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宗政带着孩子搬来后,在小镇上引起了轰动。
闻恩想到父子俩整日在自己身边打转,迟早有一天会被何姐怀疑,不禁忧心不已。他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何娜已经知道真相,心想要是何姐发现他和一个贵族纠缠不清,甚至还给贵族生过孩子,不知是什么反应。
他要如何解释呢?还是如实说出自己的过去?
闻恩内心纠结不已,却不想这事第二天就被撞破了。
原来是小樱到了动手术的日子,何娜给学生上完课赶回家收拾衣物,正要去医院,离开时碰巧遇到了想将纪知闻送去隔壁的闻恩。
两人面面相觑。
“你……”何娜被警告过,根本不敢多看那孩子一眼,差点就要退回屋子里去。
闻恩误会了,心道一声完蛋,“何姐你听我解释……”
刚走进门何娜意识到不对劲,怎么闻恩说的是“听我解释”,如果闻恩自己都不介意,她又有什么好装作不知情的呢?
何娜叹了口气,回身道:“闻恩,其实我早知道了。”
“啊?”闻恩牵着纪知闻的手开始冒汗:“你怎么知道的?不是,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吗?”
何娜指了指闻恩身边的纪知闻:“孩子啊,我不仅知道你有孩子,我还知道孩子的父亲就是上次冒雨来找你的贵族,他是联邦首相纪宗政对吗?我当时还觉得眼熟来着……”
何娜顿了顿:“上次发生李京那事,我赶回家看见警车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有个男人……看着应该是首相大人的下属吧,他和我说了你的事。”
话毕,何娜这才将目光光明正大地投向纪知闻,他看着比小樱大几岁,与人对视时毫不露怯,有股不属于孩子的成熟。何娜朝他笑了笑:“你好,小朋友。”
“你好。”纪知闻牵着妈妈的手没有放开,“你是我妈妈的朋友,我知道你。”
何娜有一瞬间的惊讶,等她再次望向闻恩时,发现闻恩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何娜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你不想让我知道吧?放心吧闻恩,我可没那么八卦,不会打听你和他之间的事。”
“何姐,我不是这个意思。”闻恩慌忙摇头,他只是在想,纪宗政的下属中敢向何娜说出这些事的,估计也只有弟良了吧。
“算了,都过去了。”
“对啊,都过去了。”何娜也喟叹一声。
可想到自己是回来收拾衣物的,小樱还在医院里,明天动手术依旧是提心吊胆的一天,其实她还没过去,她和闻恩终究是不同的,何娜沉吟:“闻恩,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闻恩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啊,难道你不值得羡慕吗?”何娜这几年经历了太多磨难,前有李京赌博拆散原本和睦的家庭,后有小樱患病让她心力交瘁,如果不是闻恩那笔钱,她绝对扛不到今天:“你衣食无忧,孩子健康,还有自己想要追求的梦想,甚至……甚至身后还站着永远为你托底的人,闻恩,你很幸运。”
这人的命啊,还真是各有不同。
何娜年轻时也曾将爱情看作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现在被生活蹉跎了才知道,不,爱情其实分文不值,权势、地位和物质才是人生最不可或缺的。
她看着眼前的闻恩,甚至很不妥地想,闻恩一个奴隶都能和贵族走到一起去,甚至替贵族诞下一个孩子,这怎么不算逆天改命呢,未来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她却只能嫁给李京这样的社会最底层。
唏嘘,唏嘘。
听到何娜提及他身后永远有托底的人,闻恩猜到何姐一定是知道了那笔钱是纪宗政给他的,他有感而发问:“何姐,你说原谅一个人,这事容易吗?”
“容易啊,怎么不容易。”何娜知道闻恩心里装着事儿,也不挑破,回答道:“你看我之前原谅李京,那不就是一瞬间的决定吗?”
“不对,你那不叫原谅,你那是为了小樱妥协。”闻恩摇头:“我说的是真正的原谅。”
“傻孩子。”何娜像是看小孩儿似的看着闻恩,笑出声:“在我这原谅就是妥协,你说的真正的原谅那不叫原谅,那叫找回当年的感情承认自己还爱他!我早就不爱李京了,但是为了孩子我可以原谅李京,就这么简单。”
闻恩微怔,沉默了良久:“这样吗?”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对啊,就这样。”
——
翌日。
知道小樱要动手术的闻恩停了一天复习,他想去医院看看,出门前还在考虑是否要和纪宗政说一声,结果弟良先来敲门。
弟良说:“唐大人从邻联邦回了,现在正在檀宫,大人需要过去一趟,让我和您说一声,他不在您最好别外出,待在家里比较好。”
唐大人?唐辰洲?
