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后,刘威见到了刘令言。
“令儿啊!”刘威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紧紧将刘令言搂在怀中,“一夜不见,你就清减了!这杨雪岚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才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苦了你了,我的儿啊。”
刘令言见到父亲,顿时眼泪汪汪,委屈道:“我被杨雪岚这厮欺负,老爹,你一定刚要替我报仇雪恨!”
伊衣坐在木椅上,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有看见这一对活宝。
她心中默念:“我的夫君不可能这样蠢,我的老丈人不可能这样傻……”
三遍之后,她停了下来,坦然地接受了事实。很不幸,她的的确确嫁给了一个傻子,她的老丈人也的的确确不是个聪明人。
哎。
还能怎么办?自己选的夫君……
当然只有——
和离!!!必须和离!!!她想悔婚啦!!!
“老爹。”刘令言从父亲的怀里挣扎出来,“你来了,我就不怕了。你武功高强,我们一家人联手,定能将栖剑山庄的人打得落花流水。”
刘威闻言,松开了手,讪笑道:“这个嘛,打打杀杀的,多不好。现在太平盛世,我们要讲和谐,竖新风,争做文明江湖人。”
刘令言激动地说:“老爹,你在犹豫什么?我们——”
“不!”刘威生硬地打断道,“令儿,我看你昨夜喝多了酒,现在都还没清醒吧。床就在你身后,你先上去躺躺,清醒一下。”
刘令言崩溃了:“老爹!”
“不!”刘威伸手捂住对方的嘴,“嘘。听爹爹的话,不要轻举妄动,乖。去床上躺着。”
杨雪岚双手环抱,好整以暇地看着刘家父子。好半天,他才淡然发问:“刘公子说要把谁打得落花流水?”
刘令言怒视杨雪岚,大声嚷嚷:“还能是谁,还不就是——唔唔唔——”他用力地掰着刘威的手,但是很不幸,掰不动。
杨雪岚好心询问:“刘楼主,要不要我帮忙?”
刘威脸色立变,连忙说:“不必。我这就让令儿好好歇息。”
说罢,一掌劈在刘令言脖子后,将人打晕,扔在床上。
“好了,”刘威松了口气,“你看,我儿子对栖剑山庄很是满意,在这里他很安心,说要睡觉,立刻就睡了过去。”
杨雪岚:“……”
他发现,面对刘威的时候,沉默的次数竟然还是自己多。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姜还是老的辣?
“老夫已经按照杨少庄主的要求,来到贵庄做客了,可否放吾儿和儿媳回去?”刘威坐在木椅上,安之若素,仿佛只是来栖剑山庄做客一般。
杨雪岚笑眯眯着开口:“不急,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不,”刘威打断道,“我很急,拜托少庄主长话短说。”
杨雪岚摇了摇头,走到桌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拍在刘威的肩膀上,低头道:“刘楼主是急着和别人谈生意吗?你怕我来搅乱,所以选在昨日和落霞馆的人签订契约。你仗着前来贺喜的人多,觉得我不敢找茬。是吗?”
刘威握住杨雪岚的手,暗暗较劲,故作轻松:“少庄主多虑了。”
杨雪岚冷笑,掌心用力,指节收拢。
“咔嚓”一声。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脆,细微,却足够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杨雪岚淡定地抽回手,取出丝绢,擦了擦自己的右手,将手上的血迹尽数抹去。而后,将丝绢随手扔在桌上。
他说:“抱歉,在下一时失手,捏碎了刘楼主的肩骨。可能用的力气有些大,碎得有些彻底,以后都治不好了。”
伊衣见状,鼻子一酸,气得眼泪直往眼眶上涌,双手下意识握住了桌板。
杨雪岚笑了笑:“伊衣,你是对我杨雪岚这个人,有什么意见吗?”
“不……不敢……”伊衣低头,不敢直视杨雪岚。
杨雪岚“哦”了一声,意味深长道:“原来是不敢有意见,而非没有意见。那想来有朝一日,你敢有意见的时候,那就一定会有意见了。”
“没有意见。”伊衣咬牙切齿,尽量掩饰自己的恨意。
杨雪岚不再理睬伊衣,看向刘威,问:“刘楼主,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刘威左肩的骨头稀碎,但他神色不改。光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丝毫痛楚的痕迹。
刘威不卑不亢道:“在下不该与栖剑山庄为敌,抢贵庄的生意。”
“这倒还在其次。”杨雪岚笑了,“你这个人,虚伪得很。光说得好听,做得那些腌臜事,掩饰得很干净啊。怎么敢做不敢当?”
刘威抬头,眼神清澈:“在下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少庄主,还请少庄主言明。”
杨雪岚伸出一根手指,问:“你们行云楼的走狗,是否在三个月前打死了人?”
