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一座城 第3章 武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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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熙大一就考了二段，棋艺在社团里未逢敌手，那天却被顾子煜杀了个片甲不留。

周围观棋的社团成员们像是他的小兵一般欢呼雀跃：“顾大出手，天下我有！”

赵熙瞄了一眼周围，脸上坏坏的笑，“看来你的迷妹挺多嘛！”

顾子煜很平静地回：“人都喜欢追随胜利者。”

赵熙气呼呼地丢给他一个大白眼！

围棋社成了两人唯一的交集，赵熙打算再考三段，找顾子煜指点，他却搬出了当年爷爷教他围棋时的大道理：“考段不考段其实意义不大，下围棋，下的是心性。”

赵熙不以为然：“那是你这种高手才会这么想！我们这些小辈能证明自己棋艺的，只有考段啊！”

顾子煜纤长的手指捏着黑子慢慢落下，“那你先赢了我再说！”

围棋让两人的来往又多了些，顾子煜从不问她当初去找苏锦丰发生了什么，赵熙也再没有提过苏锦丰，她把顾子煜当成了好朋友之一，经常约着一起吃饭聊天，跟他讲娱乐圈的八卦，周杰伦和昆凌又秀恩爱啦，冯德伦和舒淇又传绯闻了......等等之类，当然，两人最多的还是下棋，有时候围棋下得累了，就摆上一盘象棋接着厮杀！

身边的朋友们都曾问他们是不是情侣，两人不约而同地解释，不是，只是关系很好的异性朋友！

嘴上这么说，可顾子煜心里还是有点疼，但他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不敢去想再进一步，害怕最后连朋友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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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9月开学，赵熙交了男朋友。

顾子煜听说这件事，捏着手机怔怔地看了半晌，才终于回她一句：“对你好就行！”

“他对我很好！”赵熙继续回消息：“周末他请吃饭，一定要来哦！”

他叹了口气，“好！”

“我们宿舍的纪唯唯仰慕顾大帅很久了，你可不要错过机会！”

顾子煜丢下手机，没有再回。

而周末那顿饭，他最终还是以临时有事为借口没有去。

他的度量还没有大到可以看着喜欢的人和别人一起亲热地吃饭。

他为自己的小气感到可耻，却又无可奈何。

顾子煜以为从此就要跟赵熙划清界限了，可两个月后，赵熙就分手了。

“为什么？他对你不好吗？”他约她下棋，却聊起了别的。

赵熙摇摇头，“不是，是我提的，我......”她低下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我还是忘不了他。”

就在不久前，她知道苏锦丰恢复了单身，而一向不大理会她的苏锦丰，破天荒地在中秋节主动发了条祝福给她。

赵熙眼眶红红地，“我没奢望过能够跟他回到过去。可是当他发消息给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还是忘不了！”

她趴在桌上，终于失声痛哭了起来。

为什么就是忘不了，忘不了，无论时间还是新欢，都帮不了她。

顾子煜默默地看着她，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好像又疼了。

9

赵熙毕竟还是赵熙，大哭一场发泄完之后就又恢复那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她又开始攒钱了，只是这一次不是去武汉，而是上海。

她翻开自己的《赵大侠闯天下》，指着中国地图豪气冲天地道：“为了防止自己在一棵树上吊死，我打算出去闯荡世界！”

顾子煜笑她：“就你上次那样，能闯遍C市就不错了，还闯天下！”

赵熙哼了一声，“尔等无知小辈，怎会理解大侠的追求！”

“是啊，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实在无法理解一只大虾怎么会这么蠢。”

她只当他又取笑自己，却看不到他眼底暗藏的悲伤。

他是真的无法理解，到底是怎样的感情，能让她念念不忘了六年！

赵熙是在12月30早上逃课去了上海的。顾子煜当时临近期末，要复习的内容太多，所以没有陪着她去。

可他很快就后悔了！

2014年的12月31日晚23时35分许，上海外滩陈毅广场发生拥挤踩踏事故。据不完全统计，受伤和死亡人员已多达数十人，半数都是学生。

顾子煜做完习题，在窗边等待着凌晨时分跨年烟火的到来时，手机里关于这件事的报道铺天盖地地卷来。

顾子煜整个心都仿佛跳到了嗓子眼，立刻拨了他的电话，却只听到机械的女声一遍遍地重复：“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的手脚冰凉冰凉的，神经像绷紧的弦随时可能砰然断裂，发疯似的不停打电话给她，还将舍友的电话抢过来打给纪唯唯，可她是一个人去的，她的朋友也正因为联系不上她而着急。

