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随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刚想转身离去,却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异样的声响。
一颗金色的脑袋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那脑袋艰难地从更高楼层的阳台探了出来,一张美丽的脸庞上写满了急切。只是距离太过遥远,声音无法清晰地传递过来。
但叶随心里清楚,他想问的是:“你刚刚说了什么?”
叶随无奈地笑了笑,心里想着,如今隔得这么远,怎么可能听得见呢?
可他并没有就此扫兴,而是认真地仰起头,尽可能让艾利维斯能清楚地看到他嘴唇的动作。
他将双手放在脸旁,做出扩音器的形状,声音却放得更轻,仿佛生怕被别人听到一般,缓缓说道:“我并不是任何人生命中的必需品。”
“除了你。”
“只要你还需要我一天……”
“这样的问题,就不用再问。”
艾利维斯此时才后知后觉,感觉自己像个十足的蠢蛋。
脑子一热,飞奔回寝室,气都还没喘匀,就没礼貌地追问起来。
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个看似无礼的问题,答案至关重要。如果听不到这次的回答,他一定会遗憾终生。
然而,等他跑上五楼,5.0的绝佳视力也难以看清叶随嘴唇的动作了。
比划了一阵后,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满心懊恼,捂住脸,打算摆摆手,让对方赶紧回去休息。
可就在这时,叶随再次露出那宠溺又迷人的无奈笑容,真的认认真真地又朝他重复了一遍。
艾利维斯一下子愣住了,即便他根本听不见叶随在说什么,但对方脸上的表情……哪怕距离如此遥远,艾利维斯也能真切地分辨出,他眼中的情感是那么真挚、那么热烈,简直就像在告白。
他的目光再也无法从这张朝思暮想、沉稳坚毅的面容上移开。
眼眶微微发热、发酸,可他仍不愿眨一下眼,视线紧紧地锁定在叶随身上。
叶随也没有率先移开视线,只是静静地放下双手,微微仰头,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冰冷的晚风愈发猛烈地刮着,艾利维斯这才恍然发觉,趴在窗台上的姿势,早已让自己的双手冻得僵硬。
他猛地颤了颤身体,指了指雌虫宿舍的方向,示意叶随赶紧回去。
直到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艾利维斯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这是时隔不知多少年之后,自己再次拥有了与叶随告别的资格。
曾经无数次,他在不被察觉的林荫处,默默看着叶随离开;无数次目送后,满心遗憾地独自而归。
甚至都快忘记了,在最开始的时候,叶随每天都会坚持送他回家。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啊。
自己身为雄虫,本就理应享受雌虫的保护与关爱,理应成为叶随羽翼下被悉心庇护的存在。
他和那些孩子本就不同,如今他终于如愿失去了被怜悯、被同情的资格,却依旧能得到叶随的温柔相待。
意识到这一点后,艾利维斯深吸一口气。
他咬住嘴唇,看向桌上摆放着的有关金梅斯的详尽资料,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神色。
......
叶随今晚并未回宿舍,而是趁着格外明亮的月光,悄然从后门翻了出去。
他在鱼龙混杂的小巷中疾行,时不时警惕地回头张望,确认无人跟踪后,迅速掠进了罗斯家族的府邸。
地窖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那是尸体与排泄物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反胃。
叶随面不改色地在一堆堆白骨间穿行,所到之处,各类苍蝇与蝙蝠受到惊扰,在狭窄的过道中慌乱扑棱。
通道的尽头铺着一层雨棚布,上面横七竖八地睡着许多骨瘦如柴的孩子。他们的脊背高高隆起,瘦骨嶙峋,骨头仿佛随时都会从后颈处戳出来,模样极其可怖。
莉莎怀中半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一只手举着勺子,正小心翼翼地往孩子口中喂白粥。
可那孩子的头颅已经泛上青紫,正拼命地摇晃着,鼻子里不断涌出鲜血。
莉莎连忙放下勺子,想用衣袖去擦拭,却发现自己浑身早已沾满呕吐物,已经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能用来止血。
叶随在他们面前单膝跪下,用手帕细细地为孩子擦拭起来。可一按上去,整块手帕就被鲜血浸湿。
他用另一只手挪开了莉莎腿上的碗,好让她能直起身来接过手帕止血。
“别喂了,妈妈。”
“让他好好去吧。”
莉莎听到这话,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她无助地看着刚刚费尽心思喂进去的白粥,又被痛苦地从口鼻中喷溅出来。
孩子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拼尽全力大口呼吸着,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扑腾,却什么也抓不住。
终于,为了不弄脏篷布,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头栽倒在已经脏污不堪的垫巾上,彻底没了生机。
莉莎捂住嘴巴,拼命抑制着自己,不让哭声吵醒其他熟睡的孩子。
叶随叹了口气,脱下外套,轻轻地将这个已然睡着的孩子裹住,抱了起来。
他轻轻拨开孩子额前挡住眼睛的碎发,最后看了一眼这张还带着稚气的面容,扛起一旁更多扎紧的布袋,向外走去。
外面有一团火燃烧得正旺,一个赤着膀子的大汉正望着噼里啪啦的火堆发呆。
他看到叶随来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小随,你来了……”
可当他看到叶随肩上的布袋时,神色瞬间变得更加悲戚:“又……走掉了吗?”
“嗯,斯利文叔叔,我们来晚了。”叶随将布袋投入火堆,火星四溅,热气升腾,模糊了两人的视线。“罗斯家族的实验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为什么苍天会如此不公。”名叫斯利文的雌虫捏紧了拳头,红着眼看向了那轮皎洁的明月。
随即,他回头看向了叶随,“小随,你觉得,莉莎所说的那种人人自由,人人平等的社会。”
“我们真的有能力创造吗?”
