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老板,今天大家都高兴,不如我们聚一场?”唐复之正和华班主聊得高兴,说起一会儿散场大家去云来酒楼聚一聚,“正好让于老板做东?”
于旸笑嘻嘻地跟着附和,唐秘书他不好得罪,加之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令梧秋还在和任翘说着悄悄话,一不小心被人单独点了名。
“令老板意下如何?”唐复之一声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到了令梧秋和任翘那处去了。
任翘虽不觉得有什么,令梧秋侧了小半身子回道:“今日的主角是任老板,唐秘书不问问她?”
唐复之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令梧秋身上,被她直接点破,有些讪讪:“怪我,今天戏太好了,乐得昏头了,不知任老板可否赏脸?”
任翘自然不能拒绝,一旁的华班主瞧着那王四往这边走,面露难色:“您看这儿......”
唐复之爷瞥见那熟悉的身影:“华班主放心,我一会儿就让人送王公子回去,今日只有咱们这些人。”
华班主这才放下心来,虽说有杏爷和唐秘书护着,那混不吝的王四不会拿任翘怎么样,但他依然担心,人家那身份,拿她们这些苦老百姓还不是洒洒水的事,任翘从小无父无母,靠着自己个的天赋和努力才在这丰州城闯出一片天,可不能因为这种混球毁了。
唐复之前脚出去和护卫队的交代了几句,又折返了回来,邀着众人往云来酒楼去。
丰州城能开得上车的人不多,恰好唐复之也是其中之一,任翘和费林言上了同一辆车,令梧秋和于旸只好上了唐复之那辆。
令梧秋对唐复之的不喜一半来自他的心思太过直接,另一半则是不屑他为那样的人卖命,几人在车上,哪怕有于旸的调和,也是尴尬非常。
“令老板老家那儿可比丰州城还要热闹吧?”唐复之在副驾驶的位置,歪着个身子和她俩说话。
令梧秋似笑非笑:“还行,不过丰州城的风景更好些,家那边热闹过头了也是烦人,唐秘书最近是一直有空待在城里吗?”
本想试探他们那帮人的行踪,唐复之却受宠若惊地以为她是有意:“过几日要随大帅巡一圈别的地,令老板是......?”
他还算谨慎,并没有透露出太多行踪相关,令梧秋换了个法子问:“我们主打一个唱新戏,听于公子说您平日里爱写些戏本子,想着若是能给我们排练也是不错的。时间可真不凑巧。”她故作可惜。
果然那唐复之急道:“中旬才出发,下个月头就回来了,若是不嫌弃,我能到戏班给你们看看。”
套出来大帅府的行踪,令梧秋暗暗记下,顺水推舟地说是等他回来指教。
云来酒楼就在不远处,于旸先一步跟自家人打了个招呼,安排上了最好的包间,几人一前一后进了门。
落了座,令梧秋和任翘正对面。
任翘冷冷地看着唐复之对着令梧秋大献殷勤,没来由的烦躁涌上心头,还说懂戏呢,都没听过令梧秋开过嗓子就这般急急地捧上去,她瞪了一眼,心里啐上一口。
还有这个令梧秋,怎么跟谁都能熟起来,油嘴滑舌!
任翘堵着气,闷头一小口一小口抿酒,令梧秋不动声色地让于旸把度数高的从她面前移开。
“听说景华班这次要连着开好几天?”唐复之今天来这儿也是有正事要说,“大帅下个月生日,想请个班子去帅府贺寿。”
原先打算请的是任翘的师哥,华一秦是大武生,那动作行云流水,这个年纪的可不多了,可是听说他现在仍在养伤。
费林言下个月刚好还需要华一秦替自己走那么一趟,唐复之这话一出来,把他的计划又全部给打乱了。
桌上人都没人应话,景华班上下一众人等其实并不想同大帅府走得太近,帅府不好相与是其次,城中多有传闻,他和日本人最近走得颇近,纵使现在丰州城还太平,但是谁说不恨日本人那是不可能。
沾上这个麻烦,景华以后可要如何自处。
“我师兄现在还伤着,这些年一直都在外面跑场子挣钱,估计就算没受伤,也不好意思给大帅献丑。”任翘机灵,知道让唐复之来说就说明全权交由他来操办,他这个人别的不说,确实对戏很是上心。
“那任老板和令老板……”唐复之坐在正中间的主位上面,左右看了眼两个人,既然华一秦去不了,喊上当家台柱子也未尝不可,庆生贺寿最重要的就是场面要热闹起来,不能跌份。
任翘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不说话,手里的筷子颇有节奏感地轻轻敲击碗筷。
令梧秋出来打了个圆场:“唐秘书还没听过我的戏,就敢拿我和任老板相提并论?”
