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 第19章 第 19 章

【米菲集团总部】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孩低着头鬼鬼祟祟地在楼层穿梭着，手里提着一个印着大logo的保温包，穿着一身一字肩的黑白格长连衣裙，一点都不像是苦唧唧打工的。

“啊！”

“真真？你怎么来了不说一声？”被撞上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士低下头，惊讶地问道。

“庞叔叔……”梁筝尴尬地抬起鸭舌帽，“我这不是……”

“看你这架势，来给你爸送饭的啊？”庞总看向她的保温包，笑道，“这么懂事？”

“噢，是啊。”梁筝讪讪一笑。

“你爸在楼上会议室，我也要去，走啊。”庞总上了电梯，示意梁筝也上去。

“噢，我，我先找个人去，我有朋友在这上班。”梁筝实在不是个会隐瞒什么的人，索性说道。

“噢……”庞总若有所思地看向她的保温包，又看向她身后的办公层，笑了一下，“行，那我先上去了。”

庞总走后，梁筝再一次在这一层的IT部门找人，却还是看不见。

“小姐？您找谁？有什么事？”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从这里经过，问道。

梁筝看向这个女人，总是莫名其妙让她想起那个楚文雯。

“我找，梁惕。”

“噢，小梁啊，你等会儿，”女人微笑着转向后方，“我看看，在那儿呢。”

梁惕手里拿着一杯水，从饮水间走出来，正好看见了门口的两人，惊讶地盯着梁筝。

“孙姐，你们……”梁惕慢慢走过来，先叫了一声前辈。

孙姐笑了：“你女朋友啊？午休来送饭的吧，你们聊，我先走了。”

梁惕欲言又止，索性笑了，梁筝则眯眯眼笑着看向他。

“你怎么来了？”梁惕问，看向她的保温包，“真送饭啊？”

“是啊，自家公司我不能来吗？”梁筝举了举手中的保温包，得意地笑道，“你吃了吗？”

“没呢，刚想点外卖，走吧，我们去楼下休息区吃。”梁惕碰了一下梁筝肩膀，轻轻推向电梯。

刚到休息区，梁筝猛地躲到了梁惕身后。

“怎么了？”梁惕很小声地问道。

“我看见我认识的人了，我们去咖啡厅门口遮阳伞那吃吧。”梁筝扯着梁惕的背后衣服。

“噢噢，好。”梁惕莫名其妙地被她带进了电梯。

咖啡厅门口，梁筝松了口气，骄傲地放下保温包。

“你看看！”

“看见你认识的人怎么了？”梁惕边打开保温包，边问道。

“哎呀，他们会跟我说话，耽误时间。”梁筝不想说自己是怕他们告诉梁蒙，然后一堆麻烦事。

打开保温包之后，梁惕“哇”了一声，一罐乌鸡汤，还有糖醋排骨，豆花鱼，炒时蔬，杂粮饭。

“这些都是……”

“都是我……家阿姨做的，”梁筝很老实地交代道，“我送个饭，起码要让你吃好吧，我的手艺我心里有数。”

“哈哈哈。”梁惕忍不住笑了，拿起餐具，开始享用午餐。

梁筝看他吃，自己也没事干，就看向咖啡厅：“我去买杯咖啡吧，你要不要？”

“好啊，这家的薄荷拿铁很好喝。”梁惕咬着糖醋排骨，推荐道。

“有品味！我也最喜欢他家的薄荷拿铁！”梁筝惊喜道，站起身来就去买。

咖啡店里，满是中午休息时间出来的，大部分都是米菲员工。梁筝看了一圈没有自己认识的，就放心地去排队点单了。

梁筝拿着手机刷视频，队伍很长，一点一点挪动着。

“我们部门刚来的那个小伙子，”前面一点的一个女人谈道，“真的帅，现在的年轻人啊，啧啧。”

“啊？给我介绍啊！我喜欢帅弟弟！”另一个女生激烈回应道。

梁筝不禁仔细听着，也不看手机了，突然发现那个提出话题的女人，就是那个门口遇到的孙姐。

“但是今天，有个漂亮女生过来给他送饭，我估计是他女朋友。”孙姐说。

梁筝非常开心，因为自己被称作“漂亮女生”，而且这是孙姐第二次说她是梁惕女朋友。

“估计？哎呀，不一定吧？”那个女生还是不死心地说道。

“嗯……我当时走得急，也没确定，”孙姐犹豫地说道，“看那个女孩子年纪蛮小，也有可能是家里妹妹什么的吧。”

“肯定是妹妹！好了姐，你有没有他联系方式啊？”

孙姐刚想跟那个女生说什么，突然瞥到队伍后面的梁筝，二人四目相对，孙姐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

梁筝也礼貌性地笑了一下，孙姐和那个女生点完单，过来跟她打了招呼。

“你好啊，”孙姐笑盈盈的，又看向周围，“梁惕没有一起吗？”

梁筝注意到她身边女生的表情变化，故作很自然地笑道：“梁惕在外面吃饭呢，我来给他买咖啡。”

“噢……”孙姐看向门外，身边那个女生的神情有点疑惑，还有点失落。

看她俩要去旁边坐下，梁筝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她们。

“……孙姐？”

