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挟红梅余落,竹香裹人间烟火。
岳渊山上的翠竹顺着风摇摇曳曳的,阳光泡软了人的气力,香炉内焚香的味道藏匿于空中,午后小憩,思酣微阖。
一行人惊慌失措地冲进府门,胸前皆是一大滩血迹,干锈的味道扑鼻而来,伴着淡淡血腥味袭进江山月的梦里。他难耐地干咳了几下,随即皱眉睁眼而起。
他顺手拿起佩剑,定睛一看,又蓦地坐了下去。
众人:……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三弟。”江清风从里屋走出,面若冠玉,衣锦翩翩。他倒是镇定自若。
江山月白着眼“切”了一声,刚要反驳,却忽然意识到现在跪在地上的一众人一直在不停地“哼哼”着,想要说什么话,却痛苦不堪,难以言语。
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悟。江山月去里屋拿出了纸笔,江清风则去众人之间了解着情况。
江清风捏住一人下巴,外力使那人张开了嘴,里边儿全是血,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早已结痂。几个人看下去,都没了舌头,身上惨不忍睹。
江山月那边也写满了纸,他走过去递给江清风,一脸得意地吹着口哨。
江山月:“哥,这次的事儿可有我的一份功劳,你别想独吞啊。”
江清风浅浅笑笑,“好”了一声,随即说道:“这边所有人都没了舌头,伤得倒是没那么重,修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行。”他看了一遍纸上的内容,“岳渊山,这是个好地方啊。”他原本温柔的音语逐渐低哑,夹杂了些若有若无的阴戾。
江山月早已司空见惯江清风这副模样。他伸手欲拿江清风手上的纸,还没拿到,江清风就将其折起塞进了衣袖中。
江山月:……
江山月:“得,证据没了。”
倒也不算是证据,他就是猜江清风不会在爹面前说自己名字。不过,他总不能直接上手和江清风抢吧。
江山月将众人打发,又继续去睡他的午觉。
江山月的心总是很大,虽然有时胆小,但他拿得起也放得下。就算江家有朝一日倒下了,他也能依旧能放荡不羁地吹着哨儿。只不过,江山月觉得,江家不可能有倒下的那一天。除非,江寂州还活着。
但是,他觉得,江寂州离死不远了。
在派这一波人去的时候,他爹江彦铺就下过命令,若是再失败,就要让江山月和江家十七郎一齐去捉拿。
十七郎是江家小公子江酒槊,也是在中州神武榜上排行第七的少年高手,而第五名便是江山月,江清风排第四,第一位便是江家家主江彦铺。
江家“钰林杏落”的招式几乎天下无双,与昌南杨氏、离北宋氏并称为“三大家族”。可想而知,江家的实力不容小觑。
可便是这样一个盛大的家族,也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一旦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会被赶尽杀绝。历代以来只有家主继位才会将其传承。而江寂州,却知晓了这个秘密。
这也便是为什么江清风讨厌江寂州,江彦铺要将其置于死地的原因。
一个刚弱冠的少年,触犯家规禁令不说,血统还不纯。若是让他继任家主之位,恐难以向列祖列宗交代。
当然,有的时候,江清风也是很想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的,但或许是碍于面子亦或是江彦铺的高期望,江清风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以在江彦铺面前做得精明能干来换取他的信任,更顺利地继任家主之位。
而江清风的三弟江山月,虽说一直在暗中争夺这个位子,但他也确实佩服江清风的实力。至于他那个小弟弟江酒槊,他几乎不放在眼里。
一个比他还跌宕不羁的小子,江山月都想喊他“祖宗”。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就是江山月佩服江酒槊的无拘无束,就算爹怎么说教他也奈他不合。
江山月躺在院中的竹编躺椅上,翘着二郎腿,两手放在脑后,悠哉悠哉地沐浴着阳光。像那些善后之事,他可懒得管。
“三哥!你吃不吃糖葫芦!?”江酒槊手拿两串冰糖葫芦,像小羊一样跑来,笑如桃花,落拓不羁。
江山月闭着眼懒懒道:“没看见你三哥睡着呢。”虽话是这么说,但他却伸出手很自然地接过糖葫芦,咬下一颗吃起来。
江酒槊满意地笑笑,捡着阳光:“三哥还不是吃了。每回我从外边儿带回来好吃的,三哥都没有拒绝过的。”
江酒槊四下望望,声音同小鹿般灵动:“大哥人呢?”
江山月漫不经心地嚼着糖葫芦,微微蹙眉道:“肯定在爹那儿呗。”他咽下那颗嚼碎了的糖葫芦,再吞了下口水,“过两日你同我出去,我们去看二哥。”
“二哥?江寂州?”江酒槊的眼角霎时多了些不明言语的复杂,“是找他,还是杀了他?”
江酒槊此时活脱脱像一只披了羊皮的狼。
这句话瘆得江山月莫名冷静了几分,他咽下最后一颗糖葫芦,将竹签子随手一扔,抬眼看着江酒槊道:“自然是杀了。”
风吹间,二人心领神会。
云谲层层,剑起竹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