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莉办事果然很快,等严立中身体康复,出院没几天后,两张回美的机票就放在二老面前。
严浮生不知道严莉和他们说了什么,想必也经过了一番很激烈的争执,但结果是,这对老夫妇乖乖的收拾行李准备滚蛋了。
羽白和浮生也去了机场,倒不是为了和他们告别什么的,要说告别,也是和那些别扭的自己告别。
那个想怨恨又想妥协,那个时常委屈又愤怒的找不到出口的小子,再见了。
看着那二位进了登机口,身影消失不见时,藏在袖口里的手,被一旁的人轻轻抽出来,体贴的握在手心里,又很有耐心的,一个个,指间相扣。
严浮生微微用力,感受这股温暖,从掌心慢慢往上流淌,继而,填满了他整个胸腔。
※
回去的车子里,浮生刚扣上安全带,副驾驶的人就凑过来,笑嘻嘻的说,“现在我可以问你这个问题了,你常年住酒店,是因为什么?”
严浮生还想隐瞒:“方便呀。”
周羽白:“可你总往我家跑,你根本就不喜欢酒店的冷清。”
严浮生:“有了你,我怎么可能还喜欢冷清?不过在那之前,的确是打算这样冷清的过一辈子的。”
周羽白听着不太好受,最近怎么老是心疼他?
最近温柔女友的角色扮得有点多,周羽白咳嗽一声,尽量很正经道,“你肯定是和莉莉姐有什么矛盾,她家的房子那么大,你为啥不去住?”
“我不太喜欢·······”
浮生刚要解释,周羽白的手机就铃铃铃响起来。
一瞧来电显示,周羽白一拍脑袋,完了,糊弄赵志远好几天,要露馅了!
和以往不同,这一次赵志远的声音显得特别有底气,音量大到一边的严浮生都皱眉,“他在发火?”
羽白用口型回答,我的错我的错。
严浮生伸出手,示意把手机给他。
羽白迟疑了一下,把手机从耳畔移开,放了外音,赵编辑的声音立刻怨气冲天:
“·····所以不能这样,你这才刚刚开始,你要学会爱惜自己的羽毛!你自己也知道,这次新书的销量攀升,大部分是因为你运气好,不是你多么优秀······”
浮生挑了挑眉,语气波澜不惊:“哦,我女朋友不够优秀?”
电话那边立刻噤声。
严浮生:“可我怎么记得,你当初评价她的作品,可是夸得天花乱坠啊。”
“耽误了几天工作,书的质量也跟着下降了?”
“你这位大编辑说话就这么不负责任?”
好一会儿,那边才弱弱回道:“严浮生,你,你也在啊,那个,羽白呢,我还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和她谈。”
羽白刚要说话,浮生立刻道:“羽白这次耽误工作是因为我,我代她向你道歉,可赵大编辑,咱们也讲讲道理,新书都写完上架了,销量也不错,除了这几天请假,周作家什么时候没有配合你的安排,你怎么能这个时候来质疑作家的能力?未免有些太狡猾了。”
“哎你这说得是哪的话,我就是一时着急嘛。好,我知道了。”赵志远的声音诚惶诚恐,“那个,麻烦你和羽白说一声,最晚明天就要开工,不能再延后了。”
“我会明确的转达,辛苦你了,赵编辑。”
随后,他修长的手指点了挂断。
周羽白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着实佩服:“我从来没见过,还能这样强词夺理的。”
“这怎么叫强词夺理?赵志远在我面前,任何时候都没有理可讲。”
周羽白:“他为什么怕你?我记得你们也不是一个编辑社的。”
严浮生:“曾经短暂的一起工作过。编辑这个圈子很小的,赵志远,有把柄在我手上。”
周羽白立刻道:“什么把柄?也讲给我听听?”
严浮生摇头:“抱歉,我答应他不会告知任何人,赵志远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我得信守我自己的承诺。”
周羽白泄了气,瘫在座位上。
严浮生摸摸她的头发:“你何必要知道他的丑事,听着也只会增添不快罢了。不过羽白,我从刚开始就很担心,赵志远‘毁人大师’这个称号不是随便叫叫的,你真的不能完全按照他的路子走。就像刚才,你没听出他的用意吗?”
周羽白还很糊涂:“耽误工作是我不对,他生气是自然的啊。”
“哼,抓住作家的错处,趁机贬低她,渐渐的让其丧失信心和判断力。作家如果不能独立行走,你知道是多可怕的事情吗?”
