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梧秋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和阿宁在颠簸的马车上了。阿宁看上去心情不大好,令梧秋不知道的是她还在回想早上同胡不应告别的场景。
“主子,我走了。”
胡不应怕寒,露汽深重的早上,他都是缩在外袍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听了阿宁的话,只悄不做声地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
严必逑看了看胡不应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面前这位痴情人,心中一声长叹,叮嘱了阿宁几件重要的事情后,把两个人送上了马车。
令梧秋握住阿宁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并没有询问什么。
今天,就是她令梧秋正式到丰州的日子。
马车似乎为掩人耳目,走的不是官道,而是从山上的崎岖小路借道而行的。车夫看上去是个好手,陡峭些的坡子也都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令梧秋毕竟前十几年都是大小姐身份,还没吃过这个苦头,要不是阿宁拿着香囊一路上给她嗅着,怕是还没到丰州,命就要搭进去半条。
“姑娘好些了吗?”阿宁拍着令梧秋的背,一点点地帮着她顺着气。
令梧秋刚想回答好些了,一阵恶心又从胃里翻涌而出,吓得她急忙掀开帘子,省的别把什么秽物吐到车里。
“呀!咱们这是快要到了吗?”令梧秋掀开帘子,终于见着人烟了,道路也平坦了起来,她欣喜地询问着车夫,还一边招呼着阿宁靠近窗边来看看这景色。
阿宁同样好奇地凑过去看,发现真如令梧秋所说,景色开阔起来,也有了烟火气,她转头说道:“嗯,姑娘,到了,等下了车,先请个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令梧秋一肚子的不舒服这下一扫而空,忙摆手道:“没事没事,到了我就安心了,安心就没事了。”
阿宁见她发自真心的欢喜,自个儿打离开胡家私宅开始就一直蔓延的不愉快也跟着一扫而空,是啊,她又不是离了主子就一日也活不了了。
“阿宁,进了于家你也不要怕,于少爷同我交好,他自然会护着我们的,还有...替你主子传消息的事情...”令梧秋有些不大好意思开口,总不能叫人家阿宁背着主子替她做事吧。
阿宁打住,说道:“姑娘,主子只让我跟在你身边照顾你,其余的事情,我一概都作不知道。”
令梧秋先是一愣,这才明白阿宁的意思,于是一颗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呵,那桩交易,又没给个确切指示,她现在既然已经脱了身,以后的事就以后再烦恼,现在最重要的是在丰州安顿下来,同那于旸好好把组织上的任务完成。
...
丰州城郊区外的一幢大别墅外,一队人马迅速地赶到,从后门口直接走了进去。他们带回来的重要物资里还有华一秦这个大活人。
“老三,把这小子捆结实了,先扔到地下囚室里,最好再把**的香点上。”领头那人下了指示,自己直接跟着下来招呼的佣人朝二楼书房的方向走去。
“扣扣”他看着佣人走远,这才敲响了门,“费老,人给你带回来了。”
“进来。”浑厚有力的男声从门内响起,接着一个小卒模样的人把书房大门拉开,引着那人进去。
被叫作费老的人正在窗边修剪枝叶,头也不抬地让其他人出去,他已经上了岁数,却不怒自威
“杨礼,你看我这手艺不错吧?”费老抬起头,朝他手里的花努了努嘴,示意杨礼看看。
杨礼抱拳,说道:“费老辛劳,这些小事就给下面人做吧。”
费老轻轻地摇了摇头,指着地上被剪下来的枝丫说道:“植物多长出来的东西要早点砍掉,人多出来的心思也要早点给他断掉。”
杨礼诚惶诚恐,弯下了腰,谨慎答话:“费老说的是,所以才会让我们出手警示警示小费爷。”
“呵,他可不喜欢人家叫他小费爷,人家外头杏爷的名头可比费家人的名头响。”费老笑了笑,脱了手套丢在一边,伸手指了指边上的沙发,杨礼就跟了过去坐在了侧座。
“费老多心,小费爷只不过也是想靠自己的力量闯出一番天地的。”杨礼知道费老对惟一的孙子依旧是疼爱有加,自然不会蠢到跟着费老说什么小费爷的不是。
费老听了他这番恭维,有些受用,换了话题继续道:“带回来的这人就是景华戏班的大弟子?”
杨礼点点头。
“行吧,总不能由着自家唯一的种四处跟下九流的胡闹吧,他看上的女人我不懂,那我就动动他女人戏班里的顶梁柱。”费老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上扳指。
杨礼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费老的意思是不要留活口?”
费老笑出了声,回道:“见血太残忍了,教训一顿就扔到人杏爷的大宅子里头去吧。”说罢,费老露出了些疲态,杨礼知道这就是要去做事的命令了,急忙告辞,按照吩咐行事。
杨信见到自己大哥下了书房,便跟了上去。
“大哥,咱们是要把那小子做了吗?”
杨礼摇了摇头,只让他继续跟着自己。
到了地下囚室,华一秦依旧昏睡不醒,杨礼找来几个手下人,吩咐道:“别让他醒来看见咱们的脸,别往死里打,见伤就收手,打完,找几个机灵点的兄弟送到小费爷府里。”
“是!”
杨信没明白,这千辛万苦地把人偷摸带回来,打一顿又给小费爷送去是个什么道理,不过他看着大哥皱着眉头,自然也不敢再多嘴问些什么。
“你到时候再避开耳目多跑一趟,多余的话不说,只用提醒小费爷多加小心,听见了没?连你二哥都不能说。”杨礼侧着耳朵,在杨信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吩咐了件事。
“二哥他?”杨信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提醒小主子小心也要瞒着这么多人,要小心谁?
杨礼瞪了他一眼,低着声音骂道:“不该问的别问,要想你二哥活着回来就闭着嘴巴。”
就算再笨,杨信也知道事态远比他知道的紧张,不敢怠慢,闪身出了囚室。
杨礼盯着华一秦,想到了生死未卜的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