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药 第58章 吻

谁能想到那个巷子里虽然乌漆嘛黑的，居然还完完整整地安装了监控。那群混混拦着赵雨欣和他们围着苏沐没事儿找事儿的场景都完完全全地被录了下来，导致他们原本还想要硬着头皮狡辩一番的打算都落了空，直接被定了一个寻衅滋事。

苏沐他们虽说是受害者，但还是被教育了一番，连带着被通知了父母。

谢姨倒是很快就过来把赵雨欣领回去了，老苏这两天去外地出诊了没在家，自然就没来。高鹤那边肯定不可能让白雅或者高峰过来，所以在警察那边要求叫父母的时候，他很熟练地打通了杜叔的电话。

等到苏沐他们做完笔录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杜叔本来是开着车在警局门口等着他们的，高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偷偷叫人走了，以至于他们现在大半夜出来，大马路上连一个鬼影都看不到。

苏沐担心着高鹤的伤，一出来就打着车到学校附近的公立医院来了。

这时候时间太晚了，大部分的医生早就回家休息了，高鹤他们这种情况，只能去夜间门诊。

这时候在诊室里面值班的是个中年女医生，听苏沐大致将情况说了一遍之后，当即就说给高鹤看看伤口。

高鹤伤在上背部和手臂上，但是他今天穿的是一个连帽卫衣，衣服的领口很小，拉着也不方便看伤口。

那医生捏着眼镜看了半天，皱着眉头，对高鹤说“你把衣服脱了，现在这样我没办法给你看！”

“啊？”高鹤原本微微弓着的身子一下子坐直了，眼神不由自主地先落到了苏沐身上，然后才后知后觉地看向站在后面皱着眉头看他的医生。

那医生看见他这个样子，也不说话，只是直视着他的眼睛，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高鹤无奈地撇了撇嘴，最后还是将目光转向了苏沐。犹豫半晌，像是想说什么，但是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当着苏沐和医生的面，乖乖脱了外套，自己从下面将衣服撩起来了。

那医生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扒拉着堆积在高鹤肩膀上的衣服，凑近了想要仔细检查一下伤口都不方便。

苏沐倒是机灵，见此场景三两步绕了过来，伸手拉住了高鹤的衣服，“我来吧！”

那医生点点头，很快便仔细查看起高鹤的伤口来。

苏沐站在后面，目光落在高鹤背上的那一刻，却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高鹤上半个背上青红交错，伤**错的地方大部分都破了皮，渗着些的深深浅浅血迹，有些接触着衣服的地方粘连了些衣服的碎屑，透出几分暗红的颜色来，更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苏沐眨巴了眼睛仔细看，甚至还能在这纵横交错的伤口上看出些陈年老伤来。他们隐藏在这些血色之下，透露出几分冷意来。

