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的权杖也跟着穿越过来了,只是出了什么意外,没跟她在一起。
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她必须得把她的权杖拿回来。
但是要怎么办?她对这些影几乎一无所知,更遑论数量这么多。
风声凄厉,蓬草乱飞,附近没有一丝光亮。李惊棠把背后枪支上的刀片卸了下来,压低呼吸躲藏在树梢上。
树上少了遮挡,影群一览无余。李惊棠粗略数了数,大概有几百来个影,它们已经不能用简单的生物二字来概括了。有些眼睛长在掌心上,有些八足爬行腿长一米,千生万面,不尽相同。
她的权杖裹在其中一个的黑雾中,它獠牙交错,青色的眼挂在手上,嘴里的肉块横飞,不知是谁的尸体,浓重的铁锈味飘在空中,刺激着李惊棠的嗅觉。
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仅有几米。
之前运输车被袭击的时候,李惊棠发现这些影的感官并不灵敏,只要提前藏好便很难被它们主动发现。
她打算来个偷袭,拿到权杖就跑。
李惊棠绷直身子,只有摩擦的指尖能看出她的紧张。
成群的影从她脚下席卷而过,黑雾不断涌动。她紧盯着那只青眼影,它来到树下时,李惊棠腿勾树干一记倒钩,头皮紧贴着雾气擦过去,世界骤然颠倒,黑雾似乎要钻进眼底。
血腥气弥漫在鼻尖,稍有不慎就会变成下一具尸体。
李惊棠却在此时笑起来,这声极轻的笑宛若投入静湖的石子,打破了所有平和的表象。
巨大的鼓动开始传来,李惊棠看准机会手心一勾,将那木权杖拿到了手里,翻身下来。
她站在黑夜里,一人与影形成对峙。
在与青眼影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她改主意了。
没有权杖的她确实只能跑,可现在权杖被她握在手里,黑曜石的光泽夺目耀人。
来到这里前的她可是帝国第一炼金术师,万物皆可创造,根本不需要怕。
就像渔夫越过汹涌暗潮滔天猛浪来到海中央,他怎么不可能带走最肥美的鱼儿呢?
“先试试这个吧。”
她挥舞权杖,割开拇指的伤口,血液如注流到黑曜石中,猩红色的四角星阵自空中浮现,升腾的水雾覆盖住她的身影,片刻后雾气散去,她的手心多了一团跳动的火焰。
她轻轻丢在地上,转眼火势大盛,连绵的紫色火焰如同恶鬼扑食。攀附上影便紧紧不放。
影的黑雾在高温燎烧之下越发稀薄,火光中的核心暴露无遗。李惊棠看着核心蠢蠢欲动,这可是之前没见过的材料,不拿去炼金简直暴殄天物。
她单手拎着权杖走过去,离她稍近的影全都退出去好几米。
李惊棠抬起手,就在指尖将要碰到核心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惊慌的喊叫:“别碰!”
但已经来不及了。
诡谲的浓重黑雾顺着指尖蜿蜒而上,而后从李惊棠的身体两侧喷涌而出,变成了成百上千的抽象线条,在风中浅浅浮动。李惊棠只觉被冻在了绝对零度的冰天雪地中,什么动作都做不了,自然也看不见身后的线条织成了笼,即将把她关进去。
尹柯远远看见这一幕,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是‘影噬’,快救她!”
影的核心具有吞噬性,在没有完全失活时触碰到也会被黑雾腐蚀。
“我知道。”高佳奈早已架好狙击枪,只能使用一只手的她动作仍然很稳,她对准影核,“咻”地发射。
远处的大火为她提供了光源,这发子弹直击核心。但在这种极速碰撞下却没听见任何声音。
“没击中吗?”尹柯呆愣。
“不可能。”高佳奈摇头。
“可我没听见影核碎裂的声音。”他闭上眼,似乎是不忍看到李惊棠被腐蚀的画面。
高佳奈收了狙击枪,那些黑雾编出的线条完全遮住了李惊棠的身影,紫色的火焰也声势渐熄。
在没有完全确定的情况下,不能放弃任何营救的机会。
她向着那团黑雾走了过去。
不过几米的距离,那团黑雾慢慢地溶解下去,越变越薄,线条停止抖动,紫色火光下,李惊棠的脸被清晰照亮。
她眼角的逆十字星幽光暗动,被烧灼成灰的衣服布料飘在风里,只见她的手心攥着一枚圆形的核心,上面还嵌入了一颗淡蓝色的子弹。
高佳奈没有脱靶,只是她射中的不是硬度极高的影核,而是早已熔化的液核。
这究竟是怎样的高温,能把影的核心直接融化?
高佳奈看向跳动的火焰,眼中微颤。
李惊棠掸了掸身上的灰,来到高佳奈身边。权杖早已缩小被她收起来,她清清嗓子,刚打算解释几句,尹柯便手脚并用地跑过来,哭得很大声:“太好了你没死,我担心死你了,刚才以为你要被影给吞了,太好了……”
他哭得实在凄惨,李惊棠不太熟练地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哭得好丑。”
哭声戛然而止,显然是被打击到了。
高佳奈舒了口气:“他刚才跟我说你没跟上来,还好来得不算晚。”
连续的奔跑消耗着她为数不多的体力,她本就失血过多,这话说完,“咚”地倒在了地上。
“我去怎么晕了?”尹柯吓得大叫。
李惊棠蹲下来检查她的伤口。
手臂上包扎的布料已被鲜血浸润显得皱巴巴的,李惊棠解开,撕下自己的作战服重新包扎了一边,然后把高佳奈放到尹柯背后,问道:“认得路吗?接下来怎么走?”
