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大清早赶飞机回来,你们就这么对我。”王朝军吐了口瓜子皮,又塞了一粒在嘴里,磕着,怒道:“还有没有人性了。”
被堵截的大黄,侧躺在地,单手捂住耳朵,摇了摇尾巴。
-----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呸。”王朝军往它身上吐瓜子皮,惆怅道:“黄啊,我可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你怎么就叛变了呢。”
“行了,别糟蹋我的狗。”屋内走出来一位头发发白,身穿中山装的老人,腰板挺直,身体硬朗,脸上虽被岁月拂过,但不难看出,那双眼睛几乎跟王朝军一模一样。
王朝军屁股坐在小马扎上,挪动了一个角度,“爷爷,我妈这么着急忙慌把我召唤回来,到底有啥事?你给透个底呗。”
“等你妈回来,让她自己跟你说。”
王朝军嘿了声,按捺不住好奇心,“我这刚回来,她跟我爸就出去约会,过二人世界,把我晾在这,合着是让我回来吃狗粮的。”
言毕,大黄蹭地抬起头。
“没说你。”王朝军轻呼了下它的脸,“继续睡,俘虏没资格吃饭。”
大黄扭头,委屈巴巴地看着爷爷,想要得到解救。
爷爷心一软,救孙心切,忙招手,“大黄,快到爷爷这来。”
大黄一喜,身体刚抬起一半,又被按了回去,王朝军揪住它的耳朵,“不许走,你现在是我的人质,哦不,狗质。”抬眸看向爷爷,抖着脚,没个正形,“一手放消息,一手放狗。”
大黄:“嗷~~”
一时竟不知谁是人,谁是狗。
他还威胁,“不然的话,你们以后再想要见我,就没这么简单了。”
“赶紧滚,现在立刻马上,眼不见心不烦。”
王朝军仰着脸,来劲了,笑道:“老王家到我这代断了,又不能全赖我,还气呢?”
爷爷瞪着他,冷哼,“我犯不着生气,浪费我表情。”
“呦,平时没少上网吧,有没有给我勾搭个奶奶回来?”
爷爷翻了个白眼,选择不理,转而去关心另一个孙子,“大黄,过来。”
有人撑腰,大黄胆子也大了,别开头,成功把耳朵解救出来,顺地打了个滚,急了,慌不择路,差点撞进院内的水池里。
大黄是一只短腿黄毛狗,长不大,胖,浑身都是膘。
“哎呦我的乖孙孙。”爷爷心疼地抱起它,给它顺毛,安抚道:“咱大度,不跟狗一般见识。”
王狗:“……”
11、
“呦,我们家小0回来啦。”
王朝军正在客厅吃橘子看电视,猛然听见这么个声音,扭头朝门口看去,不悦道:“李芳芳女士,请你纠正一下自己的措辞,你儿子我不小。”
“大0,这总行了吧。”
“……”王朝军抿唇,危险地眯起眼,“你就非得跟0过不去。”
李芳芳瞠目,惊讶道:“你转性了?变1了?”
王朝军维持住表情,木然地摇头,“没有。”
“嘁。”李芳芳嫌弃道:“弱鸡。”
王朝军嘤嘤两声,双唇夸张地抖动,带着哭腔,“妈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他豁然起身,冲过去,一个一米八七的壮汉,直接瘫倒在地,抱住王芳芳的腿,“你想我了没有。”
仰头,眨巴眼,撒娇呢。
李芳芳垂眼看他,满脸胡子拉碴,还要硬卖萌,撇嘴道:“王小0同志,你今年28,不是8岁。”
王朝军:“我在你心里永远都是个宝宝。”
李芳芳:“……”
“王朝军,给我撒手。”威严的老爸从外面进来,平底一声雷。
王朝军条件反射地一抖,撒开手。
李芳芳责怪道:“你小点声,都吓到宝宝了。”
王朝军立马接话,拿腔作势,“是啊,都吓到宝宝了。”说罢,拍了拍心脏。
“没说你。”王雄飞走过来,扶住妻子,轻抚着她的肚子。
王朝军坐在地上,看着,表情僵住,直接傻眼。
王雄飞直接宣布,“你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王朝军张着嘴,都快石化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你,你两平时,就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吗?”
李芳芳:“……”
王雄飞:“……”
晚饭期间,全家举杯庆祝新生命的到来。
只有王朝军神情恹恹,不说话,猜不透心思。
其他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
虽然王朝军在家里的地位仅次于大黄,但还是有一席之地的,毕竟是老王家一脉单传的种。
他的心情,多多少少得顾及点。
“小军,你怎么了?”连李芳芳都换回了亲切的称呼。
连一向严厉的王雄飞,此刻的表情也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他们谁都没有借着长辈的身份,强硬地逼迫王朝军接受这件事。
即便事情已成定局,但还是希望王朝军也能跟他们一样开心。
这是他们家的教育方式。
所以在王朝军出柜时,他们也只说了一句,“你开心最重要。”
须臾,王朝军抬眼,看向爸爸王雄飞,“医生怎么说?”
