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接上文,李候盯着辰羽屋里的布兵沙盘陷入了思考,那是一直困扰自己的谜团!
“这分明就是当年定梁丘之役的兵棋推演!”林仲礼一脸惊疑道,“当时我们都不在场,很多细节也不过是推测,今日得见此沙盘,倒是解了我心中些许疑惑!”
“若按此处地形排兵布阵,何帅驻军与庞翼的驻军互为犄角之势,应当是事先有约定的互援共击策略,敌军看似是主攻方,实则危机四伏!”林仲礼设身处地的分析道,“可结果是何帅兵败身死,庞翼却大破敌军,成为我梁照定国首功之臣!”
林仲礼接着又补充道“也正是此役过后,庞翼兵权无制,陛下处处掣肘,如今庞翼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令人担忧!”
此时李侯依旧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突然发现沙盘下漏出纸张的边角,这时林仲礼也发现沙盘下压着几页纸,于是李侯小心翼翼的抽出沙盘下的四页纸。
自首页内容映入眼帘,二人的表情就瞬间凝重起来,极其入神的看完这四页纸上的内容。此时李侯前思后想,仿佛拨开了云雾,瞧见了真山!同时又一脸疑惑不解!
只见第一页纸写道:何帅,统兵七万,折兵五万,兵败身死;庞翼,统兵十万,折兵四千,大破敌军,全胜而归!
要知剩余三页纸写了什么内容,岂听后文逐一分解!此处辰羽显然是在避父亲的名讳,不敢直呼其名。
“他们二人如此用兵,一个大败身死,另一个却成了我梁照的功臣!”林仲礼对这个结果既不满,也不相信,语气显得有些鄙夷。
“我义兄便是独自以七万对敌二十万,也不会如此轻易陷进去!”李侯言辞之中充满了愤怒,“定是庞翼这厮背信弃义,坐收渔翁之利!当年我就早有怀疑,只是没有实证!”
“即便有了实证又能怎样!陛下当年不得不顾忌和依赖那厮!而何帅那一败,似乎也抹去了之前所有的功劳!”林仲礼愤愤不平道。
“除非庞翼死了,陛下才会提起当年的何帅,那可是唯一能让庞翼感到难受的人,也是唯一让那厮嫉妒羡慕到恨的人!”说到这里,李候嘴角不禁略笑了一下。
“看来大公子也是认定了庞翼是害死何帅之人!”林仲礼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李侯道。
李侯叹了口气,一脸疑惑不解的审视着林仲礼道,“当年我义兄的事,在雍凉,你知道的最多,莫不是你嘴上没把风?”
“天大的冤枉!现在的情况是,云远知道的似乎比我们还多呢!”林仲礼一脸疑问又无辜道,“我还以为是你已经告诉了他这些。”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李侯长舒了一口气自我疑问道,“有些事,便是史书也不会详细记载的!”
“大公子仅凭一些零碎的信息,就能还原当年的真相,还真是心计无双呢!”林仲礼看着李侯会心笑道,“有些事倒也是困扰了你我许久,今日方才拨云见山!”
“这也是我一直所担忧的,这些人不好对付,”李侯长吁短叹道,“我本希望他的成长能避开这些人,平安喜乐就好!如今看来,万事不由人!”
“侯爷是担心大公子会冲动报仇?”林仲礼反问道。
“倒是不担心他会冲动!”李侯欲言又止道,“云远自出生便没见过亲生父亲,更没机会与何兄在一起生活过,因此当不会有丧父之痛!但为父报仇,乃义之所在!怕是拦不住他!”
“那侯爷是但心大公子的安危,”林仲礼说道,“这也是侯爷你给他改姓氏的原因!”
李侯沉思了一下说道:“如今我雍凉恐要陷入朝局之争,他罗列的这些人,都将是绊脚石,怕是他日后不可避免的要遇到!”
林仲礼用手按着第四页纸,一脸顾忌的看着李侯道:“只是……”
未等林仲礼说完,李侯便打断道:“他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那万一要是……”林仲礼拧眉顾虑道。
“没有万一,他是我教的!”李侯表情突然沉重起来,同时又坚定道,“任他本事再大,自有情、理、法框住他,否则他便不是他了!”
林仲礼听罢,先是一懵一愣,然后又是茅塞顿开般的仰天长笑道:“对!对!对!”
“侯爷就不打算和大公子沟通一下?”林仲礼笑问道。
“你刚才还说他知道的比我们还多,还有什么好说的!”李侯无奈一笑道,“此事若是打草惊蛇,他会更加瞒着我,你给我关注他的动向!”