顾子煜从没有哪一刻那么恨自己，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去？

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订了最近一班飞机，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顾子煜一下飞机就不停地给赵熙打电话，还是处于关机状态，他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等他拨到第五十几次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

“喂.......”赵熙慵懒的声音里夹杂了一点鼻音传来。

“赵熙，你在哪？你还好吗？马上发地址给我，我来找你！”

“啊？”赵熙从一阵迷糊中清醒过来，“顾子煜？你来上海了？”

“是，”他声音发颤，“你到底在哪儿？有没有受伤？”

赵熙听得云里雾里，因为，她才刚刚睡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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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煜赶到青年旅社时，她正站在门口笑嘻嘻地等着。余悸未消，见到她几乎是本能地就将她拥入怀里，颤抖着声音：“你吓死我了！”

生平第一次，如此地担心一个亲人之外的人。

赵熙怔怔地由他抱着，在他来之前她也看到了微博上昨夜关于外滩踩踏事件的报道。

其实，如果她没有生病，的确是要去外滩看灯光秀的，可一下飞机就着了凉，白天不停发烧，下午吃完药就一直昏睡到新年第一天早上，手机打不通是因为没电了，而她又忘记了充。

上海外滩的新年踩踏事件受害人员很快统计出来了，与赵熙同住一间房的一个女生，就是受难者之一。

那个善良漂亮的姑娘，临走时还把她的温度计借给赵熙，帮她盖好被子，嘱咐她好好休息，等她拍最美的灯景回来给她看。

可她却再也回不来了！

顾子煜见她一整天闷着不说话，晚饭后提议出去走走。

他们在的地方距离东方明珠塔不远，站在观光台上俯瞰整个城市，一幢幢拔地而起的万丈高楼在五彩灯光的照耀下，像被施了魔法的水晶宫，马路上流动的如一条光彩夺目的河流在慢慢地流动，仿佛是天上的银河掉落人间。

“你说，人死了会去哪里呢？”赵熙仰望着漆黑的夜，喃喃地道。

顾子煜无法回答，爷爷去世的时候他也想过这个问题，那时候多希望自己是个迷信的人，相信他的爷爷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陪伴着他。

“赵熙......”他轻唤道，人生的变故太多，有些话藏了那么久，他必须得说了。

“我知道有些话你现在可能没心情听，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他微微低头凝视她的双眼，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我喜欢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已用尽他毕生的勇气。

赵熙并没有过于惊讶。

有些感情，不是从未察觉，只是她不敢深思。

“我知道你或许还是忘不了那个人，”他的目光深沉如海，倒映着周围霓虹的光芒，璨若星河，“但我希望你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帮你，忘了他！”

凉风习习吹来，她只沉默了几分钟，他却觉得像一生那么漫长。

赵熙缓缓摇头，“顾子煜，谢谢你！”

“没用的！你不知道，刚上大一时我就答应过一个男生的追求，可是也跟上一段恋情一样，不到一个月，我就提了分手。”

“他们都很好，对我也很好，我也曾努力让自己接受新的人，可是怎么也做不到。到头来反而深深地伤害了别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伤害你！”

可到底还是伤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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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海返回C市，两人的关系变得像陌生人。

长痛不如短痛，她相信不需要多久，他自然能够放下。

何况，她的舍友纪唯唯喜欢顾子煜很久了。

五月盛夏，顾子煜结束了校园生活，被学校分到了距离N大遥远的C市第一人民医院实习。

临走前，纪唯唯鼓足勇气跟他告白，却被他以准备考研为借口拒绝了。

而赵熙的苏锦丰，身边又有了新的人！知道的时候，她无悲亦无喜，有些事情，注定是回不去的！

大三结束的那个假期，赵熙去了C市的一个新闻媒体实习。

一个穿着严肃的白大褂在医院里天天忙着写繁杂冗长的病历，管喋喋不休的病人，另一个整日举着相机和同事风里雨里地追新闻热点，赶稿子到深更半夜，彼此的生活像是过了同一站的列车，越行越远。

