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凤下令:“快放箭!”
几名侍卫迅速冲到了白虎面前,朝着白虎发射,赵构这时也拿了一支箭弩,朝白虎的头部射去,锋利而强劲的箭弩不停地射向白虎,白虎身重数箭,这才倒地气绝身亡。
梁红玉这时长舒一口气,秋凤立即上前道:“姑娘,没事吧?”
“我没事。”梁红玉说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赵构这时也走了过来,秋凤看到赵构走到了近前,便转身离开,指挥侍卫们拔掉白虎身上的箭矢,剥掉虎皮。
赵构左右查看了一下梁红玉身上的长衫,只有肩部刚才被白虎的利爪抓破,露出肩部白皙的皮肤,便命人取药过来。
侍卫闻言立即拿了一瓶药膏奉上,赵构将梁红玉拉倒篝火旁,正欲给她上药,梁红玉忙劝阻道:“官家,您身份尊贵,还是让秋凤来吧。”
赵构看到她的目光看他时似乎有躲闪,蹙眉道:“我们一起落难至此,莫要再顾及身份了,况且刚才你还救朕一命,朕只是给我的救命恩人上个药,不会让你这般为难吧。”
梁红玉听他这么一说,也不便推辞,便背身而坐,赵构用竹签挑起药膏,涂抹在梁红玉受伤的肩头,然后撕下衣衫上的一块布,给她做了包扎。
梁红玉只感到他的动作非常轻柔,她猛地记起上次她也是这样给韩世忠包扎过,又加之赵构刚才冲她表明心迹,她顿觉不自在起来,她不知此时该怎样面对赵构,如若似她以前拒绝其他男人一样拒绝赵构,恐怕会惹怒这个权利至高之人,会给她惹下麻烦,如若任由他这样亲近自己,她肯定会和皇宫里的娘娘一样成为宫里的一只金丝雀,永远不得自由。
跟随在赵构身边的侍卫也从未见过赵构对哪个女人如此温柔,不禁在私下悄悄议论。秋凤闻言也焦急万分,她眼看着赵构看自家姑娘时的眼神蕴含情意,她此时只恨那韩世忠明明喜欢自家姑娘,却如一块木头一样未做任何行动。
正在梁红玉为难之际,秋凤走过来说道:“官家,天色已暗,船上的大人们肯定等着急了,我们是否现在就出发?”
赵构看了一眼暗淡下来的天光,道:“是在这里耽搁太久了,我们马上出发。”说完起身命令众人即可返回船上。
众大臣们眼看着天色以黑,官家却迟迟未归,不由焦急得在甲板上来回踱步,这时听人喊道:“官家来了!”
众人抬头一看,果然是官家,便忙去跪拜迎接。
赵构示意众臣不必拘礼,又道:“将这只大虫和打来的野味烹煮了分给众人。”
众臣闻言,看到后面的侍卫们抬着一只已被剥皮的猛虎还有剥下来的虎皮缓缓走来。
于是有一些善于阿谀奉承的大臣说道:“恭喜官家,白虎晨鸣,此乃祥瑞之兆,能为人间带来安定与和平,我们大宋有救了。”
众臣闻言皆跪拜道:“恭喜官家,贺喜官家。”
赵构听闻瞬间心情大好,他哈哈大笑道:“梁将军真乃朕的福将,是她杀了白虎,刚才救了朕。”
众臣纷纷将目光投向梁红玉,有的大臣内心颇为不满,没想到自己本来想奉承官家,却为一个女子做了嫁衣。
梁红玉自谦道:“白虎实乃大家所杀,非我一人之功。”
话虽如此,赵构还是赏给了她许多金银。
楼船上三万人就着今日打的野味,倒是喝了一口肉汤,而有肉的汤皆分给了船上的重臣及他们的家眷。
不过能喝一口肉汤于他们而言,已经很满足了,三万人在海上已整整漂泊了两个月,存粮几乎耗尽,这些天就连皇帝也饿的面无血色,更勿论其他人了。
几日后,秋凤已经饿的虚弱无力,对梁红玉说道:“姑娘,你快想想办法吧,再这样下去,我们没有被金兵砍死,就要饿死在这海上了。”
梁红玉沉思了片刻,道:“明日我带你去抓海鱼。”
听她这么一说,秋凤眼中燃起了光芒,“你有办法抓海鱼吗,姑娘?”
梁红玉颔首,“快去睡吧,留着力气明天抓海鱼。”
“嗯。”秋凤点点头,她对梁红玉的话深信不疑,相信她肯定能想办法度过这个难关。
翌日清晨,梁红玉指辉宫女们用棉布编了一只捕鱼的大网,大网周围用粗的绳子固定,将大网固定在两只楼船的船尾,两船并成一排向前行驶,然后让一熟悉水性的侍卫下水探查鱼群游动的方向。
那名侍卫潜入水下,向远方游去,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侍卫游回禀道:“将军,找到鱼群的方向了。”说着指向前方那片海域。
梁红玉命令两船并行向那片海域驶去,并让那名侍卫去水下探查情况,当侍卫说可以收网时,两船停止前行。船上的侍卫欲将大网从海水中拽起,却觉大网异常沉重,拽起来有点费力,梁红玉下令增派人手,终于将大网拽起。
大网慢慢上升,众人一看,不禁欢呼雀跃道:“好多的鱼!”
