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簪在收到妹妹托方朝耀给她写的信时,是在第二天下午她练完字和福和称慧在屋里吃点心闲聊的时候。
“称慧姐姐,抹这个真能变白?”
福和坐在一旁一手拿着玫瑰酥啃,一手捏着茶杯就要喝,嘴都快忙不过来了还要咕噜咕噜的讲着话。
此刻王簪坐在福和对面任由称慧将前天在胭脂铺买的‘莲蓬粉’,从头到脚的抹在身上,那铺子的掌柜说这粉能让肌肤变得又白又嫩。
掌柜的当时瞥见余润眼都直了,好难得见到那么白白净净的郎君,她还俯在王簪耳边小声道:“娘子把这个拿回去坚持涂,保准要不了几个月您白到发光,比你家郎君还白……”
王簪下意识去看余润,他确实从头到尾都很白,她当时就心动了。
一口气拿了几个月的。
“应当能,你看娘子涂上是不是白了许多?”
称慧是能感觉到有那么点变化的,娘子涂上以后是要比原来白了那么些许,而且这粉抹在身上味道还很清雅呢。
“还真是,而且娘子香香的。”福和还凑过去闻了闻,淡淡的清香莹饶在鼻尖,福和和王簪熟悉了,也开始大着胆子打趣她,“等爷从衙门里回来那不得抱着爱不释手了。”
这丫头还拿那天余润抱着她出门的事来调侃她呢。
王簪红着脸,羞恼的伸手捏了捏福和圆润的脸颊,嗔道:“好啊,你也学坏了。”
称慧在一旁虽然不知原委,也跟着笑了起来。
“称慧姐姐你不知道,前天早上……”福和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簪连忙捂嘴不让她说。
里面闹作一团。
夏嬷嬷从前院过来人还没进屋就听到了几人的笑闹声,她肃着脸掀帘进屋就见到了主仆几人没大没小的情景。
“咳咳!”
福和回头一见夏嬷嬷立马收起了笑容,慌张失措的站了起来,“嬷嬷。”
称慧茫然跟着也唤了一声,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王簪出声解围,“怎么了嬷嬷?”
夏嬷嬷平时只有余润在时才会在后院的,刚刚急递铺的人过来送信,说是有人寄信给王簪。
门房把信交给了夏嬷嬷。
“老奴有话想与娘子说。”
她本来是来送信的,不想见到这一幕,太不成体统,换作在侯府那个丫鬟敢在主子面前这般。
王簪身为主子,娘子,就算是个外室,在雨苑那就是她们的主子,还跟着一块闹没的失了身份。
王簪看了眼杵在一旁不敢走的称慧和福和。
“称慧,福和你们先下去吧。”王簪发了话。
等人都退下了以后,王簪看夏嬷嬷甫一进来看见这场景便面色严肃,担心夏嬷嬷一会儿会责骂她们,想着开口为她们说话被她先打断了。
“娘子,您别怪老奴说话不中听,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您既然成了她们的主子就不该跟着她们瞎胡闹,更不该纵容她们胡闹,日子久了她们蹬鼻子上脸乱了尊卑,岂不是要乱了套?”
王簪虽然大字不识,但她不是傻子,她听得懂夏嬷嬷的意思。
“嬷嬷说的我明白,我下次定会约束她们两个,还请嬷嬷不要去怪责她们,刚刚是我许她们这样的。”
她是认同夏嬷嬷的话的。
“娘子错了,世子让她们伺候您,那她们是您的人,纵是犯了再大的过错也只能您来责罚,旁人是没有资格的。”
王簪真正的感到受教了,待人宽厚和气没错,但太过纵容就不行了,以后天长地久的没的叫雨苑的下人都以为能和主子平起平坐,岂不是都要跳起来造反……
“嬷嬷说的我都记下了,不会有下次了。”
其实她知道刚来雨苑时,夏嬷嬷是侯府跟着过来照顾伺候余润的人,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怎么快就愿意和她说这些,已经很难得了。
说明她那些东西都没白送。
夏嬷嬷面露欣赏,心里暗想:怪道世子会相中她,什么话一点就通,别说世子,连她都有点喜欢了。
“娘子不怪罪老奴胡说八道就好。”夏嬷嬷笑道,忽而想起手上的信件连拍了拍脑门,“哎哟,瞧我真是老糊涂了,差点把娘子妹妹托人带来给娘子的信给忘了。”
夏嬷嬷上前将信递给王簪。
王簪拿着信又惊又喜,这是阿筠托人写给她的信,她虽然不认识上面短短几行字,但她好开心。
不过转瞬她又担忧起来,阿筠向来胆子小,容易受方芸欺负,她不会让方芸欺负了吧?
