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南开始频频把目光投向阮星原。
不得不承认,阮星原的确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精雕玉琢,面部轮廓干净完美,鼻梁高挺,鼻头秀气,嘴唇不薄不厚,笑起时嘴角上扬,不笑抿唇时又凸显气质清冷。最好看的还数那一双眼睛,眼中圆润,眼尾狭长,像充满灵气的动物的眼睛,看谁都像在勾魂一样。
陈牧南沮丧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其实除了肤色有点发黄暗沉、脸没有那么小巧精致、鼻梁没有那么高挺……,打住!怎么能尽长他人志气!
他端坐正身,认真打量镜中的自己,肤色可以靠化妆、鼻梁虽没那么高挺,但整体也算和谐,他还是不明显的双眼皮呢!而且眼尾下方有一颗人人称羡的泪痣。
何况人靠衣装马靠鞍,男大十八变、没有丑人只有懒人!他瞬间信心高涨,决定洗心革面,改造自己。
家教的第二天陈牧南就见到了“大红唇女士”,也就是祁扬的妈妈,名叫李粒菲。
跟陈牧南想象中一样,是个大美人。这点看祁扬的长相也能看得出,不过,有点意料之外的是,她外表虽然看着很精明干练、气场很强不好接近的样子,但实际上性格其实很“大大咧咧”、“风风火火”,很爱开玩笑,是个很容易跟年轻人打成一片的长辈。
刚见面时,他正好从祁扬的房间出来要去上厕所,正巧碰上她。
陈牧南礼貌打过招呼,她就亲切友善凝视着他的脸说:“宝贝儿,你这脸蛋得做防晒了,不然马上成小黑炭了,还有你这个皮肤实在太干了,太干了才出油,你得好好补补水了。”
“……这个话题好像有点不太对吧……”
不过很快成牧南了解,粒菲姐,是她要求他这么称呼她的,说要叫她阿姨的话,明天就辞退他。
她是某知名护肤奢侈品牌中国区经理,所以一见面关注的重点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惯。
陈牧南本以为自己还要经历一番考察,没想到粒菲姐第二天就决定聘用他了,理由是第二天他居然自己还愿意来,并且祁扬居然动笔了。
“……”
陈牧南不敢想象之前的家教老师是经历了怎样的打击折磨。
总之,这份兼职工作算是有惊无险胜任了,他跟齐扬配合装模作样也还算不错。
祁扬一连打了好几天游戏,终于在某天打游戏无聊的时候,目光投向陈牧南这个他的领地闯入者,好奇怎么会有人,不,书呆子,能一直坐那儿那么专注地看书。
他忍不住出言挑衅讥讽:“喂,你说你这个样子不就是书呆子吗?”
陈牧南抬起头看向他,回敬:“我在网上看到,说有人打游戏把脑子打傻了,最后为了戒网瘾还住进了精神病院。”
“……”
“你说谁把脑子打傻了!”
“不是吗?昨天我写的重点,两段话某人十分钟都没记下来,我当时就想建议他去看看脑科,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你!”
“好,时间到了,”陈牧南及时打断,拿起方才抄写的知识重点起身,递给祁扬:“这是今天的知识重点,比昨天少写了半行,正常人的智力,十分钟应该,”
“用不了十分钟!”祁扬不等他说完,一把抢过:“昨天我根本就没认真看,记个这破玩意,我五分钟都用不了。”
“那提前谢谢你让我少加班五分钟咯。”
陈牧南笑,忍不住腹诽:还说爷爷辈都不用的激将法没用,对付拽屁孩儿这种小学鸡,永远有效!
结果,陈牧南果然提前五分钟下了班。
从祁扬家小区回学校其实是有人力车三轮车的,因为位置偏远公交车要好久才一趟。
走路其实也就二十分钟路程,陈牧南一般都选择走路回去,他也很享受这段走回学校的静谧时光,但天有不测风云,今天刚走一半天就下起了雨。
陈牧南出门也没带伞,只能头顶书包,赶紧往学校方向跑。
雨虽然不大,但等他跑回学校时,身上衣服已经淋湿了大半,刚走进宿舍大楼,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于是第二天,他成功感冒了,请了假在宿舍休息,顺便也跟粒菲姐发了消息。
粒菲姐很快回了消息过来,语气满含关心:“宝贝儿没事儿,生病了你就好好休息。你吃感冒药了吗?声音听着都哑了,可怜劲儿的。你吃了药好好休息,扬扬那边我会跟他说的,我们等你回来。”
虽然,有时候会觉得粒菲姐说话有点肉麻,但人在生病脆弱的时候,还是很需要这种肉麻关心的。
陈牧南酸了酸鼻子,打字回复:【好。】
吃了感冒药他就一直昏昏沉沉睡着,感觉好热好热,突然感觉额头触到了什么东西。
耳边好像有什么人在说话。
“哎,醒醒。”
陈牧南朦朦胧胧睁开眼,眼前的人好像是纪骁,可纪骁怎么会在这儿,是在做梦吗?可他的梦里怎么会出现纪骁?!
