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桃花……”易容嘴尖舌快,口无遮拦,刚想说:“为《桃花石秘典》”却被玉侠连忙拿话给挡开了,“桃花兰花情之花,美人英雄最为她。痴心狂迷九万里,不惜碧血洒天涯。”
人世间除了亲情,还有两份情最让人陶醉,一是儿女柔情,另一份是金兰之情。
天下无论美人英雄,只要痴迷这份情的,就都会不惜跋山涉水,千辛万苦去追寻。
琴无厌激情飞扬,忍不住拍手称绝,连连赞道:“好,好一首江湖侠客颂!桃花兰花情之花,美人英雄最为她。痴心狂迷九万里,不惜碧血洒天涯。玉兄胸怀宽广,真可谓豪情满天下也!”
美少年说着,起身离座,从外面拿来三只玉碗,当先为玉侠满上一碗,亲手捧至近前道:“葡萄美酒称绝世,玉碗盛来男儿意。但使天地满胸怀,醉看你我无彼此。玉兄当满饮此酒,以感弟之敬仰。”
玉侠连忙接碗在手,却是不无惭愧地说道:“琴兄耻笑了,弟若与兄相比简直地下天上之别呀!琴兄满怀宏图之志,干的是惊天伟业,而弟生性闲散,不过一庸庸碌碌之人罢了。”
易容傻傻的看着俩人,一时间竟琢磨不透他俩在谈论些什么。
当然,他更不明白玉侠为何会突然岔了他的话题,扯上那首无聊的诗了。
琴无厌颇有心计,目光锐利,且不理易容如何,单凭玉侠神情间微妙的变化就能够猜透一二。
他将目光缓缓移向窗外,锁定在遥远的天际,默默的看着那里风起云涌——天色正在转阴,他的神情也在变冷,“庸庸碌碌,闲闲散散,一世逍遥自在,无是无非。曾几何时,我多么希望自己也是这样子啊!离开绿林,离开这座人间炼狱,从此再无恩怨,再无名利。我讨厌争夺,憎恨仇杀。将生命置于刀光剑影之中,单凭运气的好坏去赌,那算什么伟大?那不过是俗人的作为罢了。”
“琴兄?!”玉侠吃惊地盯向那张脸,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他看到那张脸上写满了无奈——对生活之无奈,对命运之无奈……那种流露绝不像是装出来的。
易容忍不住说道:“琴大哥不高兴过这绿林生活可以走出来呀!就像玉哥哥闲闭野谷尽逍遥,识来四季领风骚。也可以像小兄弟这样无拘无束,去游览九州风光。”
琴无厌猛地转过身来直视着易容,一字一字道:“命运是靠自己掌握的吗?生活是单凭自己的方式可以改变的吗?”
易容却是心大得很,说道:“只要自己喜欢,什么事都可以改变。”
琴无厌不禁苦笑道:“情字你能抹去吗?”
然后摇头苦叹道:“不能,起码我——琴无厌不能。就像玉兄为了儿女之情,为了金兰之情那样,我为了那份亲情同样可以不惜碧血洒天涯。”
天边,太阳的光辉已被乌云笼罩,而他脸上的忧伤却在刹那间逝去,代之而来的是一脸固执的坚定无悔的神情。
没有人懂得他的内心世界,他像变幻魔法那样变幻莫测,让人不可琢磨。
但他分明却在告诉两人:事情和行为有时候完全是两码事,即使你所选择的方向并不等于你所选定的目标,你依然不能刻意去改变,因为你的理由其实很简单——情字当头,身不由己。
“琴无厌也许有他诉不出的苦。一个人的内心假如被某种痛压抑的久了,同样会不由自主的宣泄出来。”玉侠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琴无厌不仅神秘,而且还很可怕。
“琴兄!”刚愈开口,琴无厌已笑容再现,边走回桌边来,边说道:“请原谅!朋友相聚,本不应该提这些让人伤神的琐事。来来来,让在下满敬玉兄和易弟三大碗,以表歉意。”
玉侠推辞不过,只好连饮了三大碗。
易容当然更不例外,此时已微带醉意。
三碗入肚,玉侠转开话题:“琴兄,来星店乃绿林第一大店,盛名远扬,想必每日里来来往往的人也定不少吧?”
琴无厌不紧不慢,答曰:“不错!只是江湖之店全在江湖,平民百姓便很少了。”
玉侠又问:“那么,是否中原以外的,比如说蒙古,渤海,宁夏的武林人士也会来此住宿呢?”
琴无厌轻言:“当然了。因为那些人中大多数也都为商道中人,富甲一方,他们到这样一个辽阔繁华的大地方来,人地两生,首先得多做了解,而最令人感觉方便的便是这号称绿林第一大店的来星店了。所以说不论是天南海北的各陆好汉,只要他们是闯荡路子来的,十有**都会到这儿来。”
玉侠静静地听着,为着回龙双绝的事暗自另有打算,不料又是易容快嘴快舌,破裤子先伸腿,“琴大哥,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你这店里最近可有回龙双绝的行踪呀?”
“回龙双绝?”琴无厌故作惊讶地盯向玉侠,问道:“独有杀人灭迹之术的宁疆何氏兄妹,怎么,玉兄认识他们?”
忽将问题转向玉侠,当然有他自己的目的——天王庄的毁灭他早就听说了。
独有杀人灭迹之术,即非中原的,那么……肯定是《桃花石秘典》失窃了。
否则玉侠绝不会用方才那首诗来搪塞易容的直出直入了……
他在心下里暗自得意,因为没有什么可以瞒得过他的眼睛——他比狐狸还精明。
玉侠却很意外,在于琴无厌突然说出了那句“独有杀人灭迹之术的”。
他感觉对方已经猜到了什么,是他暂时最不愿让人知道的,但已无法挽回。
此时他除了暗生易容的气,只有硬着头皮撒谎了,“何止认识,我与他们还是挚交。我听闻他们已来中原,而且似乎就在古镇,所以顺便搭问一句。怎么,他们没来店里?”
琴无厌口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说道:“来与不来,非弟一言所能达及的。兄自当清楚,江湖人绝顶聪明,有时候惯用假名的也不少。不过寻找区区二人亦非难事,只要确信他们就在小店,那么剩下的事可全交小弟代劳。”
玉侠心说:“代劳?是别有居心吧!你都带他们去过茶庄了,还不承认。”
但嘴上不得不表示谢意,因为心里不乐意是另一码事,起码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琴无厌依然笑着道:“举手之劳,玉兄何必客气,凡俗礼仪不是知己兄弟间常常表露于对方面前的,那样岂不不称交情而见外了?”
易容醉眼朦胧,但还忘不了在一旁插嘴道:“就是,就是,琴大哥可不是外人,小兄弟信得过,信得过。”
玉侠恐其信口雌黄又要扯上什么不该讲的话,便连忙接过话茬道:“弟更信得过,只可惜天色已晚,我兄弟不好打扰,就此别过。”
“兄意欲何往呀?”琴无厌见其要走,慌忙起身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