“嬷嬷,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信上写了什么?”
她担心阿筠出了事才写信给她,迫切的想知道这封信写了什么。
夏嬷嬷重新接过信看了眼,笑道:“娘子妹妹信上说,她过的很好让娘子莫要挂念呢。”
王簪这心安了下来,看来还算王晚照有点良心,听进去她的话。
“等下午爷回来,让他念给您听吧。”
这外室不养也养了,爷现在对王娘子又还在兴头上,且世子身边是需要这么个贴身伺候的人。
夏嬷嬷没再说什么退了下去,她还替王簪敲打了下称慧和福和。
称慧和福和当既进屋在王簪面前反省了一番,王簪没有夏嬷嬷那般严肃,她们都是余润来亦州才买的,是她的人。
往后她们要在一块在雨苑过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若是时时守着规矩,那日子还过不过呢?
————
下午余润回来换下官服用过晚膳以后,就被她急着拉进房间,余润还当她是急着让他教识字,不想是要他帮忙念信。
信里王筠不想让王簪担心她,就让方朝耀在信上撒了谎,说方芸不敢随意打骂,拧她了。
她现在也不用再窝在厨房角落里吃被掺了土进去的剩饭了等等……
余润念到一半不禁蹙着眉停了下来,“王簪,你以前也过着这样的日子?”
睡在阴冷潮湿的房里,下雨天还漏水,吃不饱穿不暖……
方芸这些都是趁着王晚照每日早出晚归顾不到她们姐妹才做的,且还是背着王筝王筣说是她们要分开吃的。
其实根本没有,王晚照又是个不管家事的人,一来二去方芸变本加厉就天天打骂她们。
那时小啊,那里敢反抗回去,后来被欺负狠了,王簪才敢反抗回去的,结果被她吹吹枕头风,说是王簪看不惯她这后娘动手先打了她。
王晚照那晚怒火中烧拿着竹条往王簪身上往死里抽,他说:你娘自己命不好生了阿筠就难产死了,怪得了谁?你后娘给家里添了三个弟弟,那是他们王家的恩人,你还敢动手打长辈,谁给你胆?
看你这样是嫁不出去了,索性今天我打死的好,省得去了别人家被人戳脊梁骨。
她忘不了那晚身上的伤痛,更忘不了方芸看向她时眼神里的阴毒和痛快得意。
王簪心里既苦涩又庆幸,“幸而我做了爷的外室,阿筠从今往后不会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只要阿筠在王家好好的就都行了。
“怎么那么傻,就任由人家欺负不还回去?”
谁欺负他,无论如何他都是要还回去的。
“若以后想还回去了和我说。”
余润抬手动作轻柔拂过她清纯的脸颊,与以往的捏一捏的动作有所不同,像是在安抚。
王簪眼眶湿润感动的看向他,从来没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爷说话算话么?”
感动归感动,王簪还需要落实他将来一定会帮自己这个忙,因为这些她是一定要给方芸还回去的。
余润看了眼她,抿了抿唇,“当然算的。”
他拿着手里的信又看了几眼,写信的这人写得一手好字,“方朝耀是你表兄?”
“嗯,我那后娘就是他姑母,与我们同一个镇的,三弟七岁那年咳疾严重,方芸回去向方舅舅借钱救急没借到,方芸好几年没回去过了,都是方舅舅一家过来要么就是我爹带着四弟去。早几年方表哥就中了秀才去了县里读书呢。”
她只比方表哥小一岁,方表哥中秀才那年,方舅妈还曾去她房里问她觉得方表哥如何。
王簪当时就听懂了,方舅妈想要她做儿媳妇。
要不是方芸从中阻拦,说不定她真会嫁给方表哥,方舅舅和方舅妈都挺好的。
这些她自然不能和余润说的。
“你与他很熟?”
要不然方朝耀为何要帮她妹妹写信过来。
“不熟的,就见过几次还都是打个照面这种,连话都没说过,兴许是我与方舅妈聊得来,阿筠托舅妈叫写的呢。”
王簪怕他误会赶紧解释,她与方表兄确是不熟,私下里却也一起说过话。
她在想他不会在意吧?
“解释那么多干嘛,我又不介意。”
余润一眼就看出来王簪在撒谎,却不打算拆穿她。
他是不介意。
一时兴起图新鲜养的外室而已,怎会去在意她的过去。
“我怕您误会嘛,您不介意就好。”
王簪嘴角挂着丝丝笑容,莫名的松了口气,转念一想觉着也对,她和他不过相处十余天又是他的外室。
是有三年之期的,以后是要分道扬镳的,想来她的过去他是没必要在意那么多。
“这有甚好误会的,就算是簪簪和他议过亲都无妨,只一点簪簪要记住你现在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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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