“当然,别小瞧我。”尹柯抬了抬高佳奈,示意李惊棠跟上。
*
尹柯身上背着高佳奈跑不快,李惊棠作为体能废物也跑不起来,于是两人在出发没多久之后便改为了走路前进。
“刚才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啊?”尹柯问道。
“我也好奇。”李惊棠并不打算展示自己的炼金能力,打算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那个司机身上,反正刚才一片混乱中他早就被影给腐蚀,现在死无对证。
“应该是那个司机弄出来的,他想逃跑,我见他点燃了什么东西就成这样了。”
“研究出了这样的东西也不肯投到下层,不亏是巴比伦的狗。”尹柯一丝怜悯也没有。
“大家就这么讨厌巴比伦吗?”
“当然!七十年前人类建造了巴比伦,说好了是所有人的庇护所,可后来却把所有平民流放到了下层,我们冒着生命危险与影对抗,可那些所谓的贵族却在家中喝茶看书,这公平吗?”他语气愤愤。
“下层必须听从巴比伦的指手画脚,不然我们就会失去食物和武器,变成影的口粮,凭什么?”
李惊棠问:“就没人没想过反抗吗?下层的人应该更多吧?”
“我也想啊,”他踢开脚边的一颗石子,“可那里毕竟是巴比伦。”
“为什么这么说?”
“下层的结局只有死亡,巴比伦不一样,它必须存在,不然我们就没希望了。”
他的心情低落下去,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对了,我的望远镜呢?”
李惊棠看着胸前的两个断绳,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被烧掉了。”
“什么!”哀嚎回荡山林,“我半年的身家啊!”
“咳,”李惊棠走几步到他身前,转移话题,“咱们走快点吧。”
苍南山在东南方向,大路只有一条,但他们走了许久也没见到大部队,恐怕是之前耽搁了太多时间。
李惊棠一边走,一边感叹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一转眼自己穿越到了末世还得来几十公里拉练呢?这地方荒无人烟危险重重,除了炼金材料多了点,元素气息多了点,好像也没什么好的。
“嚓——”
“嚓——”
李惊棠停下脚步,耳边传来极细微的一串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跨过树丛发出来的。
“什么声音?”尹柯也听到了。
“有东西在跟着我们,”李惊棠微微思索,“应该是影吧?这附近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不会吧还来?这可是苍南山战线以内啊,难不成影潮已经攻下苍南山了?”尹柯不敢继续往下猜。
“我也不知道。”李惊棠眨巴无辜的眼睛。
“先找地方躲起来?”
李惊棠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空荡荡。
“嗯,小心一点应该不会被找……”
细长如针的黑雾突然从耳后刺出,李惊棠猛地侧身,几缕白发落在地上。
尹柯反应不及,肩膀被穿出血洞,沾染了鲜血的棘刺缓缓收回,透过浓重的黑雾,两人看见了一只半人高的眼睛。
它的瞳孔幽昧无光,眼白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点,它周围的黑雾都是突刺形状,时不时喷溅出血液。
“这也是影?”李惊棠惊了。
尹柯因为疼痛跪在了地上,冷汗直流,面色绝望:“为什么这里会有云猊?”
“云猊?”
“A级影,一只就可以杀掉数万人。”
云猊的黑雾厚重得宛若沉沉幕布,压得人喘不过气。高佳奈从尹柯背上滑落下来,看到伤口的瞬间李惊棠就明白云猊是怎么追踪他们的。
它恐怕能闻到血的味道。
那些棘刺高速旋转起来,对准的是高佳奈和尹柯,他们受了伤根本就来不及闪躲。
救?救不了。李惊棠对自己的能力认知很清晰,这种正面武力对抗不是她可以做到的。
只能先跑了,回头来给他们收尸。
她转过身,眼前却闪过一道人影,站在她身前时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李惊棠被迫停下脚步。
永夜无光,自角落处有刀刃破空而来,冲散她周身的黑雾。
来者站到李惊棠面前,气势逼人。
她穿着黑色作战服,及腰长发随风而动,神色冷峻,还有几分未褪去的杀意。
“我是星河分部第一小队队长童绪,你们安全了。”
童绪手握着长刀微微弓身。那是一把极尽优美的武器,刀身瘦长,黑色藤蔓纹样爬满刀身,刃口锋利轻薄,让人不仅联想到落花缤纷之景。
童绪如同发硎之剑,转瞬即出。挥舞的刀光流畅优雅,每次刀锋落下都能听到影核碎裂的声音。她的四肢极度柔软,弓腰,跨腿,转身,躲掉了所有黑雾的侵袭,再一击必杀,就像刀尖起舞的优雅舞者。
“好快的速度,”尹柯捂着肩膀还能惊呼,“妈啊,我居然见到传说中的童绪了!”
“她什么来头?”李惊棠眨眨眼。
“你不知道童绪?”尹柯如同见了鬼,“她可是联盟排名第一的A级哨兵,星河分部下一任指挥官。”
“哦,”李惊棠忽又问道:“哨兵是什么?”
尹柯这下是真见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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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试试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