叶随心中的迷茫终于在无人之时彻底露馅,他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空洞洞地也仰望着天空,“我不知道。”
“妈妈她真的胆太大了,这颗星球几千年来,什么时候有过没有压迫与剥削的时代呢?”
“从一万年前,虫族的生理结构一步步进化,不再畏惧冬天,不再畏惧风雪,不再畏惧自然,教科书上说,现在就是最完美的时代。”
“衣食无忧,每个人都能够通过努力来实现阶级跨越,每个人都有机会过得更好。”
“那么为什么几千年来,路边上冻死的尸骨,古堡与府邸地下室中失去翅膀与尾巴的孩子,战场上浮起来的血肉,一点儿都没少。”
“现在,到底有谁是幸福的。有谁真的靠努力得到了幸福呢?”
叶随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知道。
但是皇城、古堡、千年府邸,仍然屹立不倒,他们的姓氏百世流芳,从未断绝。
......
莉莎是个极其奇怪的家伙,她与世界上绝大部分虫子都格格不入。
她喊着自由啊平等啊什么的,根本没有任何人听。
她不切实际地描述着一个宏伟的蓝图,她说那里没有战争,没有巨大的性别差异和数量不匹配,没有****的皇权。
但是大家都想,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地方呢?
以至于有一天这个试图传教的疯子被关进了大牢,她的声音似乎仍然停留在大家的心中。
不论是在面包房装点着面包的老板,又或是在麦田里播种的农民,城门口站岗的士兵,酒馆喝到烂醉的酒鬼,在她没有照例宣讲的那一天,心中都升起了一丝遗憾。
这是因为莉莎的话语实在太有感染力了,她在讲述时,仿佛那个美好的世界真实存在,而她也曾亲身置身其中。
她描绘的画面,就好像她真的能够站在宽敞明亮的议事厅中,自信地发出自己的声音,为自己的性别和所处的环境争取到应有的权益与力量。
身为一名亚雌,却大力提倡性别平等,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啊!
在遥远的虫母时代,整个虫巢只有一位虫母肩负着生育的重任,其余的亚雌都没有生育能力,她们凭借体力与脑力,成为虫巢发展的主要力量,而那些仅以婚飞为目的存在的雄虫,在那时就如同毫无用处的累赘。毕竟,这种生育模式意味着,一旦虫母遭遇任何意外,整个虫巢都将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走向消亡。
那位虫母身形巨大,体内源源不断地孕育着新生命。直到有一天,她将生育的能力分给了所有的雌虫,从此,雌虫被分为两类——雌虫与亚雌。
雌虫拥有最为强壮健硕的体魄,肩负着保家卫国的神圣使命,时刻捍卫着巢穴的安全,同时,他们拥有高概率孕育雄虫的体质。
而亚雌则拥有极强的脑力,负责处理巢穴中的大小事务,她们拥有柔软的宫腔和母乳,能够最大限度地孕育雌性,不过,只有极其微小的概率才能诞下雄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亚雌算得上是最具人格尊严与权力的性别。她们享有生育自由,不用像雌虫那样,忍受痛苦的发情期,也不会像雄虫一样,一生被当作金丝雀般豢养在狭小的空间里。
亚雌是虫族社会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引领者,更是这个世界新的希望。
那么,究竟为什么会有一个在这个体系中受益的亚雌,想要去拯救这个看似畸形的社会呢?
是的,正如大家所猜测的那样,莉莎来自人类文明。
从她踏入虫族世界的第一天起,就毅然决然地试图改变这里的一切。
然而,十年又十年的时光悄然流逝,天空依旧灰暗,前行的道路始终被厚重的迷雾所遮挡。
无尽的牢狱之灾,救不完的受害群体,还有那些无法理解她的同性别朋友……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莉莎无数次地问自己:真的会有实现人人自由、人人平等的那一天吗?
她无数次自认为自己是时代的先驱,认为自己的思想是最完善的,最正确的,却又一次被现实扇了一巴掌。
只将目光放在肉眼可见的地方,而忽视暗夜中最为藏污纳垢的地方,因为一点点小成就沾沾自喜。
最终导致无数原本有机会被救出火海的孩子们,彻底丢掉生命。
晚了晚了对不起!这算昨天的!这个设定写了好久!
首先是谁匿名给我投了二十瓶营养液我哭死,我爱你们!!!
然后关于性别设定很复杂,都是私设那种,灵感来自《酷蚁安特儿》。
大家如果好奇的话可以看一下我还没有归纳完的设定,后续我整理一下再发出来。
是以女性(亚雌)为第一性的虫族,数量上是亚雌(女性)>雌虫>雄虫。
(ps;这里标注的女性是拥有女性性征,胸部与子宫的)
亚雌设定参考工蚁,雌虫设定参考兵蚁。
亚雌只有极小的概率生出雄虫,大概率生出雌虫和亚雌。
雌虫受孕能力低,生出雄虫几率较高。
(还参考了虫族的卵生与胎生,由亚雌子宫出生的孩子不仅身体强健,更拥有母乳喂养,更容易发育成雌性,由雌虫卵生的孩子更加羸弱,但也有更高的可能性是雄虫。)
雌虫会有痛苦的发情期,需要与雄虫□□来缓解痛苦。
亚雌体质较强,脑力极强。
雌虫体质最强,脑力较强。
雄虫和蚂蚁中的雄虫差不多,最大的作用只是婚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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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你好像在对我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