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儿捉妖 第85章 第 85 章

宿星也想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翠翠来的时间最久，又是拜月村的村民，还提点过宿星，因此宿星和她亲近几分。黎臻也喜欢赵翠翠，因为白日里干活时候赵翠翠会偷偷帮忙。

大大的日头在天上，晒的人汗流直下。

黎臻一张小白脸晒的红扑扑，豆大的汗水往下落，她蹲在地上，努力的辨别杂草和胡荽区别，小心翼翼地拔掉杂草。

宿星在她前面不远处，自己一个人将俩人的活都干完。

这地方的胡荽长的很怪。

不是奇形怪状，是长的太快。比如他们早上刚种下去，晚上就能长到小臂长，早种秋收，一天就是一个轮回。

早上和晌午他们是没饭的，只有晚上有一顿胡荽饭。满满一大盘的胡荽，散发着奇怪的味道，黎臻左手抠着右手背上的窝窝，饿的眼睛发红，但一口都不吃。

他们这间屋子还有其他人，除了宿星、黎臻、赵翠翠以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吃胡荽，毕竟没有其他东西，不吃就要饿死了。

“宿星哥哥，我饿。”黎臻拉着宿星的衣袖依偎在他身侧，捂着干瘪的肚子，声音又小又可怜。

宿星也饿，闭着眼睛感觉眼前都是星星在转悠。

“你们再忍忍，等白天就好了。”旁边赵翠翠用特别小的声音说。

她和黎臻隔着一个宿星，黎臻歪头看过来，今夜的月亮格外圆，银白月光洒进来，赵翠翠干瘪的脸颇像骷髅，吓的黎臻缩了缩脖子。

没办法，赵翠翠是饿的。

白日里要劳作还没有吃的，不饿就怪了，越饿越瘦。宿星睁眼，看着面前盘子里满满登登的胡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一夜不知道怎么熬过去的。

太阳出来后，所有人都面如菜色的去做活。昨晚收完的胡荽不见了，地里空空日也，他们要继续种胡荽，等到晚上胡荽长出来再拔胡荽，循环反复，永无止尽。

上午活计最轻松，只要种下去之后再浇一遍水就行，可以休息到日头高挂。这时候无脸人也懒得靠近他们，只远远的看一眼，见他们老实坐在原地便又放心的和同伴闲聊。

宿星眼睛紧紧盯着无脸人方向，见他们没有注意到这里，他挪了挪腿，将方才踩在脚下的蚂蚱用草包住。黎臻靠着他小憩，被他动作弄醒，刚一睁眼，就看见一只蚂蚱在她眼前晃，吓的她差点叫出来。

“别叫。”宿星低声说话，“快点塞嘴里吃了。”

蚂蚱蹦跶的快，如果不是宿星眼疾手快，根本抓不住。然而抓到后他第一时间拿给黎臻吃，小孩再不吃就要饿死了。

“我不吃。”

眼睛瞪的溜溜圆，黎臻捂着嘴，觉得太过恐怖。

……吃……吃虫子？

小孩的反抗在宿星意料之中，他见有人注意到这里，连忙将手合上把蚂蚱藏起来。侧过身子挡住别人的视线，那些人俱是一脸麻木，又都转回头，该睡觉的睡觉，该发呆的发呆。

到了下午干活时候，宿星又抓了几只蚂蚱，还意外发现一只小蝎子，弄死拔了毒刺保存好。

晚上等所有人都睡着了，宿星再次尝试让黎臻吃，可即便是死掉的虫子，黎臻也不敢吃。

“有什么不敢吃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能畏手畏脚。”他冷呵。

话虽如此，黎臻不吃他也没办法。宿星捻了一个蚂蚱吃了，嘎嘣脆，总比吃胡荽好，他还好心给赵翠翠分了一个，剩下的打算留好。

赵翠翠吃的狼吞虎咽，甚至连处理都不曾做，直接囫囵吞下去。

“还有没有？”她凑过来问，眼睛在俩人身上巡视。

宿星抿了下唇，又掏出来一个给她，然后就说什么也不给了。

“反正你弟弟也不吃。”赵翠翠舔了舔嘴唇，“不吃给我吃，要不浪费了。”

