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结婚后只图钱,不稀罕爱情!”
对方外在条件之优越远超出云小言的预期,他大脑倏地一片空白,原来背的发言稿忘得一干二净,口中只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一句经典台词。
虽然有些口不择言,但云小言还是眨着小鹿般透亮的眼眸,期待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希望他像霸总小说中男主一样,冷笑一声后,摔了椅子转身就走。
最好临走前再甩下一张五百万的支票给他。
但事与愿违,听到他的话,纪宸霖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梢,没有反驳些什么,然后就落坐在了他对面。
云小言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几分,敷衍地伸出手道:“你好,我叫云小言。”
纪宸霖忽略了他把相亲变成应酬的举动,轻握了一下少年白皙如玉的小手,一触即分,道:“纪宸霖。”
许是因为早春的季节仍有些许的寒冷,男人的指尖像凝着寒霜一样冰凉,在少年细腻温热的肌肤上留下存在感极强的寒意。
云小言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在桌下揉着被触碰到了的掌心,耳尖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
见人到齐,先前点的餐食一道道被呈上,而男人谨遵“食不言”的祖宗教诲,一言不发,也不知是来相亲的,还是来进餐的。
致力于把相亲搅黄的云小言攥了攥白皙的拳头,决定豁出去了。
“你知道吗?”云小言像是要跟男人说世界上最大的秘密一般,轻声道,“我很娇气的,没有自己的事业又喜欢乱花钱。哦对了,我还自幼就胃不好,朋友都叫我先天软饭圣体。”
少年柔软的乌发乖巧地散在额前,亮晶晶的眼眸中反射着餐厅橘黄的灯光,浅粉的唇瓣一张一合,正跟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诉说着自己的不好。
纪宸霖闻声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不为所动地“嗯”了一声,手中的动作丝毫没停。
云小言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完全揣测不透男人的心思。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幻视早期的“雨林”,那时的他也是这么波澜不惊,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声音阴沉沉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雨林”甚少开麦,云小言记不清他具体的嗓音了,但应该也纪宸霖一样低沉喑哑。
想着想着,在相亲对象这里屡屡碰壁的云小言,就忍不住回忆起了那个虽然气质阴冷但却对他百依百顺的前男友。
如果是“雨林”的话,肯定会语重心长但温柔地安慰他自己就是最好的,而不是像某个人一样,不赞同也不否认地回个“嗯”字。
反正纪宸霖也对他没兴趣,百无聊赖的少年再次戳开了微信,找到了自己的特别关注。
看到那陌生的全黑头像,云小言有些难以置信地再三确认了一下自己有没有找错人。
盯着绝不可能出错的备注,云小言终于不愿承认地发现,“雨林”变了。他的头像变成了乌漆嘛黑一块黑,名称也变成了简单粗暴、让人捉摸不透的句号。
云小言失落地想——
想必“雨林”应该已经遵循他的“遗嘱”,忘掉了他,重新开启新一段人生、新一段感情了吧?
或许,他甚至也跟自己一样,坐上了相亲的桌子,对新欢的每一句话都回有充满鼓励的“宝宝,你就是我心中最好的”。
可这毕竟是他的错,他骗了对方,死遁并与之分手。对方再怎么左拥右抱,他也没有资格去苛责什么。
但是吧……
云小言像是想到了什么,戳进了设置界面,把对方的权限改成了“仅聊天”,又把对方的备注改成了“前男友”。
为了万无一失,为了万无一失!
他只有一个微信号,万一以后要发点什么朋友圈,被对方质问怎么突然又活过来了该怎么办。
少年像小白兔拔萝卜一般埋头苦干,将手机屏幕戳地啪啪响,纪宸霖这才开了尊口:“怎么了?”
云小言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完了,一时悲愤,忘了他对面还坐着一尊更喜怒无常乖张阴戾的大魔王了。
万一让纪宸霖知道他在相亲桌上研究前男友微信,这场相亲是没戏了,但云家估计也要凉凉了。
“那什么,”云小言小脑筋飞速转动,朝男人眨了眨浓密的长睫,“我们要不要加个微信?”
“不用。”纪宸霖不假思索地拒绝道。
云小言眼睛一亮,刚才的一丝愤懑顿时烟消云散。
难不成自己之前的那番“霸总雷点语录”的发言其实打动了纪宸霖?他压根就没打算跟自己结婚,所以才一直把他当空气?
没等云小言高兴两秒,对方就继续道:“以后有事的话,小事找家里管家,急事直接打我电话。”
云小言:“?”
“吃饱了吗?回去收拾行李吧,明天早上去民政局领证,下午搬到我家去。”
云小言大惊失色:“???”
——
“怎么可能啊?不应该啊!你都那么说了,他还要跟你结婚?还是他妈的是闪婚?”
安修杰百思不得其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得出结论道:“他是真的饿了。”
云小言:“……”
安修杰上下打量了云小言一番,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难不成他是好色之徒,对对对,有道理!你看上去确实很有几分姿色。”
云小言忍无可忍把自己手中的《霸道厉总狠狠爱》“啪”地拍到了安修杰头上。
这一拍像是打通了安修杰的任通二脉似的,他捂住头,脑中倏地闪过一道灵光,恍然大悟道:“我懂了!我们公式是对的,就是条件带错了。”
看着半信半疑的云小言,安修杰解释道:“纪宸霖压根不是那种喜欢勤劳善良小白花的霸总,他是那种性冷淡事业批的人。”
“有区别吗?”
“唔,你可以理解成是狗血爱情小说和中二龙傲天小说男主的差别。”安修杰打了个响指道,“别急,现在还来得及,紧急启用Plan B!”
