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已经出来了。”
陆医生从检验科拿到结果,和同事谈论了一会才基本有了定论,他推开检验室大门,果然在门口见到了那位焦灼的桑先生。
今天早上他们医院突然接收到一位急症患者,浑身都是血,乍一看以为遇到什么险情被人乱刀砍伤了,结果检查发现全身的伤口都是患者自己抓挠的,并且持续不断有自残行为。
接手的护士初以为患者患有抑郁症而导致的自残行为,但患者神志不清完全无法沟通,源源不断往外释放的Omega信息素让他们不禁怀疑这人的自残行为并未自愿。
他们先是给患者打了一针镇定剂,再给人抽血、抽信息素送去化验检查,刚拿到检查结果。
数值异于常人,十分罕见,但对他们医生而言又并不陌生,因为那些数据虽然在现实中少有出现,在他们医学教科书上却是个重点。
非常标准的一个信息素依赖症。
患者的兄长,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一个人,桑守安,此刻正等候在检验室门口,神色灼灼。
陆医生将蓝色水笔插进白大褂的口袋,在桑守安开口询问前向他示意。
“边走边说吧,我想这件事情当事人应该有知情权。”
“根据目前的检测结果来看,桑小先生患有罕见的信息素依赖症,所以情热期才会爆发如此剧烈的应激反应。因为缺乏契合的Alpha信息素蕴养腺体,对Alpha信息素的渴求转化为渴痛,这种渴求迁移在很多病症上都有体现。”
“就像你手上划了道口子,时不时痛一下,不算剧烈,但经久难耐。大多数人会忍着痛等它痊愈,但也有部分人会选择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转移注意力来稍作缓解。”
话音落地,刚好走到患者所在的vip病房,他敲了敲门,立马有个四五十岁的阿姨开了门。
“先生,小先生的病医生怎么说?”开门的妇人有些急切,连人都没看清就问起来,“医生?请进请进!”
陆医生颔首示意,“镇定剂的作用只有两个小时,人还没醒吗?”
一般人光是血液检验都不止两个小时,更何况还有信息素检验,得出结论等等,但桑家钱多,能砸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所以才会出现检验结果都出了病人还睡着的情况。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乌黑的短碎发盖在脸颊上,胸口均匀起伏,似乎正熟睡。
阿姨解释:“这才两个小时,我们小先生伤成那样,多休息会也……”她还没说完,就见桑守安走到床头,揉了揉那枚毛茸茸的黑色脑袋。
“耶耶,下次装睡眼睛别转。”
动作极尽温柔,说的话也让人极为尴尬。
床上上一秒还熟睡的人立马“悠悠转醒”睁开了眼。
其实桑也就是在阿姨开门的时候醒的,但又因为困怠没有睁开眼,后来听到医生询问,他又扭捏地不好意思睁眼,干脆装睡。
结果就被他大哥点破了。
他因为尴尬,脸上还涌出一股红润之色。
“哦,好吧,下次一定。”
“哥,我是怎么了?”
他小声问。
昨天夜里他突然爆发情热期,因为学校的教育很完备,他提前准备了抑制剂,也做好了自己给自己打针的准备,结果出乎他预料的是抑制剂对他的情热期似乎没有作用。
想到这里,他都忍不住脸红,被信息素控制的Omega做出了极尽**之事。
可无论他怎么安抚自己,那种从生殖腔里弥漫出来的、从腺体里生发出来的空虚都无法被解决填满,甚至转化为燥热、瘙痒、疼痛,像蚂蚁啃噬骨髓一样让他坐也坐不得,站也站不得,不管他怎么做,都有一种恨不得把骨头都掰断的渴望。
情热期竟然如此难捱吗?桑也第一次经历,他不知道这不正常,自然也没有向家里人求助。
最后他的记忆模糊了,只朦胧看见指甲缝里全是血,腿上,腰上,腹部,胸口,都是血痕。
他竟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
再睁眼就是医院了。
直觉告诉他,他的情热期或许出问题了。
而医生的回答也的确佐证了他的猜测。
“桑也,桑先生,你患有信息素依赖症,根据以往的研究,这是一项基因疾病,只不过在你第一次情热期以前一直没有产生症状。”
桑也不知道什么是信息素依赖症,但他知道跟基因有关的病症都不简单,闻言小脸立马出现了担忧之色。
病房里没有人说话。
他心中惴惴,“哥,哥你怎么不说话?我要死了吗?”
