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中午,王言那辆还算登得上台面的公家车在b区的黄金大道上和车流挤成一团。
林萧然这时候又想起刚才王言提起的鬼神之说,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就那个无人区的事情。”
“额......这事儿怎么说呢,我不是很清楚,就随便说说,你凑合听,当个故事就好了,”王言活脱脱作为刑侦支队少有的无神论者,“就当时,那里原本是一个食品加工厂,然后突然那儿就有个员工变得神经兮兮的,每天就在哪儿拉着个人就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不久后跳楼自杀了,然后哪儿的人原本也没当回事儿的,查也查不出什么,所有人就当那个员工是得了精神病也没多在意,可三天后又一个人跳楼了,当时是分局接手的,无论怎么查都只有一个证据解释,就是跳楼自杀,身上无打斗伤痕,也没有查出吸食过毒品的踪迹。然后那儿的人就七七八八的离职了,人都走了,厂子也开不下去了,就倒闭了。”
林萧然觉着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拉上了窗户,仔细听着这段事情,“但倒闭也不等同于直接让那个位置荒废了吧?”
“嗯,”王言看着前面那辆奥迪突然一个刹车,啧了声,一看就是个新手,后面还贴着一排印着的小黑字——新手上路,多多包容,后面的司机朋友们慢点哦,撞上了得不偿失。虽然语气很委婉,但同时也很欠打,他有些闷气,重重捶了两下喇叭,“这个吧,后来政府收购了那个位置,一直说要在那块位置开发个什么东西的,前几年听着还挺靠谱的,就在现在了无音信了,所以人们都说那块位置闹鬼啊,政府是因为看见了才罢工什么的,当然是因为政府一直说时间不宜的,没有个正经理由。”
那倒也是,一连两个人跳楼自杀,愣是旁人看着都觉着不对劲,一个正常的人,突然变得神经兮兮,可以理解为他受了某种刺激而变成那样,可另外一个人跳楼自杀就不好解释了,而后面政府的那种作为,原本说是要做项目的,人们肯定也就安心了,可突然又荒废了那块地方,也没个解释,不引起附近的居民与工人们恐慌都是好事了。
可这其中的隐情是他们俩儿皆所不知的,当时那两个人其实是兄弟,这两兄弟是孤儿,很多人在他们死后都再向政府,想让他们公开真实的结果,而不是用一看便可戳穿的谎言来哄骗老百姓们,可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倒不是拒绝公开透明,而是无论如何都查不出个结果。
但是最终项目停止,就除了当时几个负责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外,便是无人可知了。
“那言哥知道哪儿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政府部门为什么突然又停止了那个项目呢?”林萧然淡淡道。
王言见前面那辆车的风格依旧,气不过直接唰的开到奥迪车的前面,摁了下喇叭,回过神来,听林萧然的提问,倒也不是他不想说,是因为真的不知,那都是七八年前的老事了,那个时候他才多大,别说副队了,连市局都没进,“这样说吧,陈年旧事不必再提,那时候我都还是个小小的大学生,后来进了市局,大家也没聊过那个话题,我也不是很好奇,就只是听说了。”
“那你说为什么,林静姐姐要去那个......”她一时想不出形容词,卡住了。
“鸟不拉屎的烂地方,你想这样形容对吧?”王言回头看了眼,接上话,“但也不一定吧,看了再做评论,如果哪儿还保存良好,岂不是强势打脸了?”
“为什么?”
“额......因为那是政府的地方,”王言说,“无论怎么样,起码当时是繁华的,这才过了几年,也不至于特别烂。”
林萧然想起方才没问完的问题,继续顺着直接那句话道:“你说,林静姐姐为什么开车去那个地方呢?”
王言分析:“这样说吧,到现在我们都只能确定是何璐的车,车牌等等都对上了,但你无法确定车上的人就是林静女士,我只能说那个图像太过模糊了,且只有主驾驶开了窗户,里面是个长发女人,我也不知道副驾驶和后座是否坐有其他人,就算之前的推测对了,也一定会有瑕疵,推测和猜测永远只是存在于心里的东西。”他顿了下,继续说,“你知道吗,我们最重要的不是心理侧写和推测,我们要做的是拿出十足的证据让犯人无话可说。当然这个话扯远了,只是告诉你一些经验而已。”
不等林萧然开口,他又说:“当然了,我对于行为心理这类的不是很精通,我是技侦出身的,你看李队他们一来就是外勤。所以你要问我这个,我只能说我心里认为的是,她被强迫来的或者里面那个人不是她,况且就算一切假设成立,你忘了,这只是最后出现的地方罢了,谁知道她后来又去了哪里,我们刚才查看的只是大道上的车辆而已。”
林萧然勾起一抹笑意,“原来如此,可技术人员不是很多都头发少嘛,难得你这样生的精致的娃娃脸,看着比我还年轻。”
王言有些不好意思,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道:“扯远了扯远了啊,别聊这个,你还要其他思路吗?”
林萧然所能了解的,唯有那个古驰的衣服,毕竟那是目前为止凶手留下的唯一东西,“我觉得可以在古驰衣服上做文章吧,”她抿嘴笑了下,“当然也是因为我只知道这一个线索,能力不够。”
“那你准备怎么查?”
林萧然慢条斯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搁在腿上,点了下让屏幕亮了起来,用指纹解锁,“百度,淘宝。”
“百度?淘宝?”王言不确定道,“要不我把笔记本电脑给你,你用我的权限直接看吧?”