“这么重要的事,还是多做打算,听说大帅最喜欢的就是大武生,不如您这边一边安排我们练练,一边再去外省找找看别的有名的角儿?一举两得,皆大欢喜这不是吗?”
唐复之觉得令梧秋对自己热络了不少,自然听之任之,率先举起酒杯,朝着众人:“令老板说的在理,是我考虑不周全了,先罚一杯。”
这个面子其他人自然要给,纷纷接上,只有费林言稍稍抿了一小口,推脱身体实在不适,唐复之知道他的情况,也不苛责,桌上一片欢乐祥和,人人的心思都咽进嘴巴里。
散了场,唐复之单独留下了费林言。
“杏爷,最近可有我姐姐的消息?”
唐复之最关心的便是这件事,他愿意为大帅卖命也是看中了帅府势力连绵这几个州市,跟着这样的人,说不定能找到自己的姐姐。
费林言早就同他递了约,替他在大帅势力之外的地方寻人,作为交换,他也得是不是透漏些大帅府的行踪,美其名曰好让费林言做点“生意”谋利。
“我的人正在云州找,你的线索太少,云州现在局势很乱,我也不敢大张旗鼓。”唐复之知道费林言是个极为谨慎的人,不会说大话,稍稍安了心,有动作就好。
“你说的寿宴,其他人回来吗?”费林言想问的其实是日本人。
“会。有几位那边的会到场。”这点不足挂齿的小讯息唐还是可以给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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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旸带着令梧秋送任翘回去,坐在车上,任翘左思右想,自己还是得稍微提醒下令梧秋丰州城的乱象:“那个唐复之是大帅的心腹,你别看他长得真帅文质彬彬,一表人材的,其实下手可狠了,听茶楼老头说,帅府后头有个大监狱,专门抓人进去,在唐秘书手下审的犯人没有全乎人能出来的,这种人太危险了,你可千万离他远一点。”
令梧秋觉得她善良又可爱,其实自己也很危险不是吗?
“那你还敢说他的坏话。”
任翘见她还是没放在心上:“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等他抓了你,你就知道厉害了。”
“我晓得你是好意,但是没办法,怎么都得打交道的。”令梧秋佯装惆怅,长叹一口气,依靠在背后。
“还有于公子,我知道你们家在丰州城有头有脸,可他们可是有枪,你平时还是得多花些钱走动走动。”被点到名的于旸连忙道谢。
看着路快到自己家门口,任翘还是没忍住问出自己第一天知道消息就有的好奇:“你们怎么会想到丰州来组戏班子?”
“丰州不好吗?”令梧秋正好看着窗外万家灯火,看上去宁静得很,回过神来答她。
“很好。”任翘有些纠结,“但是听说你留过洋,去过大城市,和那些地方比,丰州太小太不够看了。”
每一次华一秦从外面回来,她都很羡慕,总要缠着师兄说说外头世界是什么样,津州、海州的女孩子都是怎么打扮的,她们是不是可以进学堂念书,坐船甚至是飞机。所以她想不到令梧秋这样的人为何跑到这里来,想唱戏的话,哪里都可以唱,可是别的那些,可不是哪里都可以的了。
“你很想出去闯一闯吗?”令梧秋看着他露出一些不好意思,“哪怕外头很危险?”
“以前说是祖师爷不允许女孩子唱戏,可我连戏都敢唱,台都敢上,还怕危险?你知道我第一次上台的时候,戏园子差点都被人砸了。”任翘静静地说起从前,旧事走马观花在眼前,可未来的路在她的脚下。
“我知道你厉害。”
“可有些事,自己危险不打紧,怕的是让你心爱的人危险。”令梧秋正色起来,丝毫没有想跟她开玩笑的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不如一辈子待在这里守护咱们戏班,守护她们了。”任翘撇撇嘴,很是失望。
令梧秋这时候真羡慕她,也羡慕曾经什么也不明白的自己。
于旸从后视镜看这两个姑娘,一左一右,命运的红线本不该纠缠在一起的。
“我到了,多谢你们送我回来。”
任翘按住车门,关门前又说了一句:“如果有人会伤害到我的戏班和我的家人,我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再危险也会挡在前面。”
令梧秋看着她说得认真,也认真地回了一个“嗯。”
好奇看文的朋友们是不是不太喜欢民国题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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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