“他越不要什么,你就越给他什么。他不是只要事业不要爱情吗?那你就对他死缠烂打软磨硬泡非要跟他谈感情。”
“这行吗?”云小言对狗头军师的建议很是怀疑,“我早上才说只要钱不要感情,明天就出尔反尔?”
“你没办法自己离婚,所以现在的最终目的是让他厌恶你,然后主动提出离婚。别担心,出尔反尔其实是加分项。”
云小言被说服了,问道:“怎么对他……死缠烂打?”
安修杰愣住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眼前这个瓷娃娃一般精致漂亮的少年,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不经意间的眨眨眼、动动手指,就能让所有猛1都拜倒在他白皙纤细的小腿旁,哪里体会过追人的心酸?
“舔狗、呸,追人三**宝——撒娇、示弱、肢体纠缠。”
安修杰指了指自家书柜里封面花哨的小说道:“借你一点专业资料,你回去日夜拜读,吓跑纪宸霖指日可待。”
懵懂的云小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
次日早晨,微风和煦,云小言穿着自己最喜欢的一件雪白衬衫,外面套了件羽绒服,坐在自家司机车后,紧张地想象着和纪宸霖结婚领证的场景。
而纪宸霖已经提前在门口等着他了。
男人身形颀长,有着完美的倒三角形身材,紧致的黑色西装勾勒出他清晰利落的肌肉线条,站在民政局门口,俨然是一道锋利又吸引人的风景,让路人都忍不住频频侧目。
云小言吞了吞口水,推开车门下了车,朝男人招了招小手。
“行李带了吗?”纪宸霖朝他走来。
云小言动作愣了下。
他本以为纪宸霖昨日的意思是两人上午领完证之后,回家休整一下,下午再搬过去。
但现在仔细思来,像男人这般薪资以秒计算的大忙人,字典中怎么会有“休整”这个词。显然是将行李丢车上,领完证就搬来得快。
“我、我忘拿了。”云小言支吾道。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纪宸霖从来没有对他疾言厉色过,但他还是有些害怕对方。
好在男人只是蹙了蹙眉头,没有再说些什么地走向了民政局。
两人刚迈入大门,便有工作人员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
纪宸霖朝其点了下头,对方立刻俯首轻声说起了些什么。男人默默听着,只是偶尔“嗯”一声。
但一旁的云小言却无心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
他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姿和插在口袋里的手,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才同手同脚地走上前,当着工作人员的面,低着头,慢慢地揽住了纪宸霖的胳膊。
追人三**宝第三式——肢体纠缠。
虽然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但仍能感觉到男人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倏然落在他的头顶。
这种感觉简直度日如年。
没过多久,对方冰冷至极的声音就随之轻飘飘地落了下来:“松手。”
其中含着明显的不满和疏远,像是忠贞的烈女被人玷污了清白,下一秒就要暴走。
云小言心中短暂地纠结了一下,然后还是像小白兔逃回洞穴一般,“嗖”地收回了手。
纪宸霖轻抚平被少年揉皱的衣袖,用下巴指了指前面的工作人员,冷漠道:“去吧,跟着他。”
云小言茫然地抬头看向了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眸,企图读懂男人的心思。
唔……果然还是看不懂。
他无奈点点头,乖巧地跟在了引路的工作人员后面,而纪宸霖就不紧不慢地走在他身后几步,像是盯着小羊羔的大灰狼。
到了某间内部房间门口,云小言才再次鼓足了勇气,转身问着身后的男人道:“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呀?”
他白细的手指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心里却打算着,只要男人一说“是”,就立刻顺着滑滑梯滑下去,好聚好散再也不见。
民政局灯光明亮,少年仰着漂亮的小脸,小鹿般清透的眼眸中闪着亮光,写着单纯到藏不住的期待,让人怎么也无法说出让他难过的回复。
纪宸霖怔愣了一下,薄唇轻启,依旧冷硬地吐出几个字:“这不重要。”
云小言“哦”了一声,耷拉着眼眸地转过了身去。
男人听出少年声音中的失落,皱了下眉,朝少年伸出手,道:“身份证。”
“哦哦。”云小言急忙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小心翼翼地放在男人的掌心里。
民政局内部办公室里,几个资深工作人员匆忙地整理着资料。
反正万事有纪宸霖,云小言干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男人确认无误后就上前签字。
几个工作人员恭敬地地跟男人说着什么,男人神情淡淡,除了“嗯”和皱眉外,很少给其他反应。
原来他对谁都是这样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不会超过三个字。云小言心想。
领证结婚的步骤繁琐,云小言在椅子上晃动着自己白细的小腿,百无聊赖之间,索性掏出了手机开始愉快玩耍。
点开微信,回复了一圈父母朋友关心的信息,又和狗头军师安修杰互怼了几个来回,再度闲下来的云小言还是无法自控地点开了和前男友的聊天界面。
雨林啊,我今天就要结婚了。
看着那漆黑如墨的头像,云小言想戳开它,看看对方今天有没有再换名称,但却一个手滑——
【我拍了拍“。”】
云小言:“?”
少年心跳如鼓噪,恍惚之间,想起曾听别人说过,在微信误拍对方后,只要再戳头像两下,就能撤回“拍一拍”了。
云小言急忙又点了对方头像两下。
于是……他又拍了对方一次。
云小言:“……”
就在他手忙脚乱地研究着怎么撤回的时候,人群中的纪宸霖突然毫无征兆地朝着办公室门外走去,临走前,只丢下一句:“我去接个电话。”
看着那似风一般快步往外走的颀长背影,云小言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怎、怎么了?”
不结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