高鹤弓着身子，僵直了脊背，没敢回头看此时苏沐面上的神情，只是认命地闭了眼，将头轻轻抵在那医生看诊用的桌子上，等待着这难堪的时间过去。

那医生看见这伤口的时候也是明显一愣，不过人家好歹是一辈子给人看病看过来的，什么大大小小的伤口没有见过，于是很快也就收起了其他的神色，认真给高鹤看起伤口来。

他们这边沉默着。

那边医生却是很快确定了高鹤这边的情况，说是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一些皮外伤。

但还是很谨慎地安排高鹤全身上下都拍了片子，那医生仔细看了，说是确定没什么大问题。

苏沐这才放下心来。

然后就照着医生的安排，扶着高鹤去在旁边的诊室等着护士过来给他们处理伤口。

高鹤趴在就诊室的病床上，下巴抵着手臂看着前面，没敢看坐在旁边床上的苏沐。

苏沐坐在一旁，目光始终凝聚在高鹤斑驳的背上。

方才医生在，两人都假装若无其事，因此场面也不显得过于冷清。

但现在诊室里面只留下了他们两人，两人也谁都没说话，房间里面一时倒是沉默起来。

“是不是很丑？”不知过了多久，高鹤略带些喑哑的声音在沉默的诊室里面响起。

他问了，但是他始终还是不敢看苏沐此时的神情。

连他自己都觉得丑陋的地方，苏沐肯定也会讨厌吧。他害怕在苏沐脸上看到哪怕一丝嫌恶的神情。

“不丑。”苏沐抬手，指尖碰到高鹤腰侧那条深褐色的疤，带着些连他自己都难以揣摩明白的情绪，甚至连指尖都有些微微地颤抖。

这么长的疤，苏沐觉得自己都不敢想象才落下时，那是多么一幅鲜血淋漓的场景。

他从前只知道高鹤手腕上藏着那么一条疤，却不想少年人单薄的背上，也藏着这些深深浅浅长短不一的伤痕。

苏沐其实都不用猜这些痕迹的来源，不过肯定都摆脱不了高峰的伤害。

“疼吗？”他情不自禁地问出口。

高鹤却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反应过来苏沐是在关心他。

“你说这个呀，早就不疼了。”高鹤用尽量平常的语气说着，像是想竭力说得漫不经心些，却还是条件反射般地将自己的腰从苏沐手上脱离出来，有些不自在地坐了起来。

苏沐顺其自然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随即挪动了身子跷着二郎腿坐到了高鹤面前，像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些，不过挺直的腰杆却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紧张的心情。

“高鹤？”

“嗯？”

“你今天为什么能更好出现在那里？”

“放学路过。”

“你在说谎”，苏沐目光直视着他，与其更加直言不讳。

“我……”

“你知道吗？每当你说谎的时候，你都会习惯性地眨眼睛”，高鹤刚想解释两句，苏沐就打断了他的话，“刚才你说话的时候，你在眨眼睛。”

高鹤一时沉默，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习惯。

“上上周周二周三周五，上周周一周二周四，这周的每一天，你都跟着我回了家。看着我进了门之后才会自己回家去，对不对？”

这回高鹤真的沉默了，苏沐准确地说出了自己这段时间的动向，没有一天是错误的。

其实这让他十分震惊，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以为苏沐一直没有发现，却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了眼里。

“你为什么……”这么做？苏沐想问他。

“苏沐，你在明知故问。”谁知高鹤却完全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了他。

“我喜欢你，我想多看看你，想送你回家，想一直跟你待在一起！就算你拒绝了我，就算你只把我当做朋友，我也没有办法做到不喜欢你，你明白吗？”高鹤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低沉的，有些微微长的碎发盖住了他的眼睛，苏沐只能看到他微红的、湿润的眼眶。

苏沐只觉得那一刻世界都静止了，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揪在一起的那种微微的疼痛感和自己那让人完全无法忽视的“咚咚咚咚”的心跳声。

鬼使神差地，他俯下身子贴近高鹤，任由自己的唇附上那微红的眼眶。

都没来得及细想，他只觉得，当前这一刻，他是想这么做的。

高鹤只觉得两片柔软的唇落在自己的眼眶上，专属于苏沐的气息温热地喷洒在他的鼻尖，轻轻柔柔地，近到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高鹤几乎是愣怔了，过了良久，他原本低垂的眉眼才像是受惊般的抬了起来，他想要从苏沐那里捕捉到更多的信息，却只看见苏沐紧闭的眼睛上修长的睫毛。

一颤一颤地，像一个旖旎的梦里那种温柔、焦灼却又难安的悸动。

他反应过来了，苏沐在吻他！

但是还不待他仔细回味这个动作里所蕴含的深意，苏沐那边就如梦初醒般猛地睁开眼，受惊般地缓缓将他的距离和自己拉开了些。

“高鹤，我……”，苏沐像是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一般，嗫嚅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半天也说不出口。

高鹤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伸出手臂按住苏沐想要逃离的脑袋，任由自己的唇贴上苏沐的唇。

这是他一直想做，却碍于理智不敢做的事情，今天在窥见苏沐心意里那一丝可能之后，理智的壁垒终于崩塌，他完完全全遵从自己的心意，踏踏实实吻上了那个一直埋藏于自己心底、可望而不可即的人。

空气几乎都凝固了，周遭一切的喧闹仿佛瞬间安静下来，苏沐的感官只剩下了高鹤紧贴着自己后脑勺的手，和唇上那不断吮吸着自己的温热。

“吱呀”一声，诊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护士端着处理外伤的药物和器械走了进来，看见屋里原本一个躺着一个坐着的两人，此时慌乱地面对面站着，脸上都显现出明显的红晕来，甚至连耳垂都从头红到了脚。

那护士年纪不大，看的事儿还不少，见两人这番情景，对刚才两人在房间里面做的事就有了八分猜测。

不过看破不说破，她依旧保持着良好的工作修养，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假作若无其事地朝着两人走过来。

苏沐这回总算是反应过来，赶紧往后退了两步靠到墙边，将走廊的位置让出来。

一抬头，看见站在对面的高鹤正满眼笑意地看着自己，人却不动。

苏沐便赶紧给他使眼色，让他退回到床上去。

高鹤照着做了，躺在床上的时候，甚至还冲着苏沐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