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药 第9章 撞到头

赵雨欣晚上放学不回去，苏沐也是难得的放松，前面几天这小妮子放学要回去的时候都是苏沐放学骑车送回去的。

因为最近晚上要为三个月之后的篮球赛做准备，所以苏沐每天必须一放学就把人送回去，然后再马上骑车回来。

这个过程很赶，但是好在苏沐他们家离七中不远，骑车跑个来回的话差不多也就是刚好三十分钟，刚刚好能赶上晚上的训练。

苏沐这么一来一回地骑一圈，甚至连热身都不用做了。

但是今天不同，赵雨欣着小妮子放学要跟李瑶一起去过生日，不回家，那他放学之后也不用这么着急地跑回去了。

因此今天下午放学了好一会儿，苏沐还一直在座位上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

看见苏沐仍旧在自己座位上没走，邻座同学开口了，“哟，苏沐今天还不走啊，平时放学不都是看你一下子就冲出去了吗？”

“哈哈，今天不急。”苏沐正坐在椅子上猫着腰收拾自己桌子里面的东西，含含糊糊回答道。“我再坐一会儿，正好去食堂吃顿饭，这会儿食堂人太多了！”

“怎么，今天不用送美女回家了呀？”那同学接着打趣道。

“美女？哪个美女呀？”一个低沉的声音蓦地在苏沐前面响起，打乱了两人随随便便的对话。

苏沐不用看都知道这是高鹤的声音，他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怎么这家伙还没走啊？

“就我们班那个赵雨欣啊！”那同学上午亲眼目睹了高鹤对班花的冷漠无情，还以为这人是个高冷逼王呢，这会儿突然被他搭了话还有些吃惊，不过还是带着些许笑意回答道。

“是吗？”高鹤停下手中动作，转过身来。

“学霸你刚来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苏沐跟赵雨欣关系可好了，班上都猜他俩儿在…！”

越说越离谱，“我说你小子……”苏沐有些气了，一下子从桌子底下拔出头来，结果话还没说完，“嘭”的一声就撞到了桌子边沿上，疼得他条件反射地“嘶”了一声，差点儿眼泪就要掉下来。

高鹤本来是冷着脸看他的，看他这样也是一惊，立马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隔着桌子就俯身看他额头，“没事儿吧，没撞到吧？”

也许是太急了，高鹤这么一动作就离苏沐有点儿太近了，说话时温热的呼吸都能绕到他的额头那种。

苏沐不适应，却莫名觉得脸热。

捂着额头，忍着疼微微往窗户旁边侧了侧身，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着高鹤说，“我没事儿”。

高鹤看他动作，眼神暗了暗，又转身坐回座位上，没再说话。

那边同学看两人气氛不对，开口打圆场道，“我说学霸你不用管他，我们苏沐这体格子耐造着呢，这点小伤不在话下。想当初他和赵雨欣……”

“我说大嘴你小子别太过分”，苏沐直接开口打断他的话，“能不能别整天胡编乱造地胡说八道啊，就你这样，没有都能被你说成有了。”

“我哪儿胡说啦，我说的都是真的。”这小子嘴还硬。

苏沐气得不行，拿因为疼痛而泪痕未干的眼狠狠瞪着他，“你还来劲了是吧？”

大嘴也是很机灵，看苏沐真有些恼了的样子，很有眼色地选择了逃离现场、直接开溜，“哈哈，你们聊，我先走了，回见！”

这小子动作快，话还没说完人都到门口了，徒留苏沐捂着额头、瞪着眼睛在原地气鼓鼓。

一时间教室里面就剩下了苏沐和高鹤两个人。

“我看这位同学说得挺对的啊！”

对对对，对你个大头鬼，你从哪只眼睛看出来对了？

苏沐气得简直想翻白眼，但是现实问题是，在这位学霸面前，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里发虚，平时对着外人的那股子张扬劲儿简直使不出来。

于是只得转换个话题，“你放学了怎么还不走啊？”

“等人来接我。”这话是真的，平时高鹤上下学都是有家里司机接送的，这司机寻常都是很准时的，不过今天总归是有些不同罢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杜叔提前给他发了条信息，说是待会儿有事儿耽搁一下，可能会晚点儿过来。这个时间点的迟到不奇怪，高鹤不用猜就知道杜叔肯定又是去接那个人了。今天他自作主张地仗着老高和校长的关系，找校长私自换了班级，没有提前跟他通过气。

不用想他都知道，那个人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肯定又是暴跳如雷，说不定这会儿正坐在杜叔的车上赶着过来收拾他呢。

