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玉 第15章 天申节

这时大臣中有人认出了梁红玉，“陛下，这梁红玉之前乃是京口的烟花女子，如若让她当了将军，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给大宋抹黑。

众人闻言，都纷纷议论，是啊！烟花女子怎么能做将军呢。

赵构委实也没有料到梁红玉之前是烟花女子，被这么一诘问，正不知该怎么回答。

韩世忠这时出面道：“梁红玉乃名将梁彦之孙女，因被童贯构陷，才沦落至风尘，即便这样，她也未有自甘堕落，而是努力成为醉心楼的花魁，只卖艺不卖身，这等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实乃让本将敬佩。”

赵构道：“原来是名将之女，那童贯罪大恶极，既然是被他构陷，那就恢复她将门之后的的身份，赐之前的梁府为护国大将军的府邸，众卿以为如何？”

这时众大臣也没有了反对的理由，纷纷道：“臣等谨遵陛下谕旨。”

退朝之后，赵构又将梁红玉召入后殿。

梁红玉见到赵构后施了一礼，“多谢陛下为臣女的祖父平反。”

赵构道：“比起你护国救主，这不算什么，没想到你是名将之后，怪不得朕见到你第一眼时就觉得你天生就应该是女将军。”

“臣女谢陛下抬爱。”

“以后若有需要，皆可告知与朕。”

梁红玉听闻此言，不觉纳罕，她与赵构的关系还未有这般亲近吧，于是道：“臣女不敢。”

赵构这时起身走到她身边，双手抚上她的手臂，道：“救命之恩，该当如此，”

梁红玉在赵构的眼里看到了点点星火，和帝王从未有过的温柔，她有点愣怔，难道是赵构看上她了,随即她又将此否认掉，怎么会呢，他宫中有众多美女，而她曾陷于烟花之地，定不会属意于她，但赵构此举又十分怪异，她只得借故先离开此地。

“谢陛下，如若陛下未有其他事的话，臣女先行告辞。”

赵构亦知自己太心急了，许是吓着她了，于是道：“也好，先去看看你的梁府。”这才松了扶在她手臂上的双手。

梁红玉刚刚走到宫门外，却见韩世忠候在那里，她施了一礼，道：“韩将军何故在此。”

韩世忠韩笑道：“恭喜你祖父沉冤得雪，你又升为女将军。”

梁红玉轻笑道：“那还得感谢将军借我的精兵。”

韩世忠调笑道：“我也未曾料到我的精兵到了姑娘手里竟会如此有用。”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言语，各回自己府上。

梁红玉走到梁府外，“梁府”两个大字赫然立于眼前，可惜物是人非，梁红玉心道：祖父、父亲，红玉终于给你们平反了。

梁红玉推开两扇大门，却见阿森、锦绣、秋凤以及梁府的其他丫鬟皆立于两侧，紧接着便听见众人异口同声道：“欢迎大将军回府。”

梁红玉双目瞪着阿森道：“又是你的注意吧?”

“姑娘……哦……现在应该叫您大将军了，梁家好不容易平反了，这欢迎仪式当然应该隆重点了。”

“就你鬼点子多，不过我喜欢。”

“大将军喜欢就好。”阿森道，很久未听姑娘夸他了，他自然满心欢喜，着府里的丫鬟认真打扫整个府邸。

梁红玉走进自己的闺房，看着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闺房，所有的陈设都未曾改变，那把古琴也静静地躺在那里，她似乎又看到了她以前在这里抚琴，而父亲则坐在她的旁边陶醉似的闭眼聆听她的琴音。

站在旁边的锦绣这时又哭鼻子，道：“姑娘，我们终于又回到这里了。”

“是啊！终于又回来了，可惜祖父和父亲……”

梁红玉不觉内心一阵酸楚。

赵构让宗泽留守汴京，此时的汴京城已是一座空城，百姓纷纷都随赵构南逃，城内只剩守城将士。

宗泽伫立在城墙上，昔日繁华的汴京城，满目望去，一片荒凉，不禁叹道：何时才能渡河，收复中原故土?

宗泽先是招降了王善、杨进等拥有几十万人的流寇，将他们编入大宋民兵之中，以此增强两河之地的防御力量，此时岳飞也投至他的麾下。之后又着手修复那里的城池、堡垒，在两河之地构筑防御工事，城池被他修建得越来越坚固。

他还积极组织大宋军民对金军发起反击，当时金国著名的“四太子殿下”也跟宗泽干过几架，却都败兴而归。

南宋在宗泽的守卫下，有了几年喘息的机会，之前汴京城的富户都搬到了临安，南宋的都城临安迎来了空前的繁华。

南方大多都是丘陵，不利于农业的发展，赵构倚重于非农业的发展，工商业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小农小户个个都做起了生意。

