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徐徐驶向了京城,刚进汴京城,就听见一片喧闹声,秋凤掀起了车帘,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两侧酒楼林立,茶肆、酒肆众多,卖货郎挑着货架沿街吆喝,小摊上的商品琳琅满目,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汴京城,时隔两年她又回到了这里,内心竟是百味杂陈。
马车到了京城的一座府邸便停了下来,府邸外面看去只是一般人家的庭院,越往深处走,越觉整个府邸富丽堂皇,贵气逼人。
入门便是曲折游廊,游廊被清波碧水环绕,每隔一段便有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亭台楼阁之间点缀着生机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状的石头,那些怪石堆叠在一起,突元嶙峋,气势不凡,整个府邸俨然一副江南水乡的画卷,清幽秀丽。
童贯领着秋凤来到一处厢房,男女仆役大概有二十多个伫立在厢房两侧,等待太师吩咐。
童贯道:“秋凤姑娘以后便安置在此处,府里的仆役你都可以驱使,我先去禀报官家。”说完便转身离去。
秋凤作揖行礼,“太师慢走。”
童贯走后,秋凤扫了一眼两侧的仆役,让看起来还算顺眼的一个丫鬟留下,其余都打发走了。
这个丫鬟有一张肉嘟嘟、圆圆的脸,和锦绣倒有几分相似,看着就很亲切。
秋凤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回道:“回姑娘,奴婢叫小丫,今年十六。”
秋凤心道:原来这么小,怪不得丫鬟里面就她看起来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于是笑道:“这名字倒听着很亲切。”
秋凤又道:“这座府邸是太师专门为官家准备的吗?”
小丫面露难色,支吾道:“太师不让我们同姑娘……讲太多。”
秋凤拉起小丫的手说道:“小丫,我既然来了,就是太师的人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你说对吗?”说着便从头上取下一支发簪,递到了小丫手里,“这支发簪送与你,以后我们便以姐妹相称。”
小丫连忙拒绝,“姑娘,这使不得。”
“拿着吧,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要承蒙你照拂呢。”
“谢谢姑娘,那我就收下了。”小丫说着将发簪揣进了衣袖。
“这座府邸是太师花了好多心思为官家建造的,您看到屋外那块巨石了吗?”小丫说着指向厢房外院内伫立的一块高达四丈的巨石。
“那块巨石名为太湖石,是太师派人专门从南方运来,据说这块巨石沿运河而行,背纤者多达千人,途中凡遇水闸、桥梁挡道者,一律拆除,光这块石头就花了太师几十万银两。”
小丫继续说道:“巨石下面有一处密道,官家就是从那条密道通往这的。”
秋凤惊道:“小丫,快带我去看看。”
小丫看了看周围没人,便打开密道开口,两人从密道下去之后,密道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秋凤还想继续往前走,被小丫拽住衣袖,“姑娘,别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就是皇宫了。”
从密道出来后,秋凤又问道:“官家一般何时来?我好准备准备。”
小丫道:“天刚黑的时候吧,这时候官家也忙完朝廷的事了,前一个姑娘走后,官家已经良久未来了。”
“前一个姑娘?”秋凤惊讶道。
小丫自知说漏了嘴,连忙捂上了嘴。
“快说说看,我不会说出去的。”
“前一位姑娘生了病,不久便去了,官家还伤心了好久,太师为官家一直到处搜寻佳丽,没想到这位佳丽是姑娘你。”
小丫走后,秋凤推门进入厢房内,环顾屋内的陈设,一色的黄花梨木桌椅,木质纹理细腻,一组嵌青白色玉瓷面的茶几旁,几案上是一套清雅的莲花状茶具,后方布了一张紫檀木大床,其上悬着层层叠叠的烟粉色纱帐,帐前垂着如意纹镂空银球,其奢华可见一斑。
第二天晌午,小丫便来禀报,说太师吩咐让姑娘尽早沐浴更衣,官家卯时便会来这里。
秋凤描眉梳妆之后,着一身水色衣裙,薄雾紫色烟纱的外裳,头发精致地挽在脑后,发间插着精致的水玉兰发簪。
正当她在院落中欣赏美景之际,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只是看姑娘背影,就宛若月中落下的仙子。”
秋凤闻声转过身来,只见一男子身着华丽锦袍,金玉缎带,头上精致藤蔓花纹金冠,面白似玉,墨眉似剑,手执银白折扇,面带笑容款款而来,贵气逼人。
秋凤心道:这狗皇帝长得倒是俊俏,委身于他也不算太委屈。
“奴家拜见官家。”秋凤作揖行礼。
男子哈哈大笑:“你怎知我是谁?”