他被惊醒,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人果然是纪骁。
两人对视。
陈牧南心脏止不住狂跳,被眼前真实的纪骁惊吓到。
纪骁盯着他的脸说:“你发烧了,我刚进来听见你在呓语,过来一看,你额头上都是汗,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牧南跟他目光对视有些不自在、不舒服,移开目光说:“没事,就是普通感冒,我已经吃过药了。”
“最好还是去医务室看一下,最近换季很多人流感病毒中招,你这么烧下去,感染到肺,后面感冒好了也得咳嗽十天半个月。”
陈牧南感觉脑袋有点晕。
纪骁继续劝说:“快别耽搁了,我送你去医务室吧,再这么躺下去人都要烧昏迷了。”
陈牧南点了点头,在纪骁的帮助下,晕晕乎乎下了床。
步履虚浮来到了学校医务室。
医生给他测了体温,已经烧到了39.2℃,赶紧给他打了吊瓶。
陈牧南看着跟前的纪骁,知道他一定是来看阮星原的,哑着嗓音说:“你去找星原吧,他应该快下课了,我自己可以。”
“我走了谁帮你看吊瓶。”
陈牧南逞强:“我自己可以。”
纪骁打趣:“可以什么,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一会儿万一睡着吊瓶空了怎么办?”
可能是人在生病的时候格外脆弱,陈牧南其实一点不想他走的,生病的时候谁不想有人陪在自己身边,哪怕,这个人是别人的男朋友。
可出于道德感他还是再次开口说:“你那么远来看星原,我不想耽误你太多时间。”
纪骁拖了椅子淡定坐下说:“没事,我刚才给他发过消息了,跟他说了你生病的事儿。他一会儿也过来。”
陈牧南不再说话,抿了抿干涸的嘴唇。
纪骁看他苍白的唇色,突然问:“你不会一天没吃东西吧?”
陈牧南这才发觉自己肚子空空,虚弱说:“早上吃了点,午饭没吃。”
“现在都快晚饭的点儿了,我帮你点点儿东西吃吧。你一天没吃饭不能吃太硬太辛辣刺激的,吃点清淡的吧,我帮你点点粥。”
陈牧南确实觉得很饿,也不再推托,点了下头说:“那麻烦了。”
半晌,纪骁边划着手机边开口问:“你们学校附近,不会连个粥铺都没有吧?”
陈牧南虚弱回答:“早上有。”
“难道中午晚上就没人喝粥了吗?”
“有肯定有吧,但我们学校地势偏,附近外卖做粥不划算,价格不高,加科技狠活儿也不方便。”
纪骁被逗乐:“不亏是大学生,分析问题头头是道。”
陈牧南见他笑,内心有点小得意。
“你们食堂不会也只早上卖粥吧?”纪骁很有预见性地问。
陈牧南点点头:“本来有一家粥饼店的,但老板回家结婚去了,这两天停业。”
纪骁竖了下大拇指:“反正今天这粥是喝不上了是吧?”
陈牧南刚想说随便吃点其他的也行,但听到他们对话的医生突然探头进来说:“里头有我自己的锅灶,米也有,想喝粥你们可以自己煮。”
陈牧南本想说不麻烦了,这想想就是很麻烦的事。
没想到纪骁抢先一步回说“那谢谢了。”
“不用谢,用完给我洗干净就行。”
“放心,我一准给你恢复成原模原样。”
陈牧南阻拦说:“不用了吧,这实在太麻烦了,我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了。”
纪骁一脸轻松:“这有什么麻烦的,又不是做满汉全席,十来八分钟的事儿。生病要喝粥,这是我们那的习俗。”
……有这种习俗吗?
陈牧南明明很困的,可他睡不着,他半眯着眼睛,透过玻璃门窗,能看到里边在煮粥的纪骁。那么高高大大一个人站在狭小的厨房里,从容不迫地洗米、切菜……
陈牧南想到了“陪伴”,两个字,生病有人陪伴的感觉真好,好像原本的病痛可以打折扣消减一样,要是这样的陪伴是永久的……该多好。
“永久”?!他被两个字吓到。可能人生病虚弱之际,一些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会趁虚而入。
陈牧南赶紧移开了目光,不再看纪骁。
不一会纪骁端了煮好的粥出来。
陈牧南饿了一天,对食物的嗅觉格外敏感,立马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粥香味。
他从纪骁手里接过勺子,说了声:“谢谢。”
“我刚才关火搅了半天,应该没那么烫了。我看有火腿跟白菜,煮了点进去,有点儿咸味你能多喝点。”
陈牧南尝了一口,吞咽说:“很好喝,真的很好喝。”
“那你多喝点,不够锅里还有。”
“嗯。”
生病真的很可怕,陈牧南今天已经不知道鼻酸多少次了。感冒病毒侵袭的可能不止是呼吸系统,还有人的泪腺。
他从碗里抬起头,看到纪骁在认真看手机。
猜想他一定是在给阮星原发消息,一定在问阮星原什么时候过来。
他不想看到阮星原,更不想看到两人一起站在他的病床前,看着狼狈虚弱的自己。
他喝完放下了碗。
纪骁看过来:“喝完了吗?还要不要再来点?”
“不要了。”陈牧南语气虚弱:“头好晕,好困。”躺下钻进了身上盖着的衣服里。
纪骁声音从头顶传过来“行,那你睡吧。我帮你盯着吊瓶。”
陈牧南捂上自己的脑袋,想这样即使阮星原过来,自己假装睡着,也不用在他面前对比惨烈、凸显自己的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