赵构也恢复了昔日的一些节日，比如天申节，也就是赵构的生日这天，普天同庆，设宴百官，参加宴席的人有皇后、嫔妃及子女以及宰执百官，梁红玉听闻并不是所有官员都能参加宴席，只有京官才能赴宴。

御宴开始，众大臣面朝赵构拜宴：“臣等向陛下拜宴，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百官拜寿之后便是宴乐，奏乐分为登歌和宫架两种，登歌和宫架共有四百四十人，乐师在各自的乐器前坐下，骤然之间，空旷的大殿内想起了丝竹与管乐的声音。

身姿妙曼的舞女，忽而间将水袖甩开，衣袖舞动，飘摇曳曳，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赵构和众大臣陶醉在这轻歌曼舞之中，全然忘却了自己的母妃和众姊妹还在金营之中受尽金人的凌辱，忘却了金人的铁蹄随时会将这一切摧毁。

宴席进行到一半时，一太监急匆匆走来，禀道：“陛下，金人派使者前来赴宴。”

众大臣闻言开始交头接耳，这金人怎会前来？

赵构闻言，心中也是一紧，这金人又想做什么？他强装镇定道：“有请使者。”

金人使者走到大殿前，先施了一礼，然后道：“我们大金皇帝派我前来给陛下祝寿，这是我们送来的寿礼，说着呈上礼单。”

赵构扫了一眼礼单，有礼珠、金带、布匹、马匹等。

随之说道：“带我向你们皇帝致谢。”

使臣道：“自会带到。”然后又扫了一圈，说道：“你们大宋朝打起杖来不怎么样，倒是挺会享受的。”

梁红玉正要起身与金人使者辩驳，却被旁边坐着的韩世忠给按压了下去。

首相吕颐浩道：“我们大宋物产丰富，经济繁荣，自然有享受的资格，比起某些蛮夷荒凉之地，自然强了许多。”

使臣冷哼道：“趁现在好好享受吧，这种时日已经不多了。”说完仰头大笑而去。

群臣自然知道使臣所说何意，赵构瞬间亦没了刚才的兴致，问道：“前方战事如何？”

韩世忠道：“请陛下放心，有宗泽将军驻守汴京，那金人攻了好多次都没讨到便宜。”

赵构瞬间放下心来，他承受天下之骂名龟缩于一隅，定要守好这一寸方土，“那就好，有劳各位爱卿了。”说完举起酒杯，各位大臣也举杯一饮而尽。

宴会照常进行，权当刚才的一幕只是一个小插曲。

梁红玉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她发现每位大臣的吃食不仅不同，连数量也不同，便转头去问旁边的韩世忠。

韩世忠苦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

金人入侵后，宋廷便停止了一些奢靡的宴会，现在经济有所好转，百姓安定，于是就有大臣提出恢复旧典，举行庆贺仪式，皇帝的寿宴自然必不可少，只是由礼部删减了一些繁琐的礼节，精简了不少旧习，虽然如此，整个宴席还是很奢侈。

光是御宴的餐食就分为七类。

第一类是餐前水果甜品类，各类水果小吃共有一百一十道。

第二类是下酒十五盏，每盏两道菜，共三十道。

第三类是插食，一共八道。

第四类是劝酒果子库，共十道。

第五类是厨劝酒十味。

第六类对食十盏。

第七类晚食十五盏。

第一等是太师秦桧，所配餐食是烧羊、滴粥、烧饼，外再搭配主食共计二十道，从第二等开始就层层递减，第五等只有“各食三昧，酒二瓶。”

梁红玉和韩世忠的餐食都是三等，共计十道。

百官上寿时，从中央到地方的官员都要做许多准备，首先是祝贺皇帝寿辰的文书，就有两种。

天申节贺表即大臣给皇帝祝寿的贺表。

梁红玉给赵构写了一行比较简短的贺表：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还有天申节功德疏，以此来歌颂皇帝的功德，梁红玉当时看着这繁琐的奏章不禁犯愁，众人未说他逃跑皇帝就已经给足了面子，他哪里来的功德，但是她既然做了这个大将军，就应该遵守大宋官家定的规矩，于是她大笔一挥，什么话好听便往上写什么。

除了文书外，每个大臣都要进奉财物，韩世忠当时进奉的是一只活鹿，他没有多余的银钱，只能去野外猎了一只活物送来，不料赵构瞅了一眼活鹿说道：“爱卿还是将它放回山林，以适物性吧。”

韩世忠只得尊领，将此鹿放生，此事还被梁红玉嘲笑了一番：“官家要的是死物，大将军你竟然弄了只活物来进奉。”说着还将她准备的金银器当着他的面交与了钦点奉物之人。韩世忠无奈，只能看着她，露出宠溺的笑容。

接下来就是簪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