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写字,我在麻木的写字。我可以理解人类在漫长的几万或者几十万……我忘了,我总是不爱看历史。总之很漫长的进化中用木炭画出的图案,从抽象的图案跳跃到简化的图案,又到用一个个小方块字,又或者字母。我还是很喜欢在不同的博物馆里寻找它们的共同之处,然后在我的文章里把他们编纂成一个个我觉得精妙绝伦的冷笑话的,虽然我的读者们总是在向我抗议冷笑话并不好笑,但是谁在乎呢?
虽然我很喜欢那一个个该死的小字母,但是我没法理解现在的人类会逼迫一位作者。或者大言不惭的说,一位小说家,虽然很廉价就是了,我的稿费1000字才20铜币,只够我在酒馆喝一口廉价的热茶。我的编辑马歇尔先生冷酷的把握住了我的90%财产,我还记得他从我手里夺走那一袋甜蜜的小金币的时候说的话。
“亲爱的作者夏瓦尔,如果我不稍微逼迫你一下,你可能一整年都不会动手写一个字。”
我悲哀的发现他说的是对的,这个冷酷的,残忍的头版编辑完全看透了我的懒惰和自私。费里夫人还在我的大纲里拿着她的红伞顺着水流冒险,“红房子”还在寻找最开始的过客,我挖的坑越来越多,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去填。真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但是我不在乎,嘻嘻,就像我不在乎奥拉公爵。
我不讨厌写作,或者说没有人能抗拒发挥自己学会并且擅长的东西。我只是讨厌某些题材。比如说我在痛苦的写我被猫先生订购的新文字,一篇……我该怎么概括呢?一篇赞美完美的乌托邦文学,有很多作家老爷们都觉得可以靠这种类型的题材一炮而红的题材。众所周知,人是无法想象不存在的事物的,所以我不会写严肃文学,是的,我不会。就像是一个幼崽会奔着图书馆的科幻区去一样,我看不懂政治,看不懂那些对于我来说太过“成人”的东西,天杀的,要我写这个不去让我去死更容易。
所以我自暴自弃的想着:好吧!写吧夏瓦尔,写点人人都爱看的厕纸文学,加上各种各样的讽刺和艺术性,写点不被定义的厕纸。所以我写了一篇我讨厌的猫的国家,人类什么的不存在哦!一切都只有猫和猫的造物主哟!猫咪们只要磨爪子,散步,吃猫罐头就好了,剩下的事情就由伟大的猫咪神来考虑吧!
我写完这篇文后我都想笑,我终究还是那个伟大的,精妙绝伦的讽刺小说家。但是我没想到,他们没看懂。因为他们没看懂所以很喜欢?天杀的,他们甚至向我写信,“虽然冷笑话不好笑,但是猫咪很可爱!”他们超级喜欢奶牛猫先生的神经质和碎碎念。猫奴真该死啊。
所以理所应当且无比自然地我怀着满腹牢骚向来催稿的马歇尔先生抱怨了这回事,我甚至纠缠他纠缠到了出版社,并且围着他豪华的办公桌一边大声的朝他输出一些无意义的话,一边在办公室里翻来翻去和转圈。他熟练的提取了我话里有用的部分,有些时候我真的讨厌他的一针见血,他对我说
“因为你没有写出来傻子也能看懂的小说,你把你的隐喻和嘲讽都藏的太深了,小作家。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甚至不担心你会被送进大牢,因为现在人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他们看书不是在看书,是在品尝蜜糖,如果真有人能看懂,那个人不是你自己就是你的知音。”
我开始好奇了,我追问马歇尔先生能看懂我的文字的他在我职业生涯中算什么呢?他把他的头从今日早报中抬了起来,推了推他的厚眼镜,他对我说,他是我的绝望的最合适我的编辑,他不会被我文章中的情感困扰,而是会抽丝剥茧一般仔细审查。他能看懂,但是他不在乎,他只要考虑怎么把我的文章发出去并且赚大钱然后给他的小女儿买新衣服。
老实说我有点失望,所以我决定今晚去吃烤肉。我唉声叹气的回到家中,在路上的人看到我都会远离我,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我的穿着和语气都像一个绝望的疲惫的社畜吧。我对着镜子打量我自己,黑眼圈,浅蓝色的塑料平光镜,一身稀奇古怪的装饰,甚至有普遍意义上小女孩才会有的发卡,过分消瘦,眼神中透露着绝望。好吧,不得不承认,我是一名普通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