任由她说什么，宿星不动如山。

现在春夏之际，晌午的日头晒的很，干完活的宿星去方便，黎臻就呆呆的坐在树下阴凉处，盯着脚下的野草。

过了一会，小孩伸出手，抓了一根野草，用手背和衣袖擦了擦灰后往嘴里送。

干巴巴的草味之后是苦涩的味道，黎臻连忙呸呸吐了出去，小脸皱的像是苦瓜。

起身去舀了一瓢水灌下去，肚子没那么空了，好受不少。

宿星哥哥还没回来，黎臻呆的无聊，便靠在树旁睡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约约觉得好像闻到了烤肉味道。

迷蒙的睁开眼，面前是宿星的脸，他极为郑重道：“张嘴。”

刚睡醒的黎臻脑子反应不过来，身体对宿星的信任让她立刻照做。嘴里落了什么东西，香喷喷的，黎臻下意识的咀嚼，是肉！

黎臻眼眸大亮，不等宿星开口就又张嘴，宿星快速的塞东西，然后用身体挡住黎臻，覆在她耳边小声道：“莫要出声，快点吃。”

脆脆的肉，虽然没放任何调料，但吃起来很香，回味无穷。

吃完后黎臻忍不住问：“宿星哥哥，你在哪里弄来的？”

“吃就是了，哪那么多问题。”他说着，藏在背后的手悄悄扔掉一截蚂蚱腿。

……

“种下的菜都能吃了，估摸着再有一个月庄稼也能收成了。”

镇长和拜月村借的种子，是早稻，一年能种三茬。村民们将所有希望都放在稻田地里，恨不得一天看三遍。

除了稻谷之外，还在水里养了鱼苗，长的不小了，但还是舍不得吃。镇长让人捞上来，给拜月村挨家挨户送两条肥鱼，村长家则是送了五条。

所有人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里，除了牧野他们。

所有人都放弃寻找，除了牧野他们。

牧野照旧带着大黄日日出去找，廖大夫则是在家不停地熬药。牧野出去太过危险，有时候几日不归，回来后身上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幸而他早有准备，给牧野熬了不少丸药和止血粉带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聋子拎着两条鱼回来，廖大夫用一条炖汤，另外一条则是收拾好挂在阴凉处风干。

“等宿星和阿臻回来吃。”

小聋子面色一暗，强撑起一个笑。“是，阿臻喜欢吃鱼。”

清明节都过了，外面的高墙也建的差不多，这下平安镇的人便可自行去空地盖房。镇长给他们划了一片空地，说盖四间房不成问题。

“我答应过宿星那孩子，他说要盖大房子，住十口人。”

牧野沉默许久，说声好。

牧野要出去找人，自然无法盖房子，廖大夫则上午看诊，下午带着小聋子出来，想先将地基打好。大家伙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也没法帮忙，廖大夫没做过这些活，还闹出了不少笑话。

比如划出的空地里面生长着野草，廖大夫指挥小聋子将草拔了，然后见别人挖地面，他也和小聋子挖，可就挖了浅浅一层，就准备和泥开始盖房子了。

路过的胡安看不下去，指点道：“多挖，挖深一点才行。还有和泥要放稻草才会结实，哎哎，不是放青草，是放……廖大夫，你这样，先和小聋子接着挖，一会我过来帮你。”

廖大夫苦笑：“我着实不擅长这些。”

各家各户干的热火朝天，再也不推诿作态，都忙活着自己的事情。下午胡安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人，都是曾经和牧野以及宿星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默认宿星已经死了。

