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是好天气。
景色是好景色。
花街的尽头展现出一座大店的轮廓:宏伟、高大、富丽堂皇。
店门上匾额高挂,横书三个金光大字:来星店。
原来这便是名扬四海的绿林第一大店。
匾额两边是四盏大红的灯笼。
灯笼下面一副锦联,字美如浮云飘渺,笔健似蛟龙飞舞。提曰笑迎九天贵客,感送大千贤人。
玉侠初次到访,不由暗自称绝:“绿林第一大店,气派,果然名不虚传!”
忖思间,只闻易容低低的音声唤道:“大哥快看,有星客来,必有接星客。”
顺其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一蓝衫少年正满面春风的走来。
那少年约二十二、三岁的年纪,英俊的面容,潇洒的体态,透着不俗的气质,令人一看便感觉是位魅力四射的绝妙男儿。
玉侠简直看呆了,看傻了,心说:“老天,世上竟有如此完美之人!这是事实,还是神话?”相比之下,顿觉自己失色了不少呢!
易容站在一旁,早窥透了他的心思,忍不住暗自窃笑。
那少年目光锐利,却是早就注意到了二人,“易容贤弟,我当谁这么逍遥快活呢?原来是你呀!你我兄弟可是好久不见了,今日不知是哪阵香风儿把您给吹到小店来啦?”
他的声音也竟是那么动听,简直令人无法形容。
玉侠痴痴地望着,心头仿佛有种莫名的东西在上涌,呵呵,是醋意?!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嫉妒别人,他真的怀疑大自然竟有如此之妙手?!
易容在他旁边,忍不住用脚偷偷踢了他一下,示意别那么失态。同时冲来人笑脸相迎道:“大哥错意。小兄弟不是被哪阵香风儿吹来的,而是被您这儿的酒香和肉香给吸引来的。”
易容生性贪吃,玉侠最服他这点了,忍不住说道:“看到没?咱们这位魔面小怪侠纯属一吃虫。”
那美少年连忙替易容打圆场儿道:“能吃就行。吃尽天下山珍海味,不枉此生走南闯北,英雄!”
这话易容爱听,臭美的同时不由拿眼角斜了斜玉侠,半带生气,半是嗔怪道:“玉哥哥好不够意思,人家就这么点家底儿,结果全让您老兄给翻出来了,看来日后就剩一副臭皮囊喽。”
“玉”字当头,那美少年立刻面露喜色,边上下打量着玉侠,边不紧不慢道:“玉哥哥?‘玉’乃天下一王也。如果在下猜得不错,想必仁兄便是当今武林赫赫有名的赛韩湘的玉侠玉笛公了?”
“大哥慧眼最识金香玉。不错,不错。”易容抢先回答,然后扭过头去又冲玉侠引荐:“玉哥哥,你可闻‘自古无绝代,男儿更比红颜美。’这句话?江湖上新近崛起的一豪,人比红颜更俏,指的便是咱们面前这位绿林第一大店来星店老板琴无厌。”
玉侠不觉惊叹一声道:“哦,无厌自琴声。”
易容忙道:“不错!琴王美誉,冠绝天下。而诗、词、歌、赋更是出神入化,样样儿顶尖我华夏。”
易容赞得漂亮,玉侠更是服得入心,“世人有美在颜表,魅在气质。琴兄相貌英俊,绝世难寻;潇洒体态,天地无双,真乃人中之龙也!”
琴无厌微微笑道:“玉兄过奖了!玉兄之大名,无厌更是如雷贯耳。兄长临风玉树之姿,潇洒飘逸之态,龙有龙神,虎生虎威,今日一见,更觉胜似神话。”
“惭愧,惭愧!弟与兄当作地下天上之别也……”
两人相互谦让、恭维,一旁的易容不耐烦了,“哎,惭愧不发霉,饿肚子才受罪。二位哥哥好多的闲舌。我说您俩真可谓是站着不腰酸,说话不口干,小兄弟的腿儿可打颤了,嗓子里冒白烟儿,肚子里狼转圈儿,有可怜的主儿没有哇?”
琴无厌妙趣横生,反而笑了,转对玉侠不紧不慢道:“兄长才高八斗,唯独厨艺不精——妙手只一味。看看,有人吃醋了。”
玉侠禁不住也笑了,遂直视着那位美少年一字一字道:“琴兄难得糊涂哇,弟可不想喧宾夺主。”
“罪过,罪过,无厌一人之过。”琴无厌慌忙赔笑,然后一手挽起一个,边向店里走去,边说道:“来来来,此地不是说话之地。故人造访,瑞气临门,让我们里面畅谈,对酒当歌,不醉乌龟。”
酒是好酒,来星店独霸中原的葡萄佳酿。
菜是好菜,几乎包罗了南北各大名厨之精制。
玉侠一览无余,倒是多了几分怀疑,心中暗想:“这是巧合还是别有用意的安排?琴无厌似乎在向我暗示什么。这个少年的内心世界十分复杂,绝不是个表里如一的人物。”
其实,对于这一点他倒是误会人家了。
琴无厌绝不是个小气的主儿,对谁都慷慨大方,穷人如此,富人如此,更何况是故人呢!
琴无厌一直盯着玉侠,也一直在笑,“玉兄,走私是要加罪的哦,当心误入歧途,抽不出身来。”
他说话总是那么婉转,也总是那么别有深意。
玉侠打个愣神,不禁也笑了,并觉得在这个人面前已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呵呵,自古江湖人都有种通病——好奇心特别强。弟一直在琢磨琴兄因何会用这几道名菜来款待在下?”
琴无厌依然笑着娓娓道来,“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弟别无他意,只想与兄同心同德,同甘共苦。兄长才高八斗,武功盖世,相貌出众,品行高尚,喜好憎恶自是人人争知,弟也不在例外。”
回答是令人飘飘然的,但玉侠却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琴无厌不是琴无厌,而是一个永远也让人猜不透的谜。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怪就怪在了他那双眼睛上——深邃、锐利、掩饰不住男儿的锋芒。
“呵呵,琴兄妙语甜如蜜,倒叫弟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琴无厌一把拉玉侠坐下,遂俯在耳边,轻言一句:“闲舌免费,省得易弟又要对咱俩大发牢骚。”
易容最不爱听这些话了,冷着小脸儿反唇相讥,“不敢不敢,仅一次足矣。小兄弟在两位哥哥面前不过是只蚂蚁,您俩亲近的时候,俺也只有钻到地缝儿里耐心等候了。”
“什么话?!”玉侠微带愠怒。
琴无厌却笑了,连忙说道:“吃错药了,还有救。来来来,让大哥先为你满上一杯,浇浇心头的火苗儿。”
宽容体现着一个人的度量,他海阔的胸襟和幽默的对白正是其光芒四射的人格魅力所在。
易容生性孩子脾气,经不起几句好听的立刻就开心地笑起来。
琴无厌更不失待客之礼,频频为二人敬酒布菜。
说实话,玉侠也早饿了,假如面对如此诸多的美味佳肴却宣称自己毫无胃口,那纯属胡说八道。
琴无厌绝顶聪明,看二人吃喝得差不多了,这才试探性的往下问了一句:“玉兄,小弟久闻玉兄闲尽逍遥居,真情洒幽谷,不理尘世是是非非,今日出山却为哪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