“不,你不是。”
我问为什么。
“因为你会成为我最爱的小狗。”
我说好吧,都听您的,夫人。
镜子上出现了另一张脸,一双带着蕾丝手套的手扶上了我的肩膀。对于那张充满了魅力的脸我没有空去欣赏并且大声赞叹她的完美和如快要凋谢的花一样充满了残缺且满盈着花香味。我注意到了这位夫人的眼睛——和我如出一辙,浅紫色,下垂眼,还有一样的虚无和蔑视,以及对事物的不在乎。
我晕晕乎乎的想,这是我被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知音背后狙击十三枪后被判定自杀后的临死时的幻想吗?为什么只存在我幻想中的完美主人会来到我身边并且向我发出我根本无法拒绝的邀请。所以我说
“我可以叫您妈妈吗?夫人。”
“不,不可以,只有这个不可以。或许以后可能我会允许,但是现在不可以。”
“好的夫人,汪。”
我跟着她到了我的新家,一座古老的,充满阳光的庄园。我粗略估计了一下估计有50亩,忍不住心里磨起了牙,这得卖了多少个我才能买到那么大一座庄园,贫穷使我泪目,我的廉价使我落泪,因为我发现这附近天杀的被夫人和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主人承包了。因为我提出要买一杯速溶咖啡告别我贫穷的过去的时候夫人直接把她超速了不知道多少码的车停下,拎着我到了一家高档咖啡厅,指使店主做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是我需要发一部万字短篇小说并且爆红才能喝到的。
这杯液态金子真好喝,虽然我更喜欢加了三块糖的红茶牛奶。
我感受到了笔名是米夏猫的作者好友在《飘忽的气球》里写的“不来到这我根本体会不到这个叫金钱,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觉到如梦似幻。一切都是可以被量化的,食物,货币,车,马,还有我的内脏和我的灵魂。”我看着夫人,夫人笑着看着我,她站起来看着手上的手表,然后拉住了我的手把我塞回去车里。
在那辆高速行驶的车上她问了我一个问题,一个我喜欢并且意识到我不是被她包养的问题。
“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牙膏?还有布料是保暖长绒的还是棉麻的?我个人推荐纯棉。喜欢酸奶和提子蓝莓吗?”
她好了解我,我好幸福。夫人对我真好,我永远喜欢夫人。
圣玛利亚在上,我既不用写那篇公式文学,又可以过上不当人并且可以散步,按时检查牙齿,不用担心挑食所以有夜盲症的生活。我晕乎乎的想:这是天堂吗?我窝在夫人旁边,搂着她的肩膀这么问她。她摸着我的头,我忍不住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夫人的脸上永远挂着半永久的漫不经心的笑意。夫人说,这是永恒和繁荣。
好耶!我喜欢这两个词!
我好像冲回出版社摇晃着马歇尔先生的肩膀朝他炫耀,你有这么完美的主人吗?你有这么和谐友爱的绑架代替购买的领养家庭吗?你没有吧,我有哒!所以我过上了夫人修剪花枝我蹲在旁边看,夫人折腾房间的整洁我蹲在沙发上看,夫人给我换粉红甜心小裙子我一脸麻木的看镜子的生活。不,我不是废狗,我真的不是,我是实验用犬,只是夫人会搓着我的脸一脸怜爱的对我说
“你一个小狗你想这么多事情做什么呢?小狗脑子搞不懂的,去,晒太阳去。”
好耶!她心里有我!
我没有吃到不健康的烤肉,所以我咕咕咕了三个月没问题吧,没有,好的。出版社至今没有联系我,所以我暂停了写作躺了三个月没问题吧,没有。山羊姑且会在角生长的时候用树干来蹭角,傻狍子会在猎食者伺机待发的时候转过背来观察猎食者的一举一动,这也是它们会被猎枪击中的原因——时代进化的太快,而动物总是缓慢的适应环境的,加拿大猞猁就在千万年中只捕食兔子而把自己进化成猞猁之耻的。
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厕纸也逐渐在上流社会流行起来了也是没问题的对吧……对吧。我悲哀的发现,出版社找到了我不是押送我去蹲局子,而是把一封封信送给了我,上面还透着花香。我把信纸用来点火了,和夫人吃了一顿我此生吃到过的肉最新鲜的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