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当然不好。
最近再也不想听到听戏两个字的顾明书,露出一脸的阴郁。
公主见状,忙换东西哄:“要嘛娘再给你赏几个丫头,你跟她们玩吧……”
“……”
有这么个有事没事,就往自己房里塞人的娘亲,年纪轻轻的顾明书没有精尽人亡,也是怪不容易的。
戏班美人,宝马名花,公主拿着一圈的东西,对儿子哄了个遍的,眼见儿子越哄,脸色越发阴沉,终于使出了自己的杀手剪,哭。
“家里哪里不好,只让你们一个个的都呆不住,你爹在边关,三年五年都回不来一趟,难得你回来,也是见天的想往外跑,合着在家不在家,都是一个德性,你算算日子,娘都多少天没见你了…”
早是忍了半天的顾明书额角抽搐,被公主的两汪眼泪,泡得又是心烦,又是暴躁,咬牙忍了又忍,忍了再忍,到底没忍住,将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丢,发了火:
“我在外是杀人犯,在家是囚犯了是不是!……你生的是个儿子,不是个姑娘,你想让我怎么陪你,天天坐在屋里,陪你看首饰,做衣裳,喝茶绣花吗!行,你想要,你拿刀来,把我给切了!”
老生常谈里,有句老话叫现实报来得快,很多话不能乱说。
说了,指不定哪天就如自己所愿了。
可惜,气头上的顾明书,一时只把这句老话忘了,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而原本哭得正起兴的公主,被他带着火星的话一怼,也是吓得把后头要抱怨的话都忘了。
眼见儿子动了真火,公主后头留着的两手二闹三上吊,也是不敢用了,忙不迭表示自己不拦了,让顾明书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看公主被自己吓到,顾明书也是内疚了,他重新捡起筷子,静了一会儿,拉过公主的手,想了想,半晌道:
“娘,我回头早些成亲吧,娶了亲后,就给你生一窝的孙子孙女,到时候,让他们天天陪着你,给你解闷玩……”
公主被感动得眼泪汪汪。
陪着感动得哭了又哭的公主用完早膳,顾明书转头到素心堂,同样说服了二太太,然后,早起才说要出门的顾明书,不到晌午,便领着进思堂的一干侍卫,轰轰烈烈张扬肆意的出了城。
出城后,一路骏马飞驰,不到未时,一行人便到了西山的别院围场。
在府里被按着狠狠憋了数日,顾明书也是闷狠了,一到围场,就撒了欢儿。
顾家西山的别院是顾家祖先封候时,得的封候赏赐之一,分为温泉别庄和山林围场两部分,整个有好几座山头,占地广阔,延绵不绝。
骑着最疼爱的宝驹玉逍遥,在围场里风驰电掣的跑了两圈,叫玉逍遥松泛了松泛筋骨,撒着欢儿的顾明书便领着卫队进了山林。
因受时间所限,一下子自然没法就进到山林草场深处去,但深秋的西山丛林,獐肥兔美,雉羽无数,顾明书带着人在丛林外围才扫荡一圈,便大大斩获了六七头獐狍和半车的肥兔野鸡。
小试牛刀,就硕果累累,顾明书兴致大兴,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转头吩咐身后的一侍卫:
“回去吩咐方山,叫他领着人,把帐蓬东西都拉来,今夜在这里扎营,咱们不回别庄了,明儿早起来,直接进山!!”
他是说风就是雨,苦的却是跟着来伺候的人。
侍卫打马回到别院传话,方山正领着人,忙得脚不沾地的在拆卸押来的帐篷、草料、物资,闻言,忙叫叠声住拆包卸车的众人快别拆了,重新捆束打包。
一翻忙乱后,进了别院连脚底板都还没来得及站热的众人,押着东西,浩浩荡荡的随着侍卫进了山。一通紧赶慢赶,众人总算赶着夕阳落山前,到了顾明书指定的扎营地点。
营地四周插了旗标,当中堆了堆猎到了猎物,尚未尽兴的顾明书又进了山,还没有回来。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时间紧急,方山赶着带人先扎好顾明书要住的主帐,便叫过乔池,让他打水,进去擦抹桌椅,铺床叠被。
因这次出来打猎,纯粹是为了要活动筋骨,顾明书带出门来的一水全是侍卫和下院马房的人,贴身伺候的碧云碧月方青几人一个都没带,方山忙不过来,只得叫了乔池。
把人叫到跟前后,方山看了乔池一眼,叮嘱他:“注意边边角角都要抹到,抹三遍,擦干净点,弄好了,点碳盆进去,把帐里先熏一熏,然后再点香,把箱笼里的衣裳找出来,给世子爷熨烫挂好……”
接管马房前,方山也是在世子院,伺候过多年的小厮,对于顾明书起居饮食上的各种习惯,他心中有数得很,吩咐完乔池,他就转身继续去忙了。
月余下来,乔池也是知道,方山虽然只管着马房,但在顾明书跟前,却算是手下头号的心腹人物,位置与侍卫领头瑶光天枢,不相伯仲。