“哦，那你慢慢等，我先去食堂吃个饭。”苏沐一边说着，一边抱着篮球起身往外走。

“哎，你等一下！”高鹤开口。

苏沐于是停住了脚步，转身看他，问“怎么了？”

高鹤不说话，目光落在他的额头良久，才一手提溜起自己的书包，皱着眉在里面稀里哗啦地翻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来个创可贴来。

他拿着创可贴冲苏沐招手，“过来”。

看样子是想给苏沐贴一下刚才撞到的地方。

“不用，没多大事儿。”苏沐条件反射地立刻拒绝。

高鹤放下书包，抿着唇看他。

苏沐被他那漆黑的眼神看得坐立难安，急切地想要逃离现场，腿上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没有挪动半步。

高鹤于是有些无奈似的叹了口气，三两步跨到苏沐面前，撕开创可贴就准备给他贴上。

苏沐后仰，躲开他动作，“真不用的。”

“怎么那么犟呢？”

高鹤掏出手机，打开前置相机怼到了苏沐眼前。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刚才就那么小小地碰了一下，居然直接就破了皮流了血，甚至还有些不太明显的红肿，看起来还是有些骇人。

苏沐正无语着呢，谁知手机屏幕突然一闪，而后他疑惑地睁着眼睛的照片就出现在了高鹤手机的最下面的照片展示框中。

苏沐害怕自己眼花，正准备凑近了仔细看看，高鹤就已经迅速将手机熄了屏收进裤兜了。

“你拍我照片啦？”

“没有”

“真的吗？”

苏沐不信，他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但是人家都否认了，他总不好就这么上前抢手机看吧？

面前人要是赵雨欣还好，但是高鹤…。

他不敢。

于是只得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企图从他面色如常的脸上看出一点儿做贼心虚来。

但是他失败了，高鹤面色如常，甚至直视着他的眼，坦坦荡荡地没有半分心虚。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半晌，倒是时常自诩脸皮厚的苏沐先败下阵来，率先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他被高鹤看得心里发慌，再不移开他就要窒息了。

高鹤注意着他的神色，看他从理直气壮渐渐变得做贼心虚，眼中难得地泛出几分笑意，扬了扬手中撕到一半的创可贴缓缓凑近，连说话的声音都柔和了几分，“还是贴一下吧，不然到时候留疤就可不好看了。”

面对高鹤的靠近，苏沐本能地微扬了脖子想要后退，谁知还不待他动作，就感觉到一只修长的大手按在自己后脑勺上，将自己想要后仰的身体稳稳固定住。

“别乱动”，这才眨眼的工夫，高鹤温热的呼吸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苏沐盯着高鹤捏着创可贴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和微微勾着的嘴角，有些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选择再垂死挣扎一下。

“不用”高鹤紧了紧手上力道，将苏沐的头微微抬得近了些，一边贴创可贴一边轻声说，“别动哦。”

两人隔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近，高鹤轻柔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微凉的指尖划过额头有些微肿的皮肤，在苏沐身上引出一片的鸡皮疙瘩。

苏沐的脸一下子就从耳朵尖红到了脖子根，遮都遮不住那种。

等到高鹤终于贴好创可贴移开手时，苏沐脸上的红晕都还没来得及消下去。

一看他的脸，高鹤也有些意外。反应过来之后便抱臂顺势倚在旁边的课桌上，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脸怎么红了？”

苏沐顺着他的话摸到了自己发热的脸，只觉得其上滚烫异常，却还是不服输地厚着脸皮睁眼说瞎话道，“哪儿有，高大学霸你今天没戴眼镜吧！”

你才脸红，你们全家都脸红。

“我眼睛不近视”，高鹤循着他闪躲的眼神侧了侧头，一屁股坐上旁边的课桌，仍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这气氛有些诡异，天儿是聊不下去了，苏沐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哈哈，那个，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脚底抹油地溜到教室门口了。

“等一下”，高鹤又一次将人叫住。

苏沐纵然逃心似箭，也不得不又一次刹住脚回过头来看他。

“又怎么啦？”

“你篮球没拿。”高大学霸一边说着，一边变戏法儿似的从旁边的桌子上掏出苏沐的篮球来，轻轻一甩给苏沐丢了去。

苏沐这回反应过来了，伸出手稳稳将球接住。

“谢了啊！”

话还没说完，人就跑没影了。

高鹤坐在桌子上，一直目送着他背影消失在楼道间，才掏出手机翻开相册看了刚才那张照片。

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地就笑出了声。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台洒在少年人带着笑意的侧脸上，恍然间仿佛也照进了他潮湿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