王雄飞郑重起来,也明白他关心的是什么。
这是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谈话,围绕着一个女人。
是妻子,也是母亲。
是这个家里极为重要的人。
“你妈妈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但由于是高龄产妇,后期月份大了,问题才会显现出来。”王雄飞保证道:“这期间,一旦你妈妈出现任何危险,这孩子我不会留。”
王朝军点头,端起酒杯,起身,“爸,这杯我敬你。”他难得这么正经,仰头一饮而尽。
王雄飞笑了笑,看着儿子,眼里闪过一丝骄傲,也不含糊,一口气喝完。
李芳芳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丈夫,微微笑着,眼眸似有粼粼水光。
一杯尽,王朝军又端起第二杯,“爸,这杯我还敬你,老当益壮,雄风不倒,儿子我实在敬佩。”
才正经没几分钟,又开始贫,李芳芳拍了他一巴掌,脸颊羞红,“嘴上没个把门的,你以后的老攻可怎么受得了你。”
王朝军鼻孔哼气,臭屁道:“他怎么受不了,他爱我爱的不要不要的,我放个屁,他都说香。”
“有情况了?”李芳芳八卦道。
爷爷呵笑,吐槽道:“别是他自己臆想的吧,吹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牛皮都吹炸多少,卖牛的贩子怎么没把你打死。”
“爷,你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
沉重的气氛迅速翻篇,一家人又像往日那般,胡天侃地。
爷爷纳闷道:“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你嫉妒我可以抚.摸年轻的肉.体。”王朝军嘚瑟笑道:“而你只能在家抱着一条狗,不过你可千万别因为太过嫉妒就乱来,你要是因为乱.摸小姑娘小伙子进局子,我可不去捞你。”
爷爷:“……”
王雄飞忍不住笑:“不像样,掌嘴。”
李芳芳执行命令,揪住儿子的脸,颇为嫌弃道:“你这胡子拉碴的,丑死了。”
“这叫成熟男人的魅力。”王朝军倾身,让她揪得方便点,顺嘴道:“你们女人家不懂,我这可是吸引男人的杀伤性武器,重炮。”
几人哄笑,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深夜,院子里一阵‘啾~~啪~~’的响声,吵醒了熟睡中的王雄飞和李芳芳。
两人开窗看去。
就见院子里并排放着一溜烟花,也没人。
黑寂的夜空,光彩夺目。
忽地,一个飞机形状的气球从窗前缓慢飞过,上面还贴着发光字。
【热烈欢迎我那还未出生的弟弟/妹妹】
王雄飞和李芳芳对视一眼,噗嗤笑出声。
笑骂:“这臭小子。”
夫妻俩依偎着,看完了这场专门为他们而盛放的烟火。
也是从这晚开始,gay圈流传着一件令人津津乐道的事。
抠.逼王朝军,在群里狂甩红包,宣称自己要当哥哥了。
12、
王朝军怎么都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单宇。
今天是他待在潭城的第五天。
他家在潭城,也是潭城人。
从太爷爷那辈开始,就没穷过,开公司的,涉及很多领域,旗下产业众多。
王朝军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但他是个闲不住的,不喜欢被管束,待在潭城,无论做什么都是沾家里的光,自诩一肚子才华施展不开。
索性跑到外地自立门户。
这几年,不说拓展了多大的商业版图,但至少达到了有钱人的水平。
手里有好几家酒店和餐厅,生意红火,月月数钱。
兴许是累了,当年的雄心壮志不复存在,他觉得现在也挺好,人自由,还不愁钱花。
不想把自己搞得那么疲惫,所以就没有再继续拓展和涉猎其他行业。
他开着车,正合计什么时候回去呢。
眼睛一瞥,就看见了单宇。
如果说上次一瞥,他美丽的菊花一紧。
那么这次,他眉头一皱,龇牙咧嘴。
替他疼。
王朝军忙下车过去拉架,把单宇的头发从一位中年妇女的手中解救出来。
------顺带掐着腰跟人对骂。
这位中年妇女指着他,蹦起来骂。
他也有样学样,比她蹦得还高,满口烂心烂肺,唾沫横飞。
吸引了很多围观群众,大家乐得不行。
中年妇女骂不过他,姿势也没他有力,张嘴哭嚎,直接侧躺在地,双腿蹬起自行车。
王朝军可不怕她,也准备蹬。
单宇立马拽住他,单手捂脸,头压得很低。
“走。”催促道。
王朝军扭头看了他一眼,被他拽的往后退,还不忘冲着地上的女人比了两把手.枪,一点一点的,轮番攻击。
上了车,王朝军哧哧喘着,“你这么急干什么,我最起码还有九层功力没发挥出来。”
单宇坐在副驾上,脸上的红晕还没消退。
不是被那女人打的,全是被王朝军给臊的。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胡子拉碴的魁梧大汉,可以做出那种姿势跟一个中年女人对骂。
------而且还赢了。
简直不可思议。
王朝军斜眼睨他,凉声道:“怎么?嫌我丢人啊。”
“不是。”单宇摇头反驳,但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瞄了眼王朝军阴恻恻的表情,轻咳了声,目视前方,“刚才,谢谢你。”
王朝军重重哼了声,没再深究,问:“那女人为什么打你?”