看他去了,乔池找了桶,到营地边上的小溪里提了水,又找出抹布棉帕来先洗了两道,随即开始干活。
在候府时各种高床软枕,但自己出门在外来,顾明书到是还一切从简。
主帐虽然搭得大,但帐内布置却实用简洁,除了必不可少的桌案椅榻和屏风摆设,其它多余的东西,一件没有,所以,抹个灰是很快的。
乔池擦完三遍灰尘,又按方山说的,依次熏烟,点香,熨烫衣服,一切一切弄好,天已暗了下来,暮色四合下,在林中杀戮半晌,沾染了一身血气的顾明书,领着瑶光一行侍卫,骑马奔回了营地。
回到营地,顾明书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洗澡,早是准备好了的方山,不等他开口吩咐,便将热水浴桶一气抬进了帐篷,放到了屏风后。
热水微烫适中,为防蚊蚁,其中还兑了些甘草汁。
顾明书脱了衣裳,转身眼屏风后,一泡进去,忍不住爽爽的舒了口气。
那声音发的,叫人听了,实在忍不住要浮想联翩。
他在帐内洗澡,帐外,瑶光天枢等一众侍卫却是各种磨刀霍霍,垒灶架锅的烹獐宰鹿,搞得毛皮热血,一地翻飞。
被勒令守帐门的乔池,前看众人来来往往,热闹忙碌,后听顾明书的各种呻|吟舒气,整个人额角抽搐,面无表情。
好不容易,顾明书洗好了澡,乔池进帐,伺候新鲜出浴一脸桃花之色的顾明书穿衣穿靴,等两人收拾弄好。帐外早是,寒霜降临,夜星当空。
新鲜活杀的一只只獐狍鹿兔,早是被剥皮洗净,腌制浸料了串架起来,烤到了篝火上,烤炖煎炙间,滋滋滋的油星声和肉香气,充满了整个营地。
彼时山中,寒风夜鸣,众侍卫却个个热火朝天,赤身裸脖,看到衣衫整束顾明书从帐中走出来,也丝毫不避忌,完全没了在候府时的严谨和肃冷。
只大笑大闹着,把烤好的一条嫩獐腿,从篝火上取下来,装盘端了,放到上首主案上,催顾明书快点先吃一口,好算开席:
“世子爷再不开席,兄弟们的馋虫都要从肚子里钻出来!”
神清气爽的顾明书眉目舒朗的一笑,撩起衣摆,坐到案后,拿起切肉的匕首,薄薄削了一片獐肉,送到口中吃了,放下匕首笑着豪气的一挥了下手。
围在篝火前的众侍卫一见,登时像是得了行军的号角一般,眨眼挥拳撸袖的争将闹了开来,你挣我抢间,一对对划拳赌酒,掰腕掷箭,一时间,营地欢声笑声,热闹非凡。
方山指挥着马奴,将随行带的酒,一坛坛搬出来,放到篝火堆旁,方便众人自取,又备了些杯盏盘碗放到案上,便让无事了马奴们,也自行下去吃喝,他自己跪到了主案首前伺候,要给顾明书斟酒割肉。
“行了……”已经愉快的喝了两盏酒的顾明书,一指身侧的乔池,说方山:“你也下去吃吧,让他伺候就好!”
出来行猎,要的就是随性恣意,放浪形骸,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氛围享受,要是别人吃着你看着,别人闹着你站着,那滋味,简直还不如不要出来,直接呆在家时睡觉的好。
心中也是想下场玩的方山闻言,也不扭捏,笑着起身,真就去了,只独独留下乔池,暗中流着口水,一路伺候着顾明书吃好喝好完,上床睡觉。
半夜,失眠的乔池,躺在守夜的地铺上,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听着边上顾明书睡得均匀的呼吸声,暗自感叹:
――真是人生最凄惨的一次出城打猎。
感叹完,想到明早还要早起进山,乔池轻轻翻了个身,估摸了下时辰,感觉顾明书可能也是不会再做妖了,抻起胳膊,打了个哈欠,给自己整了下被子,准备入睡晤会周公,这时,夜风夹着几声的窸窸窣窣响动,吹拂进了帐篷。
那声音很轻,像是夜间出来觅食的野兽,轻踩上了枯枝败叶,又像风不小心摇曳树梢,叶片发出了羞语,汇杂在尽是呜咽虫鸣的风声里,让人一不注意,就能忽略过去。
乔池瞬间警醒,轻皱起眉,微顿了一秒,翻坐起身,正想说出去外头看看,值岗侍卫的呼叫,倏地响了起来。
“……夜袭……有……刺客……啊!!”
不可能!!!
天子脚下,首善之都,跟京都才不过百里的西山围场,怎么会有刺客?!什么样的刺客居然敢到西山来行刺顾家小候爷?!!
巨震之下,怀疑的念头在乔池心中一滑而过,可惜,本能的反应却让乔池无法再多加思考。
她整个人倏地拔地而起,扯过屏风上的衣裳,两步赶到榻前,将衣裳裹到同样瞬间清醒,坐了起来的顾明书身上。
沉睡中被猛然惊醒,顾明书心口砰砰直跳,乔池背过身戒备的挡地榻前,一边等着他穿衣,一边听得帐外乱响成了一片的脚步声刀剑声,飞射矢羽厮杀声,止不住面露着急。
眨眼,顾明书穿好了衣裳,外面厮杀声却蓦地渐渐止了,随即瑶光天枢的声音,在帐门外响起:“夜袭的刺客,已全部绞杀,世子爷可有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