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又在下雨,方黎收拾好桌面的文件,背上电脑包和小斜挎包,往外走。
十分不巧的是,在电梯口碰到了她最讨厌的人,程乔容。
程乔容看起来十分疲惫,盯着电梯门也皱着眉,好像世界末日将要来临,又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得罪了她。
方黎不欲与她坐一个电梯,于是转身打算回去再坐着等会儿。谁知道手机在这时响起来,她慌忙接起电话,是她的室友杨宜才。
一旁的程乔容闻声转过头来,看到方黎,眉头似乎又紧锁了几分。
“叮”的一声,是电梯到了,方黎故意和杨宜才扯起了闲话,想着躲过这一趟。
“不进来吗?”程乔容在问她,程乔容居然在问她!
方黎于是挤出一个笑表示感谢,走进了电梯。
电梯会突然停电是方黎没想到的,程乔容会突然晕倒更是她没想到的。救援人员到达的时候,方黎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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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病房外,走廊里的消毒水气味也很重,让我有点想作呕。我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看到左边的眉毛尾巴整个消失了。我从旁边的盒子里抽出一张纸,仔细地擦着我的每一根指头,手心手背和溅起水滴的手腕,直到这张纸把我手上的湿全部擦干了——我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我和程乔容是高中同学,她是高二那年转学过来的,才貌双全,一来就是人群中的焦点。我坐在她前桌,也和其他人一样努力地讨好她,想要成为她的朋友,但是她对我极其冷漠,甚至半句话也不愿意和我多说。
毕业聚会上,同学们都酩酊大醉,互诉衷肠,哭着闹着,好像这辈子也不会分开。结果上大学后感情就差不多清零了,班级群几乎没有消息,除了偶尔有人发一两个互助链接,我和他们也渐渐没有了联系,更不用说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程乔容了。
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她了,谁知道大学毕业,我实习的第一份工作,居然就碰到了程乔容。她显然贵人多忘事,在新人培训会上,我对她使了十几个眼色,展露了无数个微笑,眼睛和嘴角都快抽搐了,最后她仍然无视我。
今年是我们共事的第七年,她已经节节高升成了领导者,而我还是一个最底层的小员工——除了工作年限,毫无建树可言。
她真的很令人讨厌。
“哎!女士!你不能这样!你……”
走廊那头传来吵闹声,貌似还有程乔容的声音。我把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走出去看热闹——果然有程乔容,她一看到我就快速扑了过来,好家伙,要不是我靠着墙,绝对要被她压到地上去……
“你干嘛?”我吃痛地瞪着她,有点不高兴,早知道就不要这么好心陪她到医院来了。
程乔容双手撑在墙壁上,盯着我看了许久,才靠近我的耳朵,低声问我:“现在是哪一年?”
“哈?”我十分无语地推开了她,我现在实在没心情也没理由陪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你长高了!头发也长了!”程乔容又凑了过来,仍然小声地问我,“这是多少年后啊?”
服了,只是电梯停电,她脑子怎么就坏了,她脑子坏了也就算了,怎么我还在现场……
“我是程乔容啊。”她见我不回答,低声强调了一遍。
“我知道。”我挪开几步,想要离她远一点。
“你今年多少岁了?”她还在追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看起来有些着急了。
我没辙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只好回答她说:“二十九。”
“为什么我们会在医院?”她又问我。
“电梯停电,你晕倒了,我乐于助人。”
“你和我是什么关系?”她的问题真多,脑子坏掉了,要把二十多年没说够的话一次性说个够吗……
“普通同事。”我发誓我只回答这最后一个傻逼问题。
程乔容露出吃惊的表情,而她接下来说出口的话更是令我吃惊——“十年过去了,我们居然还没有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