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立 第24章 第二十四回

“大小姐，走慢点，要看路啊！”

宁瑶瑶抱着剑一股脑往前冲，青、鳐生怕有人撞上来或是她撞上别人。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北宫离多次拒绝自己，十几年来她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竟然会有人多次拒绝自己，她自诩长得也不差，有钱有身家，他北宫离凭什么这么冷淡？

走着走着，街上的人群突然攒动起来，吵吵嚷嚷，听不清在说什么。

宁瑶瑶的眉头皱起，脚步被迫慢下来，缩着身子避开与旁人的触碰，可是这一下子涌出来的人太多了，面前走过来一个步履匆匆的人，还是不可避免与她相撞。

黑色的兜帽掉下来，那人又迅速拾起罩住了自己的面孔，宁瑶瑶的脾气终于忍不住了：“走路不长眼吗！没看见人挤人啊，光天化日罩的那么严实是见不得人吗？”

那人微微抬头，似乎是看了宁瑶瑶一眼。

青、鳐跑上去把人隔开，一个劝大小姐冷静，一个跟人家道歉，像宁瑶瑶全职管家似的。

宁瑶瑶的叫喊声引来了一部分人的目光，在聚集更多人钱，黑帽没有过多停留，很快就在人群中没有了踪影。

“行了别碰我！我自己会走。”宁瑶瑶挣脱开鳐的手，问：“前面到底怎么了？”

青逛了一圈回来：“一个卖鱼的死了，没什么大事，天快黑了，大小姐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吧。”

宁瑶瑶随便在附近指了一家客栈，青先过去订房。

“鳐，跟我过去一起看看，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宁瑶瑶嘟囔着，把剑丢给他。

鳐：“唉？那边人更多啊大小姐——等等我！”

——

“死了？”坐在一边的两人同时发出疑问。

叶秦好奇地问：“司空公子，陶大哥，你们认识这个人吗？”

赫连：“啊，说不上认识，来镇子的时候远远看到过。”

他低头对小二说：“你继续。”

店小二：“唉，官府的人已经出来了，现在正过去呢，我们这儿距离出事儿的点有些距离，不一定都对哈，一传十十传百的，都不一定穿成啥样了……小的听到的版本啊，说是这王鲁的女儿啊发了疯，把自己爹给杀了。”

说到这里，店小二挠了挠脖子，似乎也觉得这事儿说出来就一阵发寒，他摸了摸手接着说：“具体怎么死的还不知道，是邻居开门进去看见的，那时候他女儿就蹲在满地血泊里，手里还握着把刀，愣在那里。”

他手一拍：“接下来诸位就知道了，外面就、吵成那样，然后小的就在门口听了个响，接着就被公子您叫来了。”

四人八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店小二有些背后发凉：“几位客官，是……小的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赫连微笑摇头。

店小二正摸不着头脑呢，后边就阴森森响起一句：“我有问题啊……那桌客人叫你没听着啊！”掌柜的手掌起落，拍在小二后脑勺。

店小二瞬时点头哈腰，忙不迭跑了。

店掌柜叉腰看着小二老实去工作了，回头便又是一副好嘴脸：“几位外地来的吧？别听这厮瞎讲，我们青萝镇很少出事的，这种都是小概率事件，客官莫要害怕！我们这里可是江湖客往来圣地，有的是大侠惩恶扬善悬壶救人，放心吃、放心吃啊。”

也不怪掌柜解释这么一圈，谁也不想坏了生意。

北宫离还没有回来，四人围绕着桌边安静的失常，最后还是叶秦先说话：“……这世道，最近还真乱啊。”

她用筷子戳了戳碗里那块红烧肉，说：“来这里与北宫师兄会合之前，就在先前那个镇子撞到了人牙子，拐了一屋子的女人和小孩儿。”

