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夏天 第15章 我讨厌你

吃过饭后，大家说想吃西瓜，师吴青就回家了一趟。

带着西瓜再回来时，发现人群里那个瘦小的鹅黄色身影已经消失，他还以为她找地方上厕所去了。

但过了许久没见人，一问才知道她是先回去了。

他问了句：“有给她叫摩托吗？”

“没呢，她……哎呀！”万顺突然一拍大腿：“她平时几乎不出镇，该不会没有摩的司机的号码吧？”

师吴青顿了顿。

手卡在裤兜处，准备拿手机，又停了下来。

万顺已经打通了李会的手机：“小李，你有没有叫摩的，这回镇上得走两个多小时，刚刚我给……哦哦，那好吧，路上小心哦，嗯，拜拜。”

万顺电话挂断，众人连忙看过来：“怎么样？”

万顺说：“她说她刚刚吃得有些多，正好走一段儿，消消食，走累了会给摩的师傅打电话的。”

众人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师吴青卡在裤兜的手拿了下来，刚准备坐下，又起身，道：“算了，我去看看。”

“啊？”

“公路边有几户人都养了狗。”师吴青说：“她好像挺怕狗的。”

“那你搞快点。”

“嗯。”

师吴青往定山门走，骑着摩托下山。

只骑了大概几分钟，就看到了坐在路边掰着野花花瓣的人。

听见摩托车声响也没回头看一眼。

师吴青本想打算看看她要坐到什么时候起来，结果……她没等花瓣摘完就站了起来，扔了残花就骂骂咧咧：“师吴青，我讨厌你，讨厌你，我要讨厌你！要以后你找的女朋友不跟你睡觉！”

师吴青：“……”

请问这是什么新型咒语吗？

他按了两下喇叭，打断她的“诅咒”仪式。

李会回头，一看到他，就满脸震惊，然后转头就跑。

社会性死亡也是死亡。

李会惊喜的发现名下多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产，那是她刚刚凭实力用脚趾头抠出来的！

师吴青在后面笑。

所以她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到底哪儿来的自信认为自己能跑得过吃机油的？

他追上去，几秒就到了她前面，然后刹车拦道：“我送你回去。”

李会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要。”

师吴青两条腿踩在地上，淡淡道：“那我可跟你说，前面有狗，农村里的狗不见得打了疫苗，被咬可别怪我没提醒。”

“……”又吓她，又吓她，偏偏她最好吓。

李会不情不愿地坐上他后座。

摩托车很快启动。

师吴青也没问她怎么突然要回去，只把她送到学校门口。

李会也堵着气，这下是谢谢都没有，拿他当纯司机了，当着他的面转了三十块钱给他。

“你，收下。”她拉着摩托手柄，说：“不收不准走。”

师吴青：“……”

他沉默一路，突然就笑了。

“你笑屁你笑。”

“我没有笑屁，我在笑你。”

李会：“……”你还骂我，好难过。

“真就小孩子一样啊……”师吴青说：“闹什么脾气呢。”

李会咬着唇，偏过头去：“不要你管。”

“好好好，不管就不管。”师吴青语气散散的，脚踩在地上，伸手去拿手机，当着她的面，收了她的转账，还在她面前晃了晃：“请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李会：“……”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难过极了。

她松了手，转头往学校里走。

多呆一秒她都觉得自己要哐哐掉眼泪。

她丢不起这个人。

她走了两步，身后传来师吴青的声音：“小老师。”

李会站住脚步，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如果是我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向你赔不是。”他说：“你还年轻，别在这里空耽了自己大好青春。”

“……”

身后是摩托启动的声音，李会突然回头喊住他：“师吴青。”

他抬头看来。

“你管不了我。”

说完，她抹了把脸，就飞奔进校门了。

师吴青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莫名心沉了不少。

之后好几天，两人都没见过面，也没联系过。

她脑子一片混乱，每天只能勉力支撑上课。

这天李会在学校食堂吃出一只小强之后，不禁悲从中来，和校长请了一下午假，跑去外面觅食了。

她买了根绿豆雪糕啃着在街上转了三圈，最后走进了一家面馆，让老板煮了一碗清汤抄手。

等着上餐的时候，她找到徐笑笑，宣告自己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的初恋。

徐笑笑给她四个字：“展开说说。”

李会大致说了一下那天的情况。

徐笑笑过了好一会儿才给她打了视频过来。

李会连忙掏自己的耳机戴上。

“你是我伟大的徐笑笑的闺蜜圈子里，失恋速度最快的一个。”