秋凤解释道:“官家贵气逼人,英姿勃发,实乃人中龙凤,奴家自然一看便知。”
来人正是宋徽宗赵佶,听闻此言龙颜大悦,“听太师极力夸赞姑娘琴艺,可否弹奏一曲。”
“奴家早知官家要来,已然准备妥当,这里请。”秋凤说着便将赵佶引到游廊尽头的亭台楼阁,一张圆木桌上放着一把焦尾琴。
秋凤轻抚琴弦,袅袅之音绕梁而来,环绕在清波碧水上,赵佶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作罢,赵佶连连叫好,“太师果然没有骗我,姑娘的琴艺堪称绝妙,不如我们合奏一曲。”
赵佶吩咐仆役又取来一把琴,双琴合奏,琴音缠绵旖旎,情意绵绵,拔步床上香帘浮动,佳人在侧,如梦似幻。
一夜缠绵过后,天色还暗,赵佶沿着密道已进入宫内。
第二天一早,秋凤便用飞鸽传信给梁红玉:已到京城,取得了官家信任。
阿森收到消息后立马就将消息告诉梁红玉。
梁红玉打开信笺,看完之后便将其扔进了旁边的香炉,转而对阿森说:“秋凤信笺上也未有只言片语提及自己,不如你去一趟京城,我总归是不放心她。”
“放心吧,姑娘,我快去快回。”
阿森策马到了京城之后,便到一家客栈休息,席间听到两人议论:“你听说了吗,京城最近来了一姑娘,弹得一手好琴,而且生得也清丽娇俏,好多王公贵族都争相花重金去听琴呢。”
另一人说道:“听说这姑娘的后台是当朝太师,还是不去招惹的为妙。”
男子邪淫一笑: “怕什么,只是听琴而已,又不是干什么勾当。”
阿森实在听不下去,上前揪住那男子的衣领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男子惊道:“干你何事?”
“那女子是我朋友,你说呢?”
男子即刻求饶到:“大侠饶命。”
阿森仍然揪住男子的衣领不放,“说,她住在何处。”
男子怯怯道:“就在御街东头的一座僻静宅邸。”
阿森闻言,这才放开那男子,策马奔去。
行至御街东头的一处宅邸,宅邸周围郁郁葱葱,栽种着四时不谢的花草,对面则是一片翠竹,尽显清幽静谧。
阿森心道:此处应该就是秋凤居住的宅邸了。
阿森从马上下来,上前扣了几下大门。
大门“咯吱”一声,门内的仆役将头伸了出来,一看是陌生人正欲关上大门,阿森用一只手抵住门扇,道:“我是你家姑娘的朋友阿森,快去通报。”
“客官您稍等。”大门又一次合上,片刻之后,大门终于打开了。
仆役相邀道: “我家姑娘请您进去。”
阿森沿着曲折的游廊终于到了一处亭台楼阁,只见一女子正摇着一把团扇欣赏湖边的风景。
阿森看其背影,应该就是秋凤,于是大喊道:“秋凤,是你吗?”
秋凤闻声转过身来,面前这个风尘仆仆的少年还是那样热烈明媚,仿佛冬日里的一抹暖阳,他的出现,照亮了这座阴暗的宅邸。
秋凤惊喜的说道: “阿森,你怎么来了?”
阿森回道:“姑娘让我来找你的,说是不放心你。”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两人说着便坐在了亭台内的石凳上。
“秋凤,我怎么听说你短短一个月时间已经成了这京城的名妓。”
秋凤反问道:“这样不好吗?”
阿森叹道:“好是好,却更像那笼中的金丝雀。”
秋凤闻言眉眼低垂,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我和姑娘都是官妓身份,在哪不都一样。”
阿森察觉到了秋凤眼底的愁云,于是宽慰道:“我相信这都只是暂时的,等姑娘大仇得报,你们定会一展心中抱负,就如那戏文中的花木兰一样。”
“对了,你是怎么取得官家信任的?”阿森突然问道。
秋凤心道:阿森啊阿森,你难道不知道吗?只因你劫走姑娘闯下大祸,我才代替姑娘来到京城侍奉官家,现在反倒来问我。
秋凤反问道:“你觉得呢?”
阿森被这么一问,自知说错了话,“秋凤,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
“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在沦为官妓的那一刻,就难逃这种命运,我和姑娘以前在梁府的时候,是多么无忧无虑,真怀念在梁府的那些时日,姑娘每日都会舞剑,我们则会看她练剑。”
这时小丫来禀报:“姑娘,太师来了。”
阿森闻言,忙道:“我先去躲躲。”说话间一个轻功飞上了宅邸的屋顶。
童贯满含笑意而来,“官家说了,对姑娘很是满意,这些都是官家赏你的。”
仆役将赏赐之物呈上:有云凤纹金钗,赤金嵌珠手镯,流云百福白玉佩,碧玺珍珠玉步摇。
“奴谢过太师。”
“只要你好好侍奉官家,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奴领命。”
太师走后,阿森从屋顶上纵身而下,“官家若真的疼惜你,肯定会纳你为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给你任何名分。”
秋凤道:“给了名分又怎样,还不是和金丝雀一样被关在皇宫那个笼子里。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起码比在宫里自由。”
“你觉得好就行,我先回去向姑娘复命了,多多保重。”阿森说完便消失在秋凤的视野里。
严妈妈听说秋凤没有被纳为妃,只是放在宫外眷养,立马炸了毛:“什么,你说秋凤没有被纳为妃,那我这两年花的银钱可不都打水漂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梁红玉没有理会严妈妈,拉着阿森去屋内说话,“秋凤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现在已经是名满京城的名妓了,好多文人墨客都花重金来听她弹琴。”
“童贯不是说过要为官家选妃吗?怎会是如今这等情况?”
“秋凤听童贯说官家也是身不由己,纳妃的事还得太后同意,秋凤本来以为能脱贱籍,哪知童贯对脱籍一事只字未提。”
梁红玉眼神里带着愠怒,“可恨的是童贯和官家沆瀣一气,只是将我们这些官妓当成玩乐的工具。总有一天我定会让童贯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