叮嘱道：“快你拿着这些果子扔那猴子。”

也不等对方回答，她自己就蹑手蹑脚地上了岸，像猴子所在的那棵树下跑去。

趁宋尧章吸引住了那只猴子的全部注意力覃蝉悄悄上了树，靠近猴子所在的那只树枝，抽出短刀一刀将树枝砍断。

眼见着那猴子反应不及跟着树枝一起落进了河里，覃蝉也紧跟着直接从树杈上往下跃进河里，一个飞扑直接一把按住想要逃走的猴子。

宋尧章刚开始以为对方是想抓了猴子泄愤，心里还颇有微词，觉得对方颇有些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如何能在逃命的时候为泄私愤去抓一只无足轻重的猴子？这样岂不白白浪费了宝贵的逃生时间？

但想着对方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并且转眼间对方已经爬上了树，也只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老老实实地帮对方吸引住猴子的注意力。

覃蝉将正在“吱吱”乱叫的猴子牢牢按在水里，招呼宋尧章道：“宋三！快过来帮忙。”

宋尧章开始有些错愕了，对方难道不是想把这猴子杀了？

心里虽然对对方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解，但脚上还是很听话地向对方走了过去。

见宋尧章过来，覃蝉指着宋尧章的脚：“你先把阿鱼放一边去然后把你鞋脱了。”

宋尧章初听对方的话感觉有些荒唐和不可置信，但是很快明白过来对方的用意，心中瞬间也因为自己方才对对方不好的猜想而升起一阵愧疚。

宋尧章将自己的靴子脱下穿到猴子的后肢上，又借覃蝉的匕首从自己的衣服上割下几条长布绳子牢牢地将靴子固定在猴子的脚上。

随后将多余的布条递给覃蝉，接过覃蝉手里的猴子抱在怀里牢牢按住，覃蝉紧接着也脱下自己的布靴用布条固定在猴子剩余的两只前爪上。

覃蝉看了看被宋尧章抱在怀里正穿着四只鞋的显得格外滑稽的猴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覃蝉上下打量了一下，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巾将猴子的眼睛蒙住，然后一把抱起猴子往一边的河岸上扔了过去。

猴子像是受了惊吓，也不敢再有报复的心思，一落地后忙不迭地窜进了树林里，三两下不见了踪影。

覃蝉见猴子走后，拍了拍沾着猴毛的手，豪气道：“带上阿鱼，咱们继续走。”

两人接着就轮流背着阿鱼又不知沿着溪水往上走了多久，见到一块儿铺满厚厚落叶与干草的地方，两人毫不犹豫地往那片林地走了进去。

突然走在前面的覃蝉惊呼出声：“宋三你快过来，前面有个山洞！咱们先进去避避雨。”说着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

“覃娘子且慢，当心那洞里有野兽。”宋尧章忙上一把抓住覃蝉的衣袖提醒道。

覃蝉拍了拍对方抓住自己的手示意对方松开，“没事儿没事儿，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先去看看，情况不对咱们再走。”

说着覃蝉直接走了过去，站在洞口弯腰侧耳倾听，突然间神色蓦地一怔，拔腿就要跑，结果转身就碰上了一堵肉墙。

覃蝉二话不说就要逃跑，却被人一把抓住，覃蝉下意识挥刀就要劈像对方，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覃娘子是我。”

覃蝉这才发现是宋尧章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紧绷的神情猛地一送，但紧接着一股无名火腾的一下冒了起来，她伸手点着对方的胸口道：“宋三你小子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我不是叫你在那边等我吗？你怎么跟过来了！”

宋尧章一脸正气道：“某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岂能做出让姑娘一人为某以身试险之事儿。”

覃蝉冲对方翻了个白眼儿，要不是对方突然凑近她才不至于反应那么大，要这里面真有什么东西，就刚才他们在洞口闹出的这个动静早就够他们死个十回八回了。

然后覃蝉直接探身进洞，从蓑衣下的荷囊里翻找出一个火折子，吹燃后挥手让对方跟上。

这洞口进出处颇狭窄，只能弯腰通过，但是走了一两米后里面的景象确是豁然开朗，洞里很宽阔，还有不少干柴，像是曾经有人在这里面生活过一样。

覃蝉去拾捡洞里散落的干柴和枯草，想要弄一个火堆，宋尧章将阿鱼放下后也过来帮起了忙，在二人的合力下很快就升起了一堆篝火。

暖意从橙红的火光中传递到二人身上，二人这才升起一些劫后余生的喜意。

覃蝉坐在火堆旁，脱下身上的蓑衣和斗笠，紧接解开腿上早就湿透了的绑腿，看了一眼穿着一身湿漉漉衣袍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宋尧章道：“宋三你把你衣服脱了吧。”

宋尧章在对方解开绑腿时就想视线移开了，闻言有些错愕地回头看向覃蝉，覃蝉指着他那身早就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袍子道：“你自己瞧瞧你现在身上还有个人样吗？”

宋尧章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向自己身上的衣袍看去，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衣服早就在之前和那刀疤脸贼寇的打斗中被雨水湿透了，上面还有留有一道道斑驳的红痕，有在溪流中走了那么久袍子下的长裤也早就湿了个彻底。

刚才由于神情一直紧绷着没有什么感觉，这下松懈下来后才觉得浑身上下，全是湿冷与黏糊糊的不适感。

虽然如此但是让宋尧章在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尤其还是一个长得挺好看的陌生女人面前宽衣解带他是断然做不到的。

宋尧章硬撑着道：“我没事儿，这衣服一会儿就干了。”

覃蝉冲他翻了个白眼儿：“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我告诉你啊，你要是不小心受了凉我可没那个本事儿把你从这深山老林里给扛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