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本生 第30章 鬼市

“逃出迷路林之后，你去做你的事情，我去做我的事情。这包金银珠宝，还是你来交付吧，我都不知道你究竟应承了什么，让我如何把它交给陈家？”

他将一包沉甸甸的珠宝交还给希华，正是希华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交托给他的。

也是，故事的始末，只有自己清楚，于是她将这包珠宝放到了自己的怀里。

“你去做你的事情。”

“是啊，如果成功了，我会来找你。如果不成功，你就自己离开。”

“你是去杀你师兄的。”

燕无歇：“……”

他重重踉跄了一下，连带自己头上的狗头帽子也晃了一下，是非常夸张的逗趣姿态，表演效果满分。

“你怎么知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一步跨到希华的面前，将自己的手虚虚卡在希华脖颈处，做出一个威胁的姿势，“快说，快说。”

希华把他的手从自己脖颈前面拨开，不知道燕无歇吃了什么药，突然地就亢奋活泼了起来，这种活泼固然显得他十分有活力，但是，但是，一想到预言里的魔主居然是这个样子，她就感觉到一种微妙的幻灭。

“他说你是琅嬛洞天的弟子，弑师夺宝，又将洞天弟子尽数灭杀，他是你的师兄，要为洞天清理门户。”

燕无歇感觉自己头上的狗头罩要块块龟裂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你不早说。”

“我忘记了。”

燕无歇点了点头，在人际关系上谨慎的不得了，到现在还不肯和他交朋友；在别的方面倒是很胆大，面对魔主，面对弑师夺宝的凶恶之徒，还能如此泰然自若。

二人开始探看迷路林的情况。

希华道：“这里叫迷路林？倒是贴切。”

燕无歇道：“我现取的，能不贴切么。”

燕无歇道：“这可能是一种阵法，专门来困过往行人的，不然没道理我们会在这里反复绕圈，不是我自夸，我的方向感真的很好。”

希华道：“我倒是自学过一些阵法，但我学艺不精，看不出什么，或许，我们需要绕着林子多走几圈，看看有什么端倪。”

“你那伞就一点用都没有？”

莲魂：“……”怎么说话呢，它刚刚还给你出过主意让你拉拢希华的好不啦，你反手将它卖了也就算了，它都没说什么，但你为什么又要提起它呢。

“它叫般若，这是我给它取的名字。”

希华走到一株大树前，用手摩挲大树粗糙的纹路，“它有一个技能，是‘四大皆空’，可以让中招者一时之间失去所有情绪不能动弹。”

希华坦诚的让燕无歇汗颜，她这样的人，究竟是怎样流落到江湖上来的。她在某些方面沉着的不可思议，却在某些方面稚幼的像个蠢蛋。他一方面对她抱着一些忌惮，另一个方面却又对她感到深沉的无奈。

她已经快把自己的事情都抖干净了，却不曾问过……他的过往。

“然后呢。”

“它还说能给我极致的力量，但是它从来没给过。”

莲魂这下可有了发言权，“是你不想要。”

“是我不想要么，我想要，现在就给我。”

“额……啊……给不了你，因为是你不想要！”

此时，燕无歇耳朵微微一动，却是拉过希华，把她拉到一个草坎上，两个人猫在茂密的草丛后面。

希华意识到也许是有什么东西来了，不然他没必要让两人以如此姿势躲藏，就随即，希华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清浅而缓慢。

鼻翼间满是草叶与清新雨水的味道，不远处，篝火依然在燃烧，火势却已经渐渐的小了下去。

却有一些披着斗篷的怪模怪样的东西走了出来，声音不一，有的呕哑，有的妩媚，有的尖细，有的沉稳，风带来他们的窃窃，也带来他们身上的妖气。

“你们有没有闻见火的气息。”

“你眼瞎啊，篝火不就在你的面前么。哦，我忘了你确实眼瞎了。”

“你看见那一幕了么，真是惨绝妖寰啊，全都被灭杀啦，每一道尸体都惨不忍睹，是被活生生的割断了喉管，那么多的血，那么多死不瞑目的眼睛啊……那里还有着人族的气息，是捉妖师么，什么时候，人族有了如此卓越的捉妖师。”

“我听说，安国捉妖世家陆家的大弟子，括苍山的大师兄陆卿云好似要来到玄都城，难道，难道是他做的。”

“很有可能啊。看这篝火，还尚带余温，说不定他还没有走远，我们快走吧，被他捉到就不得了了。”