脑子里突然想起了马老板的一番话，不止青萝镇，似乎不少地方都在抓人。

现在连叶秦他们来的时候也遇见了。

赫连愈发觉得蹊跷，手指上转着一支筷子，“叮”地敲了下碗边，“嗯……关于这个王鲁和他女儿的事情，其实来的时候我们在门口也被波及那么一点点，所以多少比你们知道的略多一点。”

他拇指与食指中间空了点距离，比在眼前说道。

叶秦撑着桌子就差凑到他眼前，激动道：“快讲快讲！”

赫连微微往后靠了靠，拉开距离，买了个关子：“……我先洗衣服去。”说罢，他起身，留下一句“慢慢吃”就要起身走开。

叶秦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差点没把人衣服扯下来，另一只手连忙拍柳闻光：“公子公子！能洗，我师兄能洗！你在这儿说呗！”

柳闻光：“？”谁洗？！

陶小六给赫连把衣服拉回去，后者坐下，在叶秦旁边小声道：“那得用东西来换。”

叶秦好奇：“什么东西？”

柳闻光心中顿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个从门口突然与他们一道回来的两人，特别是这个司空桐，看着像不谙世事的少爷，却似乎总在引导着他们步步跟着他走，当然这其中也离不开他师妹的极力帮腔。

要不是有叶秦一直在前面“挡着”，他都差点忘了，原本就是司空桐先拒绝了北宫离的赔偿，想以其他途径来抵偿，叶秦提出解决办法后，他们几人就都理所应当留了下来，知道他们是清天门的人后，还摸着问他们来此的目的……到现在，怕不是要旧事重提。

那这两个人的来历，可就不简单了。

柳闻光警惕着赫连接下来要说的话，只要有一个不对劲，他就——捂叶秦的嘴。

赫连笑眯眯的，丢出一句话：“交换个消息。”

叶秦微微犹豫，但还是一口应下：“只要是我知道且能说的。”

柳闻光心道，果然！

赫连：“可否请问一下，二位的快马哪儿租的呀？来时一骑绝尘的。”

叶秦：“哦！你说这个呀——呜噗！”

柳闻光不由分说一掌盖在她脸上，赫连有被这呼过的掌风惊悚到，心里连连感叹：这也是不能说的吗？！这柳闻光疑心这么重？

柳闻光头一回动作先于大脑，整个人在反应过来后才晓得自己是出了多大一个笑话，顿时打马虎道：“有、有蚊虫在师妹你脸上飞，师兄给你拍死……”

叶秦痛的说不出话，双眼愤恨含泪无声看他，目光斥责，怕不是要把自己拍死？没想到柳师兄对着自己竟然厌恨到此种地步？！

柳闻光被看得心虚，是自己小人之心疑虑过重了，再一看，那边二位公子也是发自内心的震惊。他不敢再有别的动作，坐直了身体，把他们在清天门下租马的地方告诉二位公子。

赫连缓缓点头，也不敢再在底下待着，生怕只是想探个消息，最后却惹二人“离间”，于是说：“那，我就先上去沐浴了，稍等片刻，就与你们讲王鲁的事情……”

都走出去一步了，赫连还是没忍住回头问了一嘴：“叶姑娘……你真的没事吧？”

叶秦忍着，想着有气有委屈也不好让司空公子见笑，微笑点头，拍拍自己胸脯比了个大拇指。

赫连也是客气笑笑，与陶小六一起遁进了房间。

一关上门叶秦那小姑娘就一嗓子嚎了出来。

赫连背靠着门悻悻道：“我算是发现了，现在的小姑娘个个女中豪杰，陶桃如此，叶姑娘亦是如此，哦，还有先前那位宁姑娘，也是不会屈于人下的性子。”自己教里还有一个三秀。

陶小六将行囊卸下来放在桌上，轻笑。

他坐下来沏茶，顺便问道：“你应该不是想问一个租马的地方吧？”

赫连吐了口气，脱下满是灰尘的外袍，同他讲：“你应当知道的，我就是个普通逍遥小散客，一下子见到大门派的人，总想多了解一点，但是他们实在是戒心太重，那也无法，只得随意问了句。”