“哈哈哈!侯爷觉得大公子比起当年的何帅如何?”林仲礼笑呵呵的问道。
“你眼瞎吗!都说了是我教的!”李侯故作生气的骂道,“回去!”
林仲礼听罢仰腰哈哈大笑,很显然在二人心目中辰羽比起亲生父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时李侯也将四页纸塞回了沙盘下面,便要转身离开。
“刚刚这纸没漏出来这么多!别被云远回来给发现了!”林仲礼憨笑着提醒道,便将四页纸往里塞了些。
“是吗?是你记错了吧?我怎么记得就是这样放的!”李侯看着林仲礼,表示一脸怀疑,却又不自信道。
“您放心!我记得清楚呢!”林仲礼肯定道。
说罢二人便要离开,面对行事周密细致的辰羽,林仲礼不得不仔细入微,离开时还不忘一步一擦地上的脚印,待跨出门槛,林仲礼望向屋内,不禁感慨!
“瞧大公子这屋室,简洁而工整,不着雕饰,还藏着这么大的秘密,”林仲礼笑叹道,“观其屋,可见其人也!”
“走,带我去瞧瞧你的卧室。”李侯一本正经的开玩笑道。
“得了,您饶过!”林仲礼拱手赔笑道,“您信不信,大公子的衣柜里还藏着秘密!”
“你都什么人!弄得我像是做贼似的!”李侯一脸不屑一顾,且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罢背手离去。
林仲礼闻言自然是哈哈一笑,这李侯和林仲礼算是老搭档,老战友,感情非比寻常!比起在旁人面前,李侯自是少了几分威严!
……
话说当延陵王传书至京城,皇帝得知西胡甘愿俯首称臣,自然是大喜过望!群臣无不贺表,朝野同庆!这算是皇帝在位期间的政绩,可谓是梁照建国以来最令人振奋的丰功伟绩。
这外使来朝,自然要让使者见识一下梁照的大国气象,否则藩属之国凭什么甘为附庸!因此皇帝特别注重接待使者的排场。
当两位使者来到梁照皇城,无不被梁照的繁华景象所折服,他们就像乡下的孩子突然进了繁华帝都,不知如何融入到这里。
使者刚到梁照帝都就由鸿胪寺卿张大人负责接待,一切饮食起居皆彰显最高接待规格,西胡使臣已然感受到了无比的礼遇,只等翌日朝见梁照皇帝!
当天夜里,二皇子历下王府上,只听怒摔酒杯的声音打破了深夜的寂静!自然是二皇子被这令人生嫉的军功给刺激到了!
此时二皇子身边的谋士于先生也显得极为惶恐,这于先生乃是二皇子的舅舅庞翼安排在二皇子身边的谋臣,是个行事诡谲的人物!其在历下王府中的地位类似于太子府的詹事,因而众人皆称呼其为于詹事。
“我那皇兄如今立下这般大功,父皇便更有理由垂青于他!简则岂有此理,他何德何能,岂有领兵之才!”二皇子怒气冲冲道,“分明是西北的李候成就了他!”
“殿下稍安勿躁!大殿下身处雍凉,身边当有能人!我们派过去打探情报的人,怕是这几天就会有消息传来!”于詹事拱手劝解道。
“如今皇兄使得西胡称臣,甚合父皇心意,朝中大臣多有见风使舵的!”二皇子怒不可遏道,“宗正卿张大人管理着皇室的宗室事务,在皇室嫡庶之事上有高于旁人的话语权,如今见势也成了骑墙派,与我忽近忽远!老东西!”
“殿下不必忧虑!此事现下已在我们谋划之中!”于詹事胸有成竹道,“大殿下总是要回皇城的,在这皇城,殿下有绝对的优势!”
“那都是后话!可当下皇兄风头正盛!”二皇子恼羞成怒道“我看不如派人了结了西胡使臣,让和谈一事化为泡影,先生觉得此计可行?”
“万万不可!西胡使臣已经到达皇城,大殿下便算功成!”于詹事连忙劝诫道,“西胡使臣若是出了意外,陛下定然会彻查此事,于殿下不利!况且护送西胡使臣前来的护卫,定是雍凉的高手无疑!切不可冒险行事!”
“年前,我们在雍凉折损了不少人!这次回京路上,务必要小心行事!不可再失手!” 二皇子紧皱眉头道,“若能得手,便是一时被父皇起疑,于长远看也是值得的!”
“殿下请放心,此事全在我计划当中!”于詹事凝思片刻道,“年前的失败,乃是在西风城出了意外,计划被韩辰羽给撞破了,这次随大殿下北伐西胡的也是此人!”
“若不能为我所用,管他是谁的义子,在我这里,都是弃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