“……”无语。

她无理取闹地质问：“你除我之外，还有几个闺蜜？”她在心里说，超过三个就跟徐笑笑绝交三分钟啊，超过几个就加几分钟。

徐笑笑：“那惨了哦，就你一个。”

李会：“……”这还差不多。

她问：“那你打视频来，就是为了欣赏我情场失意的嘴脸吗？”

“当然不是，姐姐是来给你分析的。”

“那你怎么个分析法？”

徐笑笑说：“根据你刚刚的前后文么，我得出两个结论。”

“什么结论？”

“这小子……如果只是个别人觉得他好，那他的人品还有待考究，但你周围的同事都对他赞不绝口的话，说明人品是过硬的……这样的人常年单身还拒绝相亲和人示好，那他要么在感情上摔过一个狠跟头，要么就是心里装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李会深谙“逃避虽然可耻但一定有用”的道理，说：“我觉得你这两个结论都是我不爱听的，有我爱听的吗？”

“有。”徐笑笑说：“没多久就暑假了，咱直接干票大的，找个天时地利，把人睡了，稳赚不赔。”

李会：“……”这不是我爱听的，这是你爱说的。

“那种死鸭子嘴硬的，只能睡服。”徐笑笑说：“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治不服他的心，还拿不下他□□里的一根……额，二两肉吗？”

李会：“……”

取经无效。

和徐笑笑掰扯几句之后，她吃了几个抄手，还是没什么胃口，就又开始四处乱晃。

晃到了政哥摩托维修店。

她往里看了看，师吴青不在。

面包店里，他也不在。

百货店里也没人。

她突然觉得好空落。

之前，不知道名字的时候，她好像哪哪儿都能看到他。

现在，有心寻人呢，哪哪儿都没痕迹。

她坐在街口的黄果树下，整个人都有些麻木。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期末考试了。

之后就是暑假。

她要就直接回去吗？

回去之后，还能见到他吗？

以后不回来的话，很难再见了吧？

那要不留下来……？

李会捡了片树叶，又开始一点一点地撕着叶片的脉络。

根本没注意到街对面杵着个男人，看了她好半晌了。

她看上去很低落，很难过，很纠结。

师吴青回想起她眼里突然黯淡下去的光，莫名有些难受。

他甚至忍不住想，如果那样的光能再亮起来，一定会很绚烂。

可他对爱情，对婚姻，始终持以抗拒的态度。

不可否认的是，他很喜欢李会眼里独有的生机勃勃，但是他亲自熄了那盏璀璨的灯。

陈政吃着饭呢，看他发呆半晌，端着饭碗来问：“看什么呢？”

师吴青问：“这棵黄果树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慢慢长的呗，难不成一夜之间长成的啊。”

“……要是把它砍了，还能活吧？”

“你今天有点神经质，把树砍了还让人家活，不如给个痛快，直接连根刨了，拿回去当柴火，人家还能死得还彻底些。”

师吴青偏头看他：“我一直不是很明白，就你这张嘴，你老婆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那当然是……”陈政道：“你没老婆，你不懂，我跟我老婆，那是明面上她跟我过日子，实际上是我喜欢伺候她……你说那么多男人老婆跑了的是为啥，就是不会伺候人呗。”

师吴青打了个“停”的手势：“好了，你这话题超纲了。”

“唉，要我说，你年纪也不小啦。”陈政说：“这么多年没个女人，可别把二弟给憋坏了。”

说完还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下看。

他辈分高，是师吴青的三叔，但年纪只比师吴青大两岁。

小时候也是一起光着腚在河里池塘里浪过的交情，只是臭小子占了他爸的好基因，早早就长个子，哪哪儿都窜得起飞，叫几个一起玩的哥们儿好一顿羡慕嫉妒恨。

而男生青春躁动的年纪大多观摩过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然后凑在一起讨论。

乡镇里的人，尤其是他们那个时候，人不是读书的料，教育条件也有限，家庭条件更不好说，以至于在其他方面就相应更多自由，比之现在这不行那不行的条条框框，他们那时还没有青春期这个词，多的是肆意妄为无法无天。

但那时候师吴青早已经在城里读书，和他们来往得少了，不过大家讨论一些内容时，总会用酸溜溜的语气打趣，说他们几个，以后估计只有师吴青的老婆最幸福。

结果呢？

结果这小子来了一手母单到现在，幸福的只有他那两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