似乎有哪里不对，陶小六想着，看着赫连将衣物抖落数下，又拍了拍自己头发上的灰尘，嘟囔着要去沐浴。

忽然脑间一道灵光一闪而过，陶小六恍然惊觉，司空公子在骗他。

他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赫连不懂：“什么为什么？”

陶小六：“你在……骗我，你说的亡夫，是前武林盟主，司空六簙，那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安稳平静了许久，又交接过那一吻，差一点……就忘了，就要被他糊弄过去了。

他在梦里喊过“六簙”，又说自己随夫姓，加上今日那几人的说辞，陶小六才惊觉，原来司空桐的亡夫，是前任武林盟主，司空六簙。

陶小六失忆，不记得江湖上的事，更不知道人人口中的武林盟主是谁，直到陶老爹拿出剑来，他才猜想到自己原来也是江湖中人。

司空桐，有事在瞒着他。

赫连也是差点忘了这一茬，自己好像是在某时松懈过，叫他知晓了司空六簙的名字，光顾着想他们会和的目的，倒是把他忘了。

“你现在是在怀疑我的身份？”赫连指了指自己，后来又释然一笑：“也对，能和堂堂武林盟主结为爱侣的我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但是不好意思，我真的是普通人啊。”赫连撒起谎来真真是不需要打腹稿的，他在陶小六面前坐下，说：“普通人就不能与高高在上的人有接触了吗？让我来与你讲讲，我与他是如何相识的吧。”

赫连诉说得情深万分：“我初入江湖时，就靠一张嘴得罪不少人，得下山游历的盟主所救，我与他一见倾心，加上我长得确实也不错，这么一来二去就与他双向倾慕，但是我担着污名怎敢与他正大光明在一起？于是开始了漫长的地下恋情……”

陶小六及时打住，生怕他回忆着回忆着燃起旧情，“别说了，我、我只是觉得，好像有哪里感觉怪怪的……不说这个了，关于王鲁家事，你是怎么想的？”

赫连心里哼哼两声，随后又轻轻带过：“能是怎么想的？那姑娘显然看起来受刺激太过，突然暴起杀了自己亲爹也不是很难预想的到。”

话说着，手上动作也不停，又脱了一件衣服，很快就剩薄薄一层里衣挂在身上。

陶小六拿着杯子的手不断抖动，眼见着面前人就要脱光了，猛然喝止：“司空公子！那、那边有屏风……”

啊，赫连忽然反应过来，司空六簿现在还失着忆呢，不能跟以前一样当他面脱了……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他嘴角挂上顽劣的笑，揪着衣领前行两步，手肘撑在桌面上逗他：“六哥哥，现在害羞是怎么回事啊？这房……也是你开的一间呐。”

陶小六放下茶杯，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领子里暴露一片的雪白肌肤，红着脖子道：“是我考虑不周，我再开一间。”

赫连还真怕他再去开一间，急忙抓住他的手：“别呀！我不习惯一个人嘛，再说我们都亲过了你还臊什么？又不是大姑娘……”

陶小六怎么经得住他撩拨，立马站了起来拿着赫连的外衣走出去：“我先帮你去洗衣服！沐浴完再叫我。”

看着木门砰一声合上，赫连收起了笑，面目冷清下来，他从行囊里拿出一身黑衣披上，二话不说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有一件事，他得去确认一下。

……

北宫离比官府的人要先一步到达现场，命案发生的地方在巷子很里面，让他不禁想到了那个同样死在巷子里的凤栖教徒。

江湖人对血腥气更敏感些，他很快找到了那间屋子。附近人看起来很害怕，在外围没敢进来，看见他进去后才开始张望。

屋内漆黑，但是脚下踩水的声音引起北宫离的注意，黏糊糊的，是血。

他打开窗户，透进来一丝丝微光借着微乎其微的光线，他看清了地上两个人的轮廓。

一个时不时呆若木鸡，一个已经没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