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看两生欢 第24章 第 24 章

自这日始，崔砚池每日离家之后，任烟烟就轻车熟路地换上男装前去译馆。

千秋节愈近，任烟烟愈忙，甚至有时忙到三更半夜才能回家，不过因为她提前打过了招呼，崔砚池也知晓译馆人手紧缺，也就偶尔提醒她一句，并不多做干涉。

这日崔砚池在御史台办公，下午忽然被韦诸急匆匆地找上了门，崔砚池不知韦诸为何前来，待到御史台见客的地方，见他衣着隆重，不由诧异。

韦诸头戴朱漆金装的笠帽，身穿绣着紫团答戏狮的红罗大袍，脚蹬武靴，腰间还配着柄青玉柄的金桃皮鞘腰刀，整个人看上去华贵非常，意气风发。

“崔兄！”

崔砚池一来，韦诸一摁腰间的刀，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他面前。

“你不是问过我疏查的事吗？”韦诸急说着，沉颌一笑，“疏查的文书奉表到了。”

崔砚池神色一凛，转念便想到了韦诸特地赶来一趟，事情应当不寻常。

他沉声问：“是有大消息？”

韦诸肯定一点头，压低声音对崔砚池道：“昨晚收到的消息，疏查四皇子半月前深夜暴毙，其麾下部将大部分做鸟兽散，唯有少许还在负隅顽抗。疏查国舅大败叛兵，已是大权在握，想来是不需月余，就能平定残局。”

韦诸说罢，玩味一笑，“说来也巧，昨晚我们收到风，今早疏查的国书就到了。”

崔砚池微微扬了扬唇算作是笑。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巧，是疏查世子也在等着国内消息，再根据形势决定应该奉上哪份文书。

任烟烟因着嘉宁的关系，这段时间是恨不得疏查越乱越好，现下事情非她所愿，崔砚池虽与这件事无关，亦不免有几分失望。

韦诸跨步一挺背，感慨道：“际遇可真是瞬息万变，莫不说那疏查世子前一日还生死不定，惶惶如丧家之犬，这一日就得了圣上青睐，特地派我带着仪仗前去百里外相迎。”

“四方馆应该明日才会将疏查的国书放出来，你如果急着要，我就差人誊写一份，预先送到你府上。”

韦诸赶着在日落前启程，也不与崔砚池客套。

虽然早也早不了几刻，但崔砚池想任烟烟一定想尽快得知情况，便感激地向韦诸一礼：“如此甚好，有劳了。”

“小事儿，谢什么！晚上等着吧！”韦诸爽朗一拍崔砚池肩膀，风风火火地走了。

韦诸走后，崔砚池思忖片刻，即派花郎回了趟崔宅看任烟烟在不在家，任烟烟不出所料去了译馆，他想了一想，决定散值后直接自己跑一趟。

崔砚池素来勤勉，像今天这般酉时一到就告退的情况还是头一遭，崔砚池顶着诸位同僚意外的目光从御史台出来往都亭驿去，一路上还想着应该怎样安抚得知这消息后一定会着急的任烟烟。

都亭驿设置在城西北的通化坊，附近常可见到身着胡服的外邦人，客省在坊内设了驿馆，拨了通晓胡语的译官或随行各国使臣，或帮助翻译文书。

通化坊中的十余座驿馆呈回字分布，而大齐的译馆则设在回字正中，平素客省为备常需，会将译官令编班在此处轮值，至于译典译书，则视情况灵便择所。

崔砚池知道译馆的人不会让任烟烟随外国使节通译，只会安排她在室内翻译书文，所以到得译馆之后便直接派了人去通传请见柳散先生。

在门厅等了不一会儿，阿碧从译馆后面出来了。

任烟烟来这儿要乔装打扮，阿碧自然也跟着改做了小厮装束，阿碧见着崔砚池先是一愣，后赶紧学着男子模样笨拙地向他行了一礼。

“大人。”

阿碧面有惊慌之色，崔砚池一心想着进去找任烟烟，没多注意到她的紧张，只是问道：“郡主在里面？”

“啊……？嗯。”阿碧结巴答应一声，走到帘布前给崔砚池掀起了门帘，迟疑说：“姑娘……，姑娘在后面的小院，我带大人去。”

崔砚池跟着阿碧进了院子。

译馆后面的院子种着许多竹子，几间房屋鳞次，专供翻译文牒之用，是以环境十分清静。阿碧将崔砚池领至东面的厢房，没有敲门通传，却是在阶前就停住了。

阿碧看着崔砚池小声说：“大人，姑娘就在里面……”

阿碧吞吞吐吐的，说罢就偏过身面向了门外，一副剩下的与我无关的模样。崔砚池瞧一眼垂着的门帘，再瞧一眼心虚的阿碧，终于觉察出了几分不对劲。

厢房的窗户糊着与竹叶颜色一样的碧青纱，崔砚池缓步走到门口，不及掀起门口的帘子，就从纱窗影影绰绰地看到了里面的光景。

任烟烟身着男装伏案桌前，眉眼凝沉如画，而一年轻公子手握书卷斜倚在书桌旁，正在偏头看着她，目光温柔带笑。

那公子做文士打扮，身穿月白衣裳，腰系白玉带，眉目俊朗清秀，称得上是丰姿绰约，贵气逼人。

阿碧屏气立在阶下，偷偷抬眼看了下崔砚池的脸色，又赶紧收了回来。

崔砚池站在门前，冷眼看着房中的光景，一时间也捋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高兴肯定是不可能的，可说是生气，倒也不至于。

只是……，很有点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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