直到10月底，顾子煜实习的那家医院突然发生了一起医疗纠纷，据说还有医生和护士受伤。

身为记者，这种事情肯定是要第一时间赶去。像是老天跟她开玩笑似的，一路上赵熙打了无数个电话给顾子煜，都没有人接。

她的心七上八下，拿着手机止不住地颤抖，不会那么巧吧！他只是个实习生，哪会扯上这些事情？

可旁边的同事还在讨论，“听说被打的是个实习生呢！”

“好像是，我朋友说是个精神病人拿着水果刀冲出了病房，后来刀被抢了又开始打人，被打的都骨折了，有个人脸也被划伤了。”

“唉，现在这年头，哪行都不太平！.......”

赵熙越听越觉得心乱如麻。

医院发生事故的科室被保安拉了警戒线，根本没法靠近，她不停地问受伤人的名字，可医院的人谁都不说，她只能一遍遍打着没有人接的电话，当初她拒绝了他之后就再无联系，如金都不知道他在哪个科室，想找人都找不到。

看着手机上一百多个红色未通电话，她整个人都感到绝望。

好在同事最终帮她打听到，受伤的人里面没有叫顾子煜的，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12

一切工作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赵熙累得吃饭的力气都没有，而顾子煜的电话刚好打来。

“我现在就在你上班的地方！”他一句废话都没有，“楼下等你！”

赵熙匆匆跑到楼下，他正站在路灯下，橘黄色的灯光映照着他五官的棱角，显出俊朗温柔的模样。

见他真的平安无事，她心里欢喜至极，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还是他先开口：“早上跟老师上一台大手术，手机一直放在手术室衣柜里，后来电干了也没时间去充。刚刚做完手术，我才看到你打的电话。抱歉，”

他嘴角浮起一丝浅笑，“让你担心了！”

熟料，她却缓缓道：“你误会了！”

“是唯唯让我打给你的！”

他的笑容僵住，心里却觉得好笑，她并不知道，他来之前，正是打给纪唯唯才问到她的地址。

他最终没有揭穿她，沉默半晌后说起了不相关的事：“我现在很饿，能不能陪我一起吃顿饭？”

早在十月份，顾子煜就通过了华中科大同济医学院的保研面试，往后的一生，大概都会留在武汉。

“这很好啊！”赵熙笑着说：“你家就在那儿，以后方便多了！”

“赵熙......”他目光灼灼地看她，正要说话，却被她抢了先，“哇！冯德伦和舒淇又闹绯闻了耶！”

她摇着手机对他兴奋地喊，全然一副不准备让他说下去的样子。

“你还记得吗？就是我微信头像上那个，之前就传他们在一起了，但是两人一直否认，不过也有可能是最近舒淇的电影要上映了，媒体又拿绯闻来炒作！”

顾子煜气得闷头吃饭，不再理会她。

再次相见已经是一年后。

2016年九月，顾子煜已经研究生开学，而赵熙正为找工作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他的电话突然打来。

“赵熙！你看到了吗？”

她不明所以，“什么？”

“你没看微博吗？冯德伦和舒淇结婚了！”

他从不喜欢关注这些娱乐八卦，只是因为她常常提起才有所留意。

“他们的结婚启事上说，他们决定互相纠缠一辈子，他们还说，什么都可以错，但别错过爱你的他和她！”

“赵熙，我现在在C市机场，不管曾经还是现在，如果你有喜欢过我，能不能来送我一下？”

她沉默了许久，终于什么也不顾地冲出了家门，却在刚出小区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笑得如沐春风：“你每次出门都会遇到状况，我哪里放心让你慌慌张张地去机场，一早就在这儿等着和你告别了！”

她眼里的泪终于忍不住掉了出来，却还是气极了地骂他：“你居然敢骗我！”

“没办法，对付口是心非的人也只能口是心非！”

他上前紧紧拥抱住她，“我也想和你纠缠一辈子！不管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