孙姐惊讶了一下，转过头。

“以后有人问梁惕，你可以说他有女朋友了，不用不确定。”梁筝从容地笑道。

旁边的女生跟被雷劈了一样，脸色一黑。

“噢……好，我知道的。”孙姐先是尴尬了一下，然后也用一个成年人的从容，努力笑道。

薄荷拿铁放到桌面上，梁惕抬起头：“人很多吗？去了这么久。”

“嗯，还遇到你的孙姐了。”梁筝闷闷道。

梁惕噗嗤一笑：“什么叫我的孙姐呀？你们打招呼了？”

“……”

梁惕见梁筝不说话，很奇怪，梁筝只是吸着咖啡，眯着眼吹着风。

“怎么了？”

“你们部门盯着你的人应该挺多吧？”梁筝问道。

“盯着？”梁惕吃完收好餐具，问，“什么意思？”

“就是喜欢你的女生啊。”梁筝的语气很郁闷。

梁惕“啊”了一声：“哪有啊，我才刚报道。”

“……”

“……孙姐跟你说的？”梁惕捉摸不透梁筝的想法，问道。

“有个女生问孙姐你的联系方式。”

“我才刚来，也没注意过我们部门女生啊。”梁惕解释道。

“没关系，孙姐已经认为你有女朋友了，就是我。”梁筝得逞地笑了一下，继续喝咖啡。

“啊？”梁惕没想到这个故事走向，以为是孙姐刚刚看见他和梁筝，误解了，“那我回去跟她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梁筝放下咖啡，眨眨眼盯着梁惕，“这样不会有女生骚扰你了啊。”

“……梁筝。”梁惕一时语塞，无奈地笑着唤道。

梁筝的脸色又不好了，眼皮耷拉下来，很难过的样子。

“你不能影响我的私人交际啊。”梁惕很认真的表情，耐心说道。

“你就真的不喜欢我吗？”梁筝鼓起勇气，问道。

看着梁筝的双眼，梁惕竟无法决绝说出那样确定的话，他还是用那种阳光的笑容回应她：“别闹。”

“你别对我笑，”梁筝微微皱着眉毛看着他，她极力忍住眼圈发红的想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笑代表什么。”

“你笑，是在纵容一个小孩子在你面前胡闹，对不对？”

梁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笑好像真的是这样的含义。

“自始至终，你都把我当成一个小屁孩，我做什么，说什么，你都觉得可以闹着玩。”梁筝不知道哪里来的气，突然就很想抱怨，声音都有点颤。

“不是的梁筝，我没有把你当孩子。”梁惕在此时的解释显得格外的苍白。

看向梁惕手边，因冰块融化，失去分层的咖啡，梁筝有点不想抬头，她害怕看见梁惕那种眼神，那种包容的、哄着她的眼神。

手机在此时恰好响了，梁筝抓起手机：“我接个电话。”她拿着手机走到旁边。

梁筝甚至都没看名字，就接了，舒了很大一口气：“喂。”

“真真，你来公司了？庞叔叔说你来了，你在哪儿呢？”梁蒙的声音传过来，语气轻快。

“嗯，我现在准备走了。”梁筝看了看周围，回道。

“不见爸爸一面就走？”梁蒙疑惑道，“你来干什么来了？不是给我送饭的？”

“呃……”梁筝抓抓头，“我就来转了一圈，我放假无聊，然后你开会，我就走了，懒得等了。”

“走这么快干嘛？这么多叔叔伯伯的也不来问候一下，”梁蒙在电话那头念叨道，“行了，要是你对公司感兴趣，那……”

“我有事先挂了哈。”梁筝不耐烦地挂了电话，然后转头走向座位。

“是你爸？”梁惕很自然地问道。

“嗯。”

“你有说是来找我的吗？”梁惕突然问。

“……”梁筝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没有。”

“不愿意被熟人看见，也是怕他们看见我们吧？”梁惕看透一切的笑容，问。

梁筝的眼神变得复杂，她盯着梁惕：“你想说什么？”

“其实我们都知道，我们的身份天差地别，想必你的家人也不愿意我们相处。”梁惕回忆起那天，梁蒙的秘书收起合同，对他说让他不要再和梁筝往来，又想到秦景的那些话，他笑着摇了摇头。

梁筝讶异地看着他：“你是在为拒绝我找由头吗？”

“不是由头，假设，排除那些爱情因素，就假设我们在一起，”梁惕认真地看着梁筝的眼睛，“这些也是我们跨越不了的鸿沟。”

“现在跨越不了的鸿沟是你不平等看待我。”梁筝回复道，语气出奇地平淡，内心却堵着气。

“梁筝，”梁惕看了一眼时间，再次抬头，“你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吗？”

梁筝沉默了一瞬，梁惕又说：“你说的对，我们之间的矛盾很多，家庭条件，我们的观念，成熟程度……我觉得都是可以成为我拒绝的理由。”

“你找这么多理由，那你有没有问问你自己心里的感觉？”梁筝质问道，“为什么你喜欢一个人要这么复杂？你喜欢楚文雯的时候也考虑这些了吗？”