“这下可以不用挨饿了。”
赵构在船舱内听闻外面一片欢呼声,走出船舱一看,甲板上已打捞上来约有两顿重的鱼,可供船上三万人吃好几天了。
赵构走向梁红玉,周围人等见状马上施礼,赵构忙上前扶起梁红玉,道:“爱卿为朕殚精竭虑,不必多礼。”
梁红玉言道:“此方只是权益之计,要想解决这三万人的口粮,还需另想办法。”
赵构眉头一簇,一只手扶上额头道:“朕这就让吕颐浩去想办法。”
众人连吃了几天鱼,秋凤对梁红玉言道:“姑娘,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吃鱼了。”
梁红玉看了她一眼,笑道:“有鱼吃就不错了,就怕在海上还要呆一段时日。”
秋凤打趣道:“我瞧着官家对姑娘颇为上心,不如姑娘去官家那里打探一下咱们何时上岸。”
梁红玉嗔道:“胡闹,你平时聪明伶俐,这会儿怎么倒糊涂起来,先不说官家对我有意无意,你以为官家想在海上住一辈子啊,这不是金军还未退兵吗,官家肯定比谁都着急,你现在让我去问这话,岂不是让我往枪口上撞吗。”
秋凤自知说错了话,语气中充满了歉疚,“姑娘,我错了。”
梁红玉也叹气道:“老是躲在这海上被金狗追着跑,还不如靠岸和他们打一架呢。”
秋凤小声道:“姑娘,你刚才还说我呢,小心隔墙有耳。”
赵构正要来寻梁红玉,在外听到了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深叹一口气,便悄悄离开了。
想他堂堂一国之君,在梁红玉心里恐怕只是个毫无血性的逃跑皇帝。
赵构来到偏殿,命人召来吕颐浩。
他看着姗姗来迟的吕颐浩,怒道:“这破鱼朕还要吃多久,金人可有退兵?”
吕颐吓得慌忙跪地,道:“未曾退兵。”
赵构怒火中烧,“限你一日之内,再解决不了三万人的断炊问题,就拿你去喂鱼。”
吕颐浩战战噤噤道:“臣遵旨。”言罢慌张退去。
吕颐浩和众臣商议决定先派吏胥快马加鞭,急驰台州,索取给养。
楼船行至台州章安镇靠岸,男女老少纷纷上岸觅食,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台州知州等官员才赶到章安镇,带来了大量稻米、钱和帛,终于解决了断炊之虞。
赵构脸上这才露出欣喜之色,一顿饱食之后,又到附近散步,观赏风景,一路行至黄椒村,几百村民上前纷纷跪地告状:“刚才一群官兵将村里抢个鸡犬不留。”
赵构对吕颐浩说道:“卿等怎能如此行事?速与家家户户赔偿钱帛。”
村民闻言即刻磕头谢恩,欢喜离去。
时逢元宵佳节,有两艘海船来到了章安镇,眼看就要与御船相撞,船上水手竭力掌舵,这才避免与之相撞。
梁红玉登船询问,原来是一群贩卖桔子的商客。她将桔子收买,分给整个船队食用,又命人将桔皮收回,众人都感到奇怪,不知这桔皮有何妙用。
是夜,梁红玉指挥一群内侍和侍卫在每个桔皮里注油点灯,驾小船放到海里,当夜正好风平浪静,不多时,在海湾的大片海域中,就出现了几万颗莹莹灯火,与天上的皓月交相辉映。
船队的男女老幼暂时忘记了逃难的苦楚,陶醉于此刻的良宵美景之中,众多人纷纷上岸,登上金鳌峰一览美景,赵构也跟随其中,让梁红玉随行护卫。
赵构看着眼前的美景,漆黑的天幕上闪烁着无数繁星,仿佛闪烁的钻石,大海的波涛声在夜色下显得静谧而动听,仿佛美人鱼在海中吟唱。聆听这宁静的夜晚,赵构顿觉内心的煎熬得到了些许的平静,他暂时放下了束缚和不快,沉静在这美妙的夜晚中。
梁红玉此时就陪伴在他的身侧。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头秀发如墨染般漆黑,顺滑如缎带,在夜色的照耀下泛着黑色而莹亮的光芒。
她正抬头仰视着星空,那俏丽的面容被月光衬得越发清丽,眼里的光芒更是熠熠生辉,此刻的美人竟比美景更加绚丽多姿,他在这一刻突然想将他据为己有。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触摸她额前的秀发,梁红玉立即反应过来,惊慌地眉目低垂道:“官家,何事?”
赵构见状,立即收回了方才伸出去的手,背到身后,“无事,方才见你发上有飞絮。”
梁红玉闻言轻抚了一下头上的秀发,并未摸到任何飞絮,赵构见状不觉笑出声,然后望着山麓下的美景言道:“爱卿,这山脚下的大好河山皆归朕所有。”
“只可惜实乃半壁江山。”梁红玉不经意间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顿时忘却了还在身边的赵构。
她转过身来,才见龙颜大怒,自知说错了话,慌忙道歉:“微臣方才实乃无心之言,望官家谅解。”
赵构此时脸色已然煞白,刚才愉悦的心情已消失殆尽,半壁江山是他内心的禁忌,他只想守住这半壁江山,奈何他身边的人皆想着北伐,他怒斥道:“你们皆认为朕只想偏安一隅,可你们未曾想过,这是朕之错吗?自从朕即位以来,这江山已被夺去了大半,如若没有朕,恐怕你们连这半壁江山也看不到了,实非朕不想坚守城池,而是朕无强兵可用。”言罢便拂袖离去。
众人皆猜到了许是梁将军惹得龙颜大怒,再无游览的兴致,悻悻然随之纷纷上船。
赵构回到船上之后,仍旧怒气未消,没想到这梁红玉也是个主战派,她就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有着夺人心魂的魅惑却也难以让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