眼看着失踪都快一个月了，怎么可能还活着？也就牧野执拗不肯放弃，还坚持日日去寻。

宿星到底帮过他们，所以这些年轻人于心不忍，便都自主过来帮忙。

忙活了一下午，地基还没挖好。胡安擦了把汗道：廖大夫，你们就两个大人四个孩子，不用盖太大的房子吧。”

廖大夫笑笑，小聋子则先一步回答：“要的，宿星说了，到时候他爹娘回来也能住。”

胡安不说话了，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天色渐黑时候牧野赶了回来，神情沮丧，一看便知道毫无收获。大黄毛发都变得灰扑扑，现在天气热，牧野自己洗了把脸之后，拿着湿抹布给大黄擦拭身上的灰尘和血迹。

今日出去碰见了几只兔子，本来红色的眼睛变得黑漆漆，不用说便知道是被邪祟附体了，牧野未动，大黄冲了出去，解决之后牧野吃了一只，带回来两只。

大家为了做活方便，都在自己的宅基地做饭，反正生个火的事儿。也有人嫌麻烦，拜月村的村民会继续帮忙送饭。

晚上夕阳西下，兔肉也烤好了，几个孩子分吃兔腿，满嘴流油。

魏如花和另外一个妇人来送饭，今日吃的炒青菜，还有两样咸菜并杂粮饭。已经是难得的美食了，若不是菜长了出来，他们怕是连这口都没有。

路过这边的时候，小花悄悄招呼魏如花，等她过来之后偷摸给她一块烤兔肉，小声道：“如花姐姐，你自己吃。”

以前黎臻还在的时候，魏如花对他们多有照顾，还时常带着孩子们玩。小孩子的眼里没有什么自私自利，小孩只知道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喜欢谁。

显然，魏如花深得孩子们的心。

烤肉油滋滋的，小花催促她快点吃，魏如花却看着自己的手心发愣。小花年岁大一些，比弟弟妹妹懂事，她道：“要是阿臻和宿星哥哥在就好了。”

“还……还在找吗？”也不知怎么，她的声音发涩。

一直注意这边的廖大夫发现魏如花好似偷偷抹了一把眼睛。

“牧野，她好像不对劲。”

牧野也瞧见了，但他道：“大概是觉得难过。”

也曾见过魏如花偷偷给黎臻加肉，那样讨喜的孩子不见了，谁都心里不好受。

廖大夫摇摇头，“不对，我还是觉得她很奇怪。”

至于说哪里不对，廖大夫又说不出来。牧野本没在意，可觉得廖大夫见多识广，就算是他的直觉也非比寻常，于是悄声跟了上去。

两个各自拎着两个桶，去到村里水井处清洗。魏如花主动洗，还让那人去休息。妇人笑眯眯：“你们老魏家真是有福气，有你这么个能干的闺女。”

魏如花只是笑笑，那个妇人离开，魏如花自己在井边干活。

藏在不远处的牧野一直看着这里，突然觉得少女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自私。

盛菜的木桶里都是油花，清洗起来很是麻烦，有时候不是魏如花清理，那妇人就草草了事，左右不是她吃。但魏如花尽心尽力，将角落里的事物残渣都抠出来，牧野走过来时，她正把手伸在盆子里，涮指甲里的饭粒。

“需要帮忙吗？”牧野问。

魏如花摇头：“不用，快洗好了。”

说着又伸手去清理桶底部，手上都是油花。她见牧野一直看着以为他不明白，便道：“天气越发热了，若是不清理干净，一晚上过去容易馊，到时候再装饭菜就会吃坏肚子的。”

如果不是知道她私下里给母亲要打胎药，恐怕会觉得这是个心地善良的少女。

牧野一时看不透她。

眼见着她要收拾完了，牧野忙在她面前蹲下，直接问道：“魏姑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啪嗒。

魏如花手里的抹布没拿稳，掉在水盆里溅出不小的水花，牧野的衣摆都湿了。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魏如花说完这句话就拿着东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