“别说胡话。”桑守安皱眉,他转向医生,“陆医生,你说耶耶的依赖症是因为没有契合Alpha的信息素涵养腺体,那我只需要给他找到一个契合Alpha,这个所谓的依赖症就能解决对吗?”
契合Alpha?桑也转了转眼睛,他听着这病怎么好像把他搞成了某些渴Alpha人士呢。
陆医生点点头,“话是这么说,但是——”
“一般的契合Alpha,不行。”
大多数情况下Alpha和Omega的结合都在百分之六十到百分之八十,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契合度极为罕见,几乎是成指数趋势减少,到百分之九十,整个C国都屈指可数。
阿姨替桑也掖了掖被角,小先生这小脸白得吓人,别再受凉了。
“那医生,要多少才算不一般呢?”
三双眼睛纷纷看向陆医生,只见他面色沉重。
“百分百契合以外,都算一般契合。”
房间里立马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是阿姨不禁发出感慨:“这,这也太难了吧?!我女儿和女婿百分之七十八的契合,都被大家称作天作之合,这,百分百——从未见过!”
听到阿姨的话,桑也朝她看去,正好对上一双略带细纹、饱含可怜之情的眼睛。阿姨看着他长大,自然被他一病一痛牵动心弦。
桑也心底也一凉。
他抿了抿唇,本就毫无血色的双唇被挤压得更加苍白。
上天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先是通知他,你得病了,病得很严重,然后又用轻松诙谐的语气告诉他,但是没关系,这个病是可以治愈的,最后收敛笑容对着他胸口来一刀,说,不过呢,会治这个病的医生已经全死了,你只有等死的份了。
他的心就像坐多年没有安检的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最后撞破轨道冲上云霄,跌入谷底。
“哥,”他的唇瓣有些轻颤,“我没救了,对吗?”
他这几年经历了太多生死之事,一旦发生的事和死有点沾边,他的思绪就不自觉滑落到死亡那边,像是恶魔的天秤上黑色的筹码平白多了一枚。
“怎么可能。”桑守安的回答掷地有声,连陆医生都被他吸引。
“C国的信息素库里没有,就到其他国家去找,其他国家还没有,大不了就搞人工的,无非就是钱的事。”
桑氏集团总裁的确有底气说这种话。
陆医生笑了下,“倒也不必如此悲观,就算真的找不到百分百契合Alpha,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什么?”
“挖除腺体。”
霎时间病房里死寂一片。
病房里两个Alpha,两个Omega,连阿姨都不是Beta,所有人都明白Alpha和Omega失去腺体意味着什么。
就连提出这个解决方法的陆医生在说出口后也为自己脱口而出感到荒谬——没办法,实在是百分百契合太难得了,相比之下挖除腺体都变得简单轻松。
陆医生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你们先找着吧,最近这段时间我先用特效抑制剂和特调镇定剂帮桑先生控制住病情,如果一直没有找到——”
“会有的。”桑守安说。
陆医生看了他一眼,“行。”
陆医生离开后,桑守安让阿姨也出去,期间桑也没有说一句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了十八年的Omega,突然告诉他,你多半要被挖掉腺体变成一个连Beta都不如的残疾人,他怔愣地没有办法进行任何思考。
突然眼前一黑,是桑守安将他扶着坐了起来,又把他整个人拢在怀里,像小时候哄睡弟弟一样,拍拍他的背,沉重又坚定地说:“放心,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出事的。”
桑也的手从被子里钻出来,捏着大哥的西服衣角,闷声回应:
“好。”
……
在第三次情热期来临之前,桑也一度以为自己的腺体注定要不保了。
九月底就感冒了,一直咳嗽,时不时发烧,头痛,头晕,没精神。十月底的时候咳嗽好些了,但时冷时热的毛病还没好,一洗头洗澡就发烧。到现在,半个学期过去了,我还萎靡不振。上午收到闺蜜的消息,说她去医院看胃了。我想我也该回重庆去医院看看。但我没有钱,也没有时间。真遗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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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