“不是复杂……是必须要考虑，”梁惕看了时间，站起身来，“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我得回去了，谢谢你的午餐。”

梁筝坐在那里，嘴巴抿成一条线，直到梁惕看了她几秒，真的转过身离开的时候，她咬咬嘴唇，大声喊了一声：“梁惕！”

梁惕停了下来，没有转身。

“我不像你考虑那么多，你说我不懂爱，不懂喜欢是什么，我不同意。”

“你不相信我喜欢你，我就一遍遍说给你听，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梁筝说到这里，感觉到自己快哽咽，就停了下来，她大拇指掐着中指关节，掐出了深红的印子。

梁惕垂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往前走，怕小姑娘太伤心，他走了几步，扬起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然后走向公司大门。

待梁惕走远后，梁筝的眼泪才一颗一颗掉下来。

【Ting】

“不错嘛，你什么时候拍的？”沈从楠翻着手机上的图片，不敢置信地跟面前的秦景比对。

对面的秦景梁筝，一个身体萎靡不振，一个心理萎靡不振，都靠在沙发背上，双眼无神。

“就这几天。”秦景回答道。

“给我看看。”梁筝伸出手，沈从楠把秦景的手机递过去。

这是模特公司为秦景拍的模卡，照片里的秦景一件白色T恤，黑色长裤，表情冷酷，相比平时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虽然长得一样，确实气质变了好多。

梁筝也比对了一下：“哟呵，挺不赖的。”

“能被梁大小姐夸，也真难得。”秦景懒洋洋地说，满脸困倦。

“你今天叫我们来，不是单纯喝酒吧？”沈从楠看向梁筝，饶有兴趣地托着头。

秦景也瞥了一眼梁筝：“老子快累死了，有话就说。”

梁筝来了精神，苦唧唧地把今天的事情说了，只是剪掉了她不要脸表白的那段。

“他的认知还算清晰。”秦景简单扼要地评价了一下，打了个呵欠。

“你们确实要考虑这些……但是谈恋爱想这么多干嘛？婆婆妈妈的。”沈从楠无语道。

“是吧？我也觉得，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梁筝点点头，拿起橙汁跟沈从楠碰了一下。

“而且他说你不懂喜欢，他难道就懂啊？这世上有几个人真的懂爱情是啥呀？在一起开心不就好了？”沈从楠继续滔滔不绝吐槽着，“你也是，喜欢的什么人啊？”

“那你说我还要继续吗？我感觉我已经向他迈了很多步了。”梁筝认真求教道。

“继续啊，谁让你喜欢他呢？不摸清楚他的感觉，别停手，”沈从楠张开五指，再用力捏起来，一副势必得手的表情，“不过如果你想放弃，我也可以给你介绍对象。”

“你给我介绍，哈哈哈……”

“我也认识不少我们圈子里的帅哥啊，你别小瞧姐的交际圈。”沈从楠撇撇嘴。

“以后再说吧，以后……”梁筝感觉到自己肩膀一沉，僵在那里。

沈从楠瞪大眼睛，做出一个“嘘”的动作：“他睡着了。”

秦景安静了那么久，原来是困得睡了，刚刚头一歪，直接靠到了梁筝肩膀上，难得见他这么恬静的睡颜，沈从楠不禁偷拍了几张他俩的合照，传到群里调侃秦景。

“这里这么吵，他也能睡着。”梁筝小声吐槽道。

“你肩膀一闪，他就醒了。”沈从楠使坏说道。

梁筝居然没有这个想法，有点不忍，秦景今天应该非常累吧，还特地过来听她说话，这么久以来，她都没有仔细体会一下秦景的变化，他从一个只会欺负她的痞子，变成了现在这样，她的心里竟有几分温暖。

“算了，你以前喝醉，也都是他背你，你就纵容他一回。”沈从楠也想了想，看向秦景，笑道。

“两位美女，今天招待不周，太忙啦！”庭遥拿着果盘走了过来，一看秦景，“哟，喝醉了？天下奇观。”

秦景费劲地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靠在梁筝身上，立刻坐正，手掌揉了揉脸：“我睡着了。”

“嗯，没把口水流我身上，谢谢你啊。”梁筝开玩笑道。

秦景没回答，只是拿起面前的橙汁咕咚喝了几口。

“秦少这么累？我这儿夜生活刚刚才开始啊。”庭遥调侃道，又转头去吧台了。

“行了走吧，你早点回去睡觉，楠楠，走。”梁筝招呼着，推着秦景站起来。

秦景确实太困，这几天拍摄不多，但是他是新人需要磨合和训练，所以很累，他也抓了抓头发：“嗯，我得睡个觉，明天还得早起。”

“真真你这几个月没事，不如跟我出国玩啊？”沈从楠提议道，一手勾着梁筝，一手勾着秦景，“散心，秦痞子去不去？”

“再说吧，没那个闲钱。”秦景又连打了两个呵欠，走到路边打车。

梁筝歪歪头碰了一下沈从楠的头：“可以啊，过几天我看时间。”

“好！”沈从楠往梁筝脸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