“是呀，是呀，鬼市马上就要开启了，我们应该快点进去。”

仔细一看这些妖怪的脸，真是什么样子都有，有的拖着尾巴，有的竖着耳朵，有的兽首人身，有的人首兽身，有的干脆就是兽身，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晃一晃尾巴。

“而且，我听说，那只鼠妖死了。”

“连话都不会说，型都不会化，只是一只有些造化的小妖，没有脑子，居然去玄都城吃人，死了就死了吧，我还怕它这个蠢货连累我们呢。”

“好啦，不说这个的，你这次去鬼市是想买些什么，卖些什么。”

被询问的妖怪紧紧抱住自己的包袱，却是不发一言。

猫在草丛里的燕无歇与希华对视一眼，做出了决断，跟上他们！

于是妖怪队伍后面坠了两个小尾巴。

“我们这样，行么。”

“我们身上，都是妖血的味道，这种味道可以盖过我们身上的人味。当然，这骗不过嗅觉灵敏的妖族，所以，可以用敛息丹，这种丹药，即可以掩盖人身上的人味，也可以掩盖妖身上的妖味。”

“但是，只有一颗。”

燕无歇看着希华，掌心不知何时便现出一颗朱红色的药丸，散发着一股腥膻味，“这是用一种特殊守宫的血搭配月隐草制作的丹药，你吃了吧。”

希华接过这枚红色的小丹药，一时之间没有下口。

“那你怎么办？”

“你怕我下毒？”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希华就拿过他手中的丹药，丹药入口即化，透着一种腥味，很难吃。燕无歇微微的笑了一声，便把自己的狗头帽子摘了下来，戴到希华的头上。

希华：欸？

“听我说，这里的鬼市我没有来过，但各地的鬼市基本上都大差不差，就是交易的地方，你放轻松不要被别人看出端倪即可。”

他看了一眼戴上狗头帽子显得呆头呆脑的希华，又看向她从帽子里泄露出来的长发，以及发尾间系着的红绸，轻轻一扯，便把发带扯了下来，绕了几圈，便将自己的手腕捆缚了起来，又把发带末端递给希华。

“好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人族奴隶的，不要露馅，关键时刻，我会出手。”

希华：“……”

此时，那些妖鬼已经走到一棵大树的面前，那是一株足以合抱的槐树，树叶茂密，随着一片乌云自天际飘过，银亮月光洒落，为首的妖鬼绕着槐树走起奇怪的步伐，左三圈，右三圈，随即将自己的手高高举到头顶，念道：“魑魅魍魉，齐聚一堂。阴槐鬼市，生人勿访。”

此时，那棵足以合抱的大树却颤动了起来，一个足以一人通过的洞口在月光下幽幽浮现，待所有人都进入之后便关闭了。

燕无歇与希华等待了一小会儿，再没有看见别的妖怪，便一起来到这株大树的面前。这株大树除了大并没有什么稀奇，谁曾想……

“鬼市的入口，本就是千奇百怪。”

希华便如法炮制，随即看见槐树张开了洞口，看来，它不太聪明，分辨不清楚人与妖的区别。

希华牵着红绸，与燕无歇一起走入树洞，居然进入一个宽阔的长廊，长廊生长着粗壮的树藤，树藤点缀着一个个小灯笼，灯笼散发着橘色的光芒。

随即，她看到前方有一道光。

两人试探性走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很热闹，堪称妖声鼎沸，他们落入了妖怪的集市。

一个青肚皮妖怪挠着自己的肚皮从希华的旁边走过，“什么东西啊收妖这么贵的钱。”

手里拿着一个瓶子，瓶子是某种混浊的液体。这时，他突发在空气中嗅了嗅，便朝着希华凑过来，希华没有退避，反而用狗头帽子把它怼的退了两步。

“干嘛这么——凶啊。”他嘟囔着退后，视线停在被希华牵着的燕无歇身上，如今的燕无歇看上去倔犟又虚弱，紧紧地闭着自己的双眼，像是不愿看，又像是不敢看。

“哇哦，这是你的货物么，一个细皮嫩肉的人族。”

他将自己的脸贴近燕无歇，视线中带着称斤算两的打量，像是要把他的心肝脾肺肾都拿出来标价，目光中透露出垂涎。

希华已经完全入了戏，一把就将燕无歇扯到了自己的身边，随即冷冷的瞥了一眼青肚皮，青肚皮吓了一跳，讪讪的退后了，碎碎念道：“懂不懂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