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安顿下来,他差点把要给程渡打电话的事情忘了,对方倒好,先一步打来了。
梁子墨盯着泡在热水里面脚,语气听不出情绪:“在出差。”
他听见程渡在电话那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乖一点,告诉我。”
梁子墨心底窜出一股火,他很想说自己又不是他的附属品!可是想起父亲收了他的天价彩礼,包括婚后自己的衣食住行一应全是程渡供养着,就感到羞愧没底气说出这句话。
他握紧了拳头,又松开,答到:“无可奉告。”
程渡已经回了别墅,他坐在梁子墨平时睡觉的那边床,斟酌了一会儿:“你在生气?”
梁子墨语塞,他确实生气,生气对方打扰汤郝工作只为了问他去了哪儿!他是个独立自主的成年人,行踪不需要告诉谁。
“你不要再去找我朋友,我在外地,不会打扰到你跟那位女士约会。”
他是真心的,只要程渡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他爱干什么干什么。
“抱歉,我的错。”程渡很快道歉了,但似乎没什么诚意,为了确认什么似的又问了一句,“没生气你跑什么?
梁子墨:“……”
他忽然意识到,程渡该不会是以为他是吃醋生气了才跑出去的吧?
“程渡,我没你想的那么贱,我真的在工作。”
说完就挂了,泡脚的水也冷掉了。
他倒掉水之后程渡又打来了,这次他没接,直接按了拒接,这下倒是安静了。
夏禹已经帮他铺好了褥子,他就睡在梁子墨旁边,中间隔了半个枕头的距离。
躺下后,夏禹跟他聊了不少村子里事情,帮助他更快融入。
梁子墨才知道原来夏禹是今年刚大学毕业就回乡支教的老师,大湾村和隔壁几个村的孩子全是他教。今年雪太大,山里路又不好走,学校很早就停课了。
然而这一放假,就更需要有家长看管陪伴了,假期孩子疯玩,是最容易出事的。这些留守儿童有的是跟着爷爷奶奶,有的在亲戚家借住,而最惨的甚至只有自己在家,十分缺乏关照。
梁子墨听到这里时,心里泛出一阵酸楚。
虽然他现在长大有能力照顾自己了,但是他从没忘记过以前的日子,也就很清楚长期没有父母关心的孩子日子有多难捱。
原来在他来之前,有一个从镇上来的童伴家长陈阿姨。半个月前去家访路上在雪地里滑倒摔断了小腿骨,现在在镇上养伤,年纪大了没个小半年怕是养不好,这才让他有机会来这儿当志愿者。
夏禹打了个哈欠,“先不聊这个了,明天我带你去找村长,他会跟你讲更多。”
梁子墨也有点困了,劳累了一天,感觉浑身都要散架:“好,谢谢你。”
夏禹好奇心旺盛,闭眼前忽然想起梁子墨来这儿接的两个电话似乎都在吵架,便问:“你来这儿,你老婆生气了?”
“啊?什么……”梁子墨愣了一下,这个问题有些冒昧,但他没有生气,只是笑着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结婚了?”
夏禹有些无语,“拜托,你左手上的戒指很扎眼好嘛,而且一看就很贵。”
这不说不要紧,说了,梁子墨才忽然感受到左手上原来还戴着一枚戒指!被紧紧束缚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
好像领证那天程渡亲自给他戴上之后,他就再也没摘下来过。细想,程渡也是没摘下过,他每次见程渡戒指都戴的好好的,就连饭店偶遇那晚似乎也是……
梁子墨灵光一闪,他懒得摘戒指是因为懒和怕弄丢,那程渡……是觉得戴着婚戒幽会情人更刺激吗?
好变态……orz
“你想什么呢!”夏禹见他发呆,喊了他一声,“哎!我没猜错的话,你俩是吵架了吧?”
梁子墨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郁闷地想,怎么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两个在吵架?
他摇摇头:“他就是盐吃多了闲的。”
夏禹不太同意他的说法:“依我看呀,她这是关心你!”
梁子墨疑似听见今年最好笑的笑话,程渡能关心他?
夏禹看他那表情就知道对方肯定不会疼媳妇儿,于是苦口婆心的劝他。
“你还比我大两岁呢,一点都不开窍!这女人啊,就是喜欢口是心非,欲擒故纵,还喜欢试探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你得看破这些小伎俩,反撩她一把!这样她高兴了,这夫妻关系不就和谐了?”
梁子墨听完,笑着没搭话。
夏禹继续说:“我看啊,她这是又气又急,气你这一走就是几个月不回家,着急你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心疼你呢!”
梁子墨没接茬,这些话他联想到程渡那张没表情的扑克脸就觉得十分违和滑稽。
程渡口是心非?欲擒故纵?试探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他敛了笑,打住话题:“好了,别管这个了,快睡吧。”
夏禹见他兴致不大,想着他今天赶路一天确实辛苦,就没再说话了。
拉了灯,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梁子墨早起把自己的行李箱里的东西收拾了出来。
夏禹看着他的摆在桌子上的几瓶护肤品,欲言又止:“你这么精致吗?”