闻恩许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经由这个名字想起了许多往事,他好奇问:“他不是在檀宫任职吗?为什么会去邻联邦?”
“因为……”弟良目光晦暗,想到闻恩是第一个告诉他弟安和唐辰洲关系不正常的人,便没有藏着掖着:“因为弟安在邻联邦。”
这句意料之外的话让闻恩惊觉不对:“弟安?弟安为什么会在邻联邦?他一个人吗?他离得开你?”
也不怪闻恩会如此吃惊,五年前的最后一段日子他自身难保,整日郁郁寡欢,根本顾不上其他人,更别提去关心弟安了。因此他对唐辰洲与弟安之间的后续完全不知情。
“离不开也没办法。”弟良回忆着:“唐大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过弟安,后来我只能……只能求了纪大人,策划了弟安的假死,将他送了出去,然后又在邻联邦安排了人照顾他。”
说到当初求纪宗政,弟良还有一件良心难安的事,那就是他虽然放走了闻恩,可后来又为了弟安,出卖了闻恩。
时光如梭,只希望往事能随风而去了。
原来如此,闻恩闻言蹙着眉,久久难以回神。他还以为弟安这五年一直待在达维庄园呢,有弟良在身边,弟安应该会被保护得很好,所以他从未担心过,却没想原来已经被送去了邻联邦!
闻恩想到什么,又问:“所以唐辰洲过去是为了找弟安吗?他已经发现了?”
“或许吧。”弟良垂着眼,五年,整整五年,终究还是要被找到了吗?他道:“前段时间那边死侍来信说,总有人在弟安的住处外徘徊,夜晚还曾有人想潜进院子,除了他我想不到还会有谁……”
“那你准备怎么办?”
“五年,五年了他还没放弃,我在想是不是……”是不是就这样算了?
弟良将弟安送走,最主要的原因是觉得唐辰洲不过玩玩而已,可现在看来,唐辰洲是认真的,那个贵族相当认真。
闻恩不好说什么,只叹道:“不知道等弟安回来,还记不记得我呢?”
弟良这才淡淡笑了:“放心吧,他当然记得,别看他不懂事,和他玩得好的他都记得。”
聊完唐辰洲和弟安的事,闻恩想起自己还有要紧事没说:“对了弟良,今天何姐孩子动手术,我想去医院看看,死侍可以跟着我,我下午就回。”
提到要出门,弟良面色一变,不太赞同的样子:“可大人才说你最好待在家……”
“就几个小时,我会小心的。”闻恩接过话茬。听说达维庄园的死侍们昨天已经追踪到了纪庆杰的下落,闻恩当然知道这关键时候最好不要出门,可他实在放心不下何姐那边,他另想办法:“或者……或者要不我亲自和纪宗政说一声?”
弟良劝不动闻恩,只好多派些人跟着。
可弟良不知道的是,闻恩根本没有告知纪宗政,他抱着侥幸心理,想到纪庆杰已经暴露了行踪,又怎么顾得上对付他呢?加之自己只出门几小时,还有死侍跟着,一定不会有问题。
闻恩直奔医院。
在弟良的要求下,闻恩坐的达维庄园的车,直达医院车库后他想找电梯上楼,却猝然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枪响!
闻恩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男人刚从左侧的黑车上下来,就那么直愣愣地被击中,倒在了血泊里。
闻恩认得他,那是达维庄园的死侍!
完蛋了,难不成真这么倒霉,纪庆杰找来了?
闻恩吓得脸色苍白,立即蹲下了身子,他后悔了,他不该一意孤行的,他不该不把纪宗政的话当一回事,他……闻恩突然回过神来,电话!对!拨纪宗政的电话!
嘟……嘟……
闻恩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按下拨号键后其实才响了两声,可闻恩却觉得漫长极了,在这漫长得令人窒息的等待里,倏然,一双冷硬的大手从身后探了出来,捂住了闻恩口鼻!
“唔!!救——”
闻恩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明明意识还很清醒,可不到三秒的时间,他感到整个身子使不上劲,软倒在了地上。
就在闻恩以为自己会被带走时,他听到了陌生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是在向不远处喊:“都让开!我知道你们是达维庄园的死侍,让开!不然我就杀了他!”
刹那间,闻恩感受到了脖颈上的凉意,那应该是一把刀,一把刀抵在他喉咙上。
一股阴寒之气从闻恩背后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