单宇几不可闻地叹息了声,眉间染上几分无奈,倒是没有先前那么冷淡,“她是我的当事人,官司打输了,她出出气罢了。”
“呃---”王朝军张了张嘴,“输了很正常,打官司哪有不输的,律师也是人。”
单宇:“她跟她老公离婚,分财产,手里有她老公出轨的证据,就想多分点。”
“有证据怎么还会输?”
“她老公手里也有她出轨的证据,而且是她出轨在先。”单宇说:“她出轨的对象还是她老公的好兄弟,她老公的出轨对象是这个好兄弟的情人,她事先没跟我说。”
“……”王朝军:“玩的6啊。”
单宇偏头看他。
王朝军讪笑了声,“那她也不能打你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了。”
单宇:“她当场跟这个女人扭打起来,当然不是为了她老公,而是为了她老公的好兄弟,两个女人都在争夺这个男人。”
“她老公好惨。”王朝军评价道。
单宇摇头,“最后她老公跟这个好兄弟在一起了。”
王朝军:“……”
“她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了。”
王朝军:“……??”
“说是一见钟情,不打不相识,就擦出了爱情的火花。”单宇平静叙述,“她们想要这两个男人所有的财产,但财产早都被她老公的好兄弟的老婆转移了,这都是提前谋划好的,他们想三个人在一起过。”
王朝军听得嘴巴就没合拢过,惊掉了下巴。
“我的当事人肯定不愿意。”单宇继续道:“她就跟她老公的好兄弟的情人,一起打这个女人,可这个女人太壮硕,她们打输了,就责怪我当时没有帮忙,所以才找我撒气。”
王朝军:“可刚刚就一个女人跟我对骂,另一个呢?”
“另一个涉及到新的案件,被警察带去录口供了。”单宇说:“因为我当事人的老公的好兄弟的老婆,是个人妖,并且隐瞒多年,而这个好兄弟的情人,也就是我当事人的新晋恋人,是当时给他做手术的医生,我当事人的老公的好兄弟觉得自己被骗了,在法院嚎啕大哭,想让我接这个案子,我拒绝了。”
“噗---哈哈哈哈哈。”王朝军锤着方向盘,笑得浑身抽抽,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让他们一起开个直播吧,我一定给他们刷火箭,刷游艇,哈哈哈哈哈------”
单宇也忍俊不禁,整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
两人最后去了一家中餐厅解决午饭。
“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要谢谢你。”单宇以茶代酒,举杯。
王朝军见他一改往日态度,心里暗爽,表面不动声色,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下。
“那单律师打算怎么感谢我?”他一本正经道。
单宇诧异地看他,“你想要什么?”又紧追了句,“除了你之前说的。”
“我之前说什么了?”王朝军舌尖顶腮,表情戏谑。
他又这样……
单宇心中有几分不快。
暗骂:刚才还对他有点改观,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王朝军见他木讷着张脸,怕真把人逗急了,直接道:“能把我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吧。”
单宇微怔。
“放心,我没事不会打扰你的。”王朝军说。
单宇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莫名给这顿饭染上暧昧。
“好。”
“现在就放,我盯着你。”他屈起两指,朝自己的眼睛上比划了下。
幼稚。
单宇唇角快速翘了下,拿出手机,把人放出来。
王朝军眼巴巴地盯着他的操作步骤,舔了下齿缝,眼峰在他脸上快速扫过。
抿着嘴角,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吃完饭,喊服务员过来结账。
“您好,一共是521元。”
王朝军支着下巴,笑看着他,“一个人260块5,我出260,多出的5毛,单律师帮忙给了吧。”
单宇被他这话弄得一愣,片刻,猝然一笑,“不用麻烦了,这顿我请。”
“爽快。”王朝军被他这笑,晃得心神荡漾,呲着一口白牙,“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朋友。”
单宇又短促地笑了下。
王朝军看得头晕目眩,满脑子的粉红泡泡。
嘴快,煞风景地来一句:“真不考虑当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