“没必要,能用手机解决的就不需要走官家。”最后点评道,“麻烦。”
她点开百度的图标,随着记忆,在二十六键盘上敲着字:古驰最新款碎花衬衫
下面显示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当然都是那种看到价格便可让普通大学生死心的价格,她划动着,第三件便是那件衣服的样式,她又点识别图片,九月一日在专卖店开卖的,“b区古驰的专卖店有几个?”
“这不知道,我一贫如洗的,连你说的古驰这个牌子都是略有所闻而已。”王言叹了口气,他们怎么可能买这种东西呢。
林萧然沉默了一会儿,“那你让技术人员把近期在b区,商业街那边古驰专卖店购买了最新款碎花衬衣,m码的人全部筛出来,这是我能给出的唯一线索。”
“嗯?说来听听!”王言这下来了兴趣。
“只是或许罢了,那件衣服,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林静身穿的那件衬衣,里面的左下角其实有一处小血块,我刚想起来的,”林萧然撇了撇嘴,其实她不能确定是不是看花了眼,毕竟那是夜晚,灯光也很昏暗,“那件衣服是九月一日开始售卖的,到底是临时决定的刺杀还是蓄意已久,应该很明显了吧,而购买衣物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其他的目的呢?我的直觉告诉我查到这个应该就离找到凶手不远了。”
王言幽幽来了句:“而往往女人的直觉准的吓人。”
林萧然:“直觉百分之五十是正确的,如果凶手能精密倒在别区和外市购买的话,那我无话可说。但凶手蓄意已久的话,肯定购买时做了点手脚,但名单都在你们手上了,以你们的能力那点疑惑应该能烟消云散。”
“但愿如此吧。”王言重重呼了口气。
“事不宜迟,你能快点查到就快点吧,哦对了,还必须是九月六日及之前的。”
“行,我打个电话。”王言一边注意着前面的路况,一边以最短时间掏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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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家车停在一段公路的尽头,这里还是水泥路,路道宽窄适当,两侧还有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前面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块有些掉漆皮的路牌——禁止入内 看着有些年头了,后面是杂草丛生的小树林,但不长,却恰好能把里面的光景挡得严严实实。
王言把车锁好后,和林萧然一前一后走向那地方,他看着那块牌子,上面还有些看得见的灰尘,字体是白色印着的宋体,做工不良,能判断出,当时油漆写上去,字体的油漆顺着流了下来,因此留下了印记,他上手摸了下,沾惹了灰尘的手指凑近鼻尖轻轻闻了下,有股淡淡的不知名味道,“不会吧,连路牌都不对劲。”
“怎么回事?”林萧然也凑近闻到了那股味道,不算难闻,可有些刺鼻,“这有股味道。”
王言拍了拍手,把灰尘甩干净了,又凑近一闻,味道淡了不少,可仍有的残留在指尖,“怎么可能连路牌上都有这种味道,这上面有灰尘,应该是常年未擦拭过,这点很正常,是谁用什么样的手段把气味染上去的呢。凶手应该不大可能,他(她)是有毛病才会故意留下痕迹。可在这儿残留下这个味道,我也实在拿不准主意,且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没闻过这种味道。”
林萧然思考道:“或许残留,又或许刻意。可能当时那人味道过大,就留在这上面了,可能就是想让味道留在这上面让我们察觉又或者不是让我们,是某个特指的人,又可能一种液体不小心倒在这个上面了,这个就是残留了。”
他从地上随意挖了一点土,凑近一闻,是普通的泥土清新味儿,“这四周都没有这种味道。”
“或许我能知道这是什么,”林萧然直接闻路牌的味道,更浓烈了,一股浓浓的刺鼻味儿让她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用手擦了擦脸,“好了,现在我不确定了。”
王言显然一副震惊的样子,使劲眨了眨眼,“还有这样的?那你先说说看你之前认为的吧。”
“香水味儿。”林萧然理所当然地说。
“香水味儿?”王言又一次被震惊了,没道理,他一个破案无数,闻过千千万万种奇奇怪怪味道的资深刑侦人员,怎么可能连香水味儿都闻不出来,他不能相信这个惨痛的事实!
林萧然微微一愕,看来说他们都没碰过雌性生物的头发丝这句话是真的,毕竟香水味也不是寻常女孩儿会喷的,一般只有在重要场合比如约会时会喷,更何况这还不是普通的香水,“不知道也正常了,这是过期了的香水。”
“香水还能过期?”王言只觉得奇怪的常识又增加了一条。
“我觉得你们好像谈到这玩意,智商就会下降一点,化妆品都会过期,香水也会变质,它里面含有的香精酒精这些物质,与空气产生反应就会变质。”林萧然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以为的香水是什么成分?”
王言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是我一时糊涂。”
“言哥,我们是现在进去,还是等李警官他们来了一起进去?”林萧然问道。
“定个时,等他们十分钟,时间一到就直接进去。”他戳开老人机,笨重的机器声有节奏条理——现在是北京时间十四点整,“你肚子饿了吗,让李队给我们带点吃的来?姑娘家别饿着了的,苛待女性不是我们支队的作风!”
林萧然听见这话,原本不饿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似乎在抗议身体主人的苛刻对待,她故作潇洒道:“那倒不必,我又不饿。”然后肚子又给她拆台地叫了下——咕......
王言戏谑调侃道:“你确定吗?我这算是虐待良家妇女,没让她吃饱吗?”
林萧然听着这般露骨轻佻的话,反倒想笑,最后实话实说道:“你这样说,还配上那样一张脸,有些好笑的。那麻烦李警官带点吃的来了,我不忌口的。”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