周羽白的心不自觉抖了一下,“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工作如果做得不好,对他有什么好处,我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啊。”
“赵志远这个人,比较看重短期利益,他不会设身处地为作者着想,毕竟一部好作品的诞生至少要耗费数年的时间,他可等不起。”严浮生俯身给羽白系好安全带,“所以他带过的作家基本上都是新人,都像烟花一样短暂的绚丽之后,再无声息。”
只有处女作的作家,羽白又想起那句话。
严浮生启动了车子:“但是对于他看中的新人呢,赵志远的确有两把刷子,可以将新人的处女作的效益发挥到极致,很多编辑都做不到这一点,这的确是个很大的诱惑,所以一朵烟花熄灭了,紧接着还有千万朵等着出现,赵志远从不缺毛遂自荐的新人。”
他偏头看了看自己的姑娘,因为这番话的确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可他必须点醒她。
虽然不管怎么样,他都会陪着她,照顾她,但他希望她能一直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一直闪闪发光。
※
连续拍了一下午的广告,周羽白渐觉体力不支,肚子空空,却根本不想吃东西,还有一组照片要拍,补完妆后,休息的间隙,她在座位上低头喝着柠檬水。
视线里闯进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抬头,一张笑颜如花的精致脸庞,修身的连衣裙,肩上披着间黑色外套,她抱着双肩,“周作家,又见面了。”
“宁曼,你好。”羽白中规中矩的说。
她佯作生气,“这么冷淡,亏我知道今天是你在这儿,还挺高兴的呢。”
她们又不熟,高兴什么?
“你不是进组了吗?”
“对啊,可是还有别的工作,明天就回去。”宁曼施施然坐下,又冲她笑笑,“我没有说假话啊,我真的很努力想演好你那个角色。”
像是想受表扬的小朋友。周羽白差点就摸摸她的脑袋说:哦,那真是乖。
可她还是一贯的冷酷无情:“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我知道。”宁曼有些赌气,“我又没和别人说。”
过了一会,她眼睛眨了眨,“周作家,待会有空吗,一起喝杯酒吧。”
被明星邀请,周羽白还有点荣幸,“你不怕被拍到?”
“你又不是男的,再说,我知道个好去处。”
羽白本想和浮生说一下,又想起他出差了,要明天才回来,又把手机收了回去。
※
宁曼穿着简单的黑T,运动裤,戴着一顶鸭舌帽,看起来也和平常的小女生没多大区别,只是更瘦,像一只发育不良的小鸡。
“怎么样,这地方好吧,我都怀疑这家店从来不打烊的。”过了午夜十二点,店内只有一对小情侣在,头挨在一处窃窃私语,更显得店内安静。
“凌晨四点打样。”周羽白说。
“你,你来过这儿啊。”
羽白笑笑,这家日式小店是她大学生活的一部分,还有人比她更熟吗?
柜台的老板正在算账,见客人进来,也只是淡淡的招呼:“随便坐。”可看见是羽白,又点头微笑了一下。
两人找了最里间的座位,面前还放着一扇小屏风,相当隐蔽了,点了清酒和小菜,羽白才对她解释,“我们学校就在这儿附近,XX大学。”
“所以经常来这里吃夜宵?”
羽白点头,“是啊,和朋友一起。”
她语气顿了顿,朋友,不过才几个年头,她们都已经不见了。
羽白低头转了转白色的瓷杯,伤怀的神色收敛些,再抬头已恢复正常,“说说你吧,怎么会想和我一起出来喝酒?”
“看你这个人顺眼呗。”
周羽白:“不怕我偷拍你照片,散播你信息啊。”
宁曼:“我活得可没那么谨慎,最近神经一直紧绷着,难得有机会和朋友放松下。”
她已经把自己归为朋友了吗?
酒菜上来了,周羽白拿杯子小酌清酒,宁曼大概是真饿了,一碗乌冬面吃的很是认真,可常年节食惯了,羽白还是能看出她的克制。
她将面前的一小碟炸虾和香肠挪到她面前,宁曼犹豫了一下,将筷子伸向了炸虾,嘴里还念叨着:“一只,一只就好。”
吃东西也这么小心,周羽白突然觉得她有点可怜,这些日子她也感受到了,只是多吃一点,平时看不出来,可一上镜就特别明显。
宁曼的身材一直保持的很好,周羽白突然有点好奇,“你从前胖过吗?”
宁曼将这块珍贵的炸虾吞咽下去,“看来你从来没搜过我照片啊,以前的我,大概有我现在的两个宽,被网友骂的受不了了,才减的肥。”
周羽白的心疼又加了一层,“也没什么休息时间吧。”
宁曼想了想:“去年的休息加起来,应该还不到一周。”
小姑娘真辛苦啊,“吃萝卜吗?这个不怕胖。”
宁曼眯着眼睛细细的嚼着,忽地说:“不过,我也去了很多好地方,赚了很多钱,收入大概是周作家的二十倍吧。”
周羽白:“······”
周羽白:我有什么资格心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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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