梁子墨正背着他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箱,回答到:“也没,是因为我经常要带妆上镜,皮肤不好会卡粉,蔓姐她……化妆师她天天盯着我护肤,后来时间久了我就养成习惯了。”
夏禹:“你之前是干什么工作的?网红?明星?”
梁子墨:“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算是模特吧,拍点照片而已。”
夏禹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老婆是看你长得太帅了,担心你在外拈花惹草才跟你闹别扭的!你得给人安全感你知道吗?24小时不关机随时报备,她才能……”
“停——”梁子墨皱眉打断他,这小子话忒多,“如果一段恋情已经出现不信任,那报备再多也是没用的,总有一方有问题!”
夏禹用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他,挺帅一男的,怎么这么不开窍,比他这个母单还不会谈恋爱!
“你没开窍!”
梁子墨:“……”
—
夏禹早上又煮的鸡蛋面,梁子墨昨晚没尝出味儿,今天早上再吃却觉得有些难以下咽,他是手抖多放了盐么?
怎么有人连面都做的这么难吃?
夏禹吃得正香:“你吃不完留着我吃,天气冷了,村里的母鸡都不下蛋!再过一阵连鸡蛋都吃不上了,下次见荤腥可就是过年杀猪了。”
“我吃的完。”梁子墨把面塞进嘴里几口吃完,然后连喝了三杯水,说,“下次能别吃面了吗?”
他没有让别人吃自己剩饭的习惯。小时候他哭着吃不完,妈妈绝不会吃他的剩饭。
“可以!”夏禹一口答应了。
梁子墨松了口气,他其实是有准备村里的食物远远比不上城市的。上高中那会儿也不是没有顿顿啃馒头过,他对吃饭的要求一直都是能填饱肚子就好,从不挑食。
可结婚这几个月程渡似乎把他的口味养叼了。
随后夏禹带着他去找村长。
村委会的办公地点是一栋简陋的一层平方,不看门口的大字牌,还以为是哪个村民的家。
村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披着绿色军大衣,见梁子墨来了,拉着他寒暄:“小伙子,昨晚睡得还好吗?没冷着吧?”
梁子墨:“挺好的,谢谢您关心。”
简单聊了两句,村长就拿出一份牛皮纸袋文件夹。
他接过来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大湾村十几名留守儿童的名单,最小的才5岁,最大的已经13岁了。
据村长说,13岁那男孩儿是自己一个人住的,正是叛逆和迷茫的年纪却无人收管,父母全都在外市打工。他野惯了,不肯去镇里上初中,整天和村里几个混混溜鸡斗狗,没个正形。
之前陈阿姨在村里的时候就天天劝他去上学,还被他推到池子里去过。
他因为嫌陈阿姨太啰嗦,就大半夜偷偷溜进了陈阿姨在村里的住所,把她晾晒的衣服和厨房里的粮食全扔了,连鸡圈里的鸡蛋也摸走了,还用石子砸碎了玻璃窗。临走了还把猪圈里的猪用竹条打的嗷嗷叫!
第二天被抓住了也不认错,死不悔改。
而最小的5岁那孩子跟着爷爷奶奶,小时候发烧了老人不知道及时带孩子去诊所吊水,烧坏了脑子。都5岁了还不会说话智商也不正常,天天尿裤子,说不定还有自闭症。
梁子墨一边翻着资料,一边听村长的讲述,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村长你放心,只要我在这里一天,我一定会好好照看他们。”
家长的职责,是以身作则,养育和带领孩子走正确的路,做孩子人生道路上的引路灯。而“童伴家长”则更应该将这些道理奉为使命,时刻谨记在心。
—
鹤山市鑫陇集团大厦。
会议室正在开早会,下面几位高管看着总裁铁青的脸都十分谨慎地汇报工作,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一个小时过去,有人里衣都快要汗湿了。
“散会。”
像是得到赦免一样,众人鱼贯而出。
林特助跟在自家总裁身后,大气不敢喘一个。
他猜测,总裁他昨晚没问到夫人的行踪。他就不明白了,程总要查谁那不是动动手指的事?犯得着绕这么大圈子非要问人?
回到总裁办,林特助小心翼翼地说:“程总,我今晚能不能不加班?”
程渡低头看文件,头都没偏,冷冷的问:“理由。”
林特助:“我家狗子——就我前几天去了趟猫咖,回家我家狗子闻到味儿了生我气了,都不和我亲近!我新买了狗粮跟它请罪呢。”
程渡抬头瞪了他一眼:“今天不要去真影给我惹麻烦,到点就滚。”
林特助:“嗻!”
他出去后,程渡就放下了文件,拿出手机给梁子墨打了个电话,又是拒接。
林特助接了杯咖啡回来的功夫,就听见办公室里传来砸手机的一声巨响。
他不紧不慢的喝了口咖啡,感叹到:“伴君如伴虎啊!那个谁,新来的实习生,对就你,去买台新手机,找财务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