刘威承认:“有。但是那个人——”
“嘘。”杨雪岚摇了摇头,示意刘威不要继续说下去,“你承认有就好了,多的不要说,我听了恶心。我们栖剑山庄的人最是护短,杀人偿命。等你回去,告诉你的侄儿,我们会在一年内娶他狗命。”
刘威有些愤怒:“明明是那个人不对!”
杨雪岚秀眉微蹙,疑惑道:“他骂下三滥的话,是有错在先。那你们行云楼的恶犬,杀人就是无罪?”
刘威:“……”
“还没完。”杨雪岚伸出第二根手指,数落道,“一个月前,我们分布在锦都的米庄被砸。敢问刘楼主,你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吗?”
“是我们行云楼的分部所为,但那是你们米庄扰乱市价!”
杨雪岚被气笑,有条不紊道:“靳家米庄几年来籴粜积粮。去年,趁着干旱,高价卖出,很是赚了一笔。所作所为皆符合律法,连朝廷都不能问责。敢问刘楼主,你们分部的人砸米庄,合不合法?”
刘威:“……”
杨雪岚长舒一口气,缓缓道:“行云楼与栖剑山庄,同属洛城,南方地区的生意,难免有所重合。我爹爹杨诚能忍,你们便一再挑衅,试探我们的底线。这着实惹怒我杨雪岚了,我无法忍。”
刘威默然不语。
杨雪岚拎起茶壶,翻开两个白瓷杯,先用茶水洗干净,再将白瓷杯斟满。
他将一个茶杯递了过去:“给,刘楼主,我们今日喝了这杯茶,就算了把话说开了。你觉得呢?”
刘威接下茶杯,犹豫该不该喝。
杨雪岚一饮而尽,随后将空茶杯亮给刘威看。
刘威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茶杯,直视杨雪岚,郑重道:“今日把话说开了也好。既然少庄主愿意握手言和,那在下以后定会对下属严加管教,绝对不让他们对栖剑山庄无礼。”
“不……”杨雪岚摇了摇头,笑得眉眼弯弯,慢吞吞道,“我是说,今日把话说开了……以后我们栖剑山庄就不会再忍气吞声,任由你们欺负了。以后但凡看到行云楼的人,我们二话不说,绝对先下手为强。”
刘威:“……”
杨雪岚说完这许多话,把刘威放下的那一杯茶端了起来,一饮而尽,幽幽道:“本来刘楼主喝了这杯茶,我就是另一番说辞了。”
刘威忍不住好奇,问:“另一番说辞是什么?”
杨雪岚:“另一番说辞可就温和多了。我本意代表栖剑山庄,与行云楼握手言和,怎奈刘楼主竟然连一杯茶都不肯喝。在下虽不敏,周郑交质的故事还是有所耳闻的。如果信不由衷,就算表面维持和平,但终有一日会撕破脸皮。是吗?”
刘威立刻抢过杨雪岚手里的茶杯,倒了杯水,爽快地喝尽。
杨雪岚满意地点头:“刘楼主识相。”
刘威问:“那可否换一番说辞?”
“可以。”杨雪岚笑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柔和,“从今往后,栖剑山庄与行云楼,井水不犯河水。做生意,我们靠自己的本事,不做砸人店面的丑事,也不做杀人的违法事。这样的说法,刘楼主觉得如何?”
刘威点头:“在下觉得很好。”
杨雪岚彻底满意。他说完这许多话,才终于注意到刘威的伤,于是假惺惺地说:“刘楼主伤得不轻,恐怕左手是废了。但我相信,刘楼主定然身残志坚。”
刘威:“……”
刘威竭力劝服自己: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去他妈的杨雪岚!老子很生气!
但老子能忍。
杨雪岚故意拍了拍刘威的肩膀,只听得有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呃……”杨雪岚故作尴尬地挪开手,“刘楼主,请问你需要大夫吗?医毒不分家。栖剑山庄用毒是一绝,同样医药也是一绝。”
刘威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忍耐道:“那就麻烦少庄主请人了。”
杨雪岚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不麻烦的,不用请人。杨某人不才,本身就是用毒高手,也是庄内医术第一的人。”
“……”刘威再次深呼吸,“不必了。在下不过小伤,不劳烦少庄主了。”
杨雪岚笑眯眯道:“那就好。”
刘威等了一会儿,对方都没有再开口,只好问道:“少庄主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杨雪岚:“有的。”
刘威头皮一紧,肩膀更加疼痛。
“我想问问你……”
说话间,杨雪岚的面色忽然一沉,看得刘威也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脸皮。
“我想问,”杨雪岚一字一顿,“十二年前,围攻栖剑山庄的人里,有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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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少庄主动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