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子越回来的时候,恰巧又碰到了隔壁的宁町,宁町看了他手中的书一眼,问道:“回来了?明日还听琴吗?”
甘子越道:“当然,不容错过,听了你的琴声,开启一天好心情。”
甘子越的话让宁町的嘴角飞快往上扬了一下,一瞬而逝,但却不是宁町平日里的礼貌笑意,就像宁静的湖水在微风下活跃跳动了一下,不过那种外放的愉悦从宁町身上只微微露了一下又含蓄收敛了回去。
甘子越一个愣神,宁町已经微微点头,冲他道:“那明天见。”
甘子越回入房中时,心种忽然想到,这几日宁町都起的很早去练琴,不过应当与他无关的,总不可能是为他弹的?
不可能。那么一个时刻与人保持着距离的人。
但是,当与他说起琴的时候,他身上的疏离又总会淡弱,可见真的很喜欢琴了。
而他这个听众,大概也算合格,人家并不讨厌,甚至还算欢迎?
这一日早晨,宁町抚琴收手,抬头忽然对甘子越道:“你要不要试试?”
甘子越连连摇头:“我可不行,我只会听,不会弹。”
宁町微微一笑道:“可以一试,我教你。教你简单的,很容易学。”
甘子越犹豫道:“多简单?我真的可以?”
对古琴这种乐器,甘子越是抱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心态的,当坐过去的时候,手指放在上面都不敢用力。
“我别把你的琴弦给弄断了。”
宁町又为甘子越的话弯了弯唇角:“放心,我会换琴弦。”
宁町向甘子越示意手势要怎么摆,甘子越也看宁町弹琴有几日了,人家弹琴的时候,仙气飘飘,赏心悦目,说不出的风姿好看。
而现在甘子越自己坐在琴前,却连怎么坐都不知道了,手也笨拙的很。
但是人家宁町极有耐心的:“对,就是这样。”
这一日甘子越和宁町从园子里离开的有点晚,甘子越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在宁町的耐心教学下,他学会了一点入门曲子,大概就相当于‘小星星’的那种难易程度,但第一次亲自上手的感觉还是让人兴奋。
没了外出假,甘子越接下来的时间老老实实没有出门,他在练字读书学习,没有其他的休闲娱乐,而每日听宁町弹曲子,或者也跟着上手学一下,就是放松了。
甘子越和宁町也越来越熟,甚至这次从园子里回来,宁町主动邀请甘子越进去坐坐。
“惜儿说他新学了一种糕点的做法,也想让你尝尝。”
惜儿是跟在宁町身边的小侍,甘子越对宁町说的新样糕点倒没太大兴趣,却惊讶于宁町的主动邀请。
对此,甘子越自然不会拒绝。
也就最初想要套话的时候,甘子越来过宁町房间两三次,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来了,没有太大变化,不过是房间里多了两盆兰花。
“兰花开的很好啊。”
宁町道:“刚开没几天,还会开好些天。”
甘子越往那两盆兰花走过去,想看一看,宁町则抱着琴稍慢于甘子越半步,嘴里还道:“这种兰花挺好养的,不是稀罕娇贵的品种。”
甘子越道:“这种就挺好看——”
末音却突然变了调,甘子越只觉得脚下一滑,就要往兰花盆中扑过去,这下不好,无论是啃一嘴泥,还是磕在花盆上又或是桌角上都不好。
甘子越的眼睛都条件反射地闭上了,但脸上没有预期的疼痛,而是砸在了柔韧中的坚实上,透过夏日薄薄的衣衫,温热感传到他的脸上。
甘子越反应过来,在刚才那个电光火石之间,他没有将脸砸在花盆里,也没有砸在桌角上,而是砸在了宁町的胸膛上,而宁町——
“没事吧?”宁町关心的声音传来。
“我没事,你才是,有事没事?”甘子越已经看到宁町脸上的隐忍不适,忙将人扶了起来。
甘子越自己没事,但代价是现在宁町很不好,当时宁町快步挡在了甘子越前面,挡住了甘子越撞在桌子花盆上,没让甘子越受伤,可是他的后背后腰却都被甘子越那一撞和花盆桌子撞在了一起。
而且当时宁町手里还抱着长琴,那把长琴又正巧碰落了一盆兰花,噼里啪啦间长琴落了地,被花盆给砸了,最重要的是宁町的手也被砸伤了,手指上出现了一道不短的口子。
甘子越将宁町扶起,才发现他的手被伤了,而且伤的还不轻,“你的手!”
本来如玉修长好看的手指上长长一道口子,而且还相当深,血液混合着泥土,伤口狰狞,手背上也有。
甘子越脸色都变了,快速拿手帕将伤口周围的血迹给擦掉,动作还不敢大,急得他这个没受伤的,都要比宁町的脸色还要难看了。
“楚佑,快去端水过来。”
反倒是宁町微蹙的眉舒展开,安慰甘子越:“别急,没有多严重。”
怎么不严重?
这是宁町弹琴的手,而且还是右手。
甘子越手帕沾了水,脸色凝重地将宁町伤口上的泥土脏污都给擦掉,又给伤口洒上药粉,换了干净的手帕,给包扎好。
红色血液却很快渗透了手帕,甘子越对楚佑道:“快去叫个大夫来。”
宁町拦住道:“不用,叫了大夫来,也是上药,这么按住一会儿,等下血就不流了。”
宁町按住自己的手指处,甘子越便帮着他按住手背上的伤口,甘子越愧疚自责道:“都是我,若不是护着我,你也不会伤成这样。”
甘子越看着宁町受伤的伤,倒更情愿伤到的是自己。
宁町笑了一下道:“幸亏没伤着你,在我这里,总不能让你伤到。”
“再说了,我只是伤到了手,若是你就是伤到脸了,就不好了。”
此时甘子越因为要给宁町按住伤口,两个人挨的很近,宁町说话间的呼吸都打到了甘子越的脖颈间,近在耳边的声音也如浸染了琴音好听,带着安抚的意味。
甘子越抬起眼,便见宁町正看着他,双眸不再疏离,而是也带了安抚意味,乌色双眸专注,给人一种踏实的安心。
宁町向甘子越微微一笑:“看,不流血了吧?”
甘子越抿着唇,又低头将血迹染透了的手帕给重新整理包扎了下。
“还有背上,也伤到了吧?”因为刚才宁町动时,没忍住嘶了一声,肯定也伤到了。
宁町按住甘子越的手,道:“我自己来。”
甘子越看到宁町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自在,忽然反应过来,这里是南风馆,宁町他……
不仅有男女大防,男男也得注意的。
甘子越收回手,视线也不太自在地转移到了旁边,但还是不放心宁町,过了会儿就又看了过来。
宁町的那不自在也只是那一闪而逝而已,现在已经又大方自然,甘子越都怀疑自己看差了的,但终究心里有了点异样,都没太好意思盯人家身上。
宁町用一只左手终于慢慢将衣服褪了下来,甘子越还是往他背后看了看,宁町的肌肤也如玉的色泽,而在这样的肌肤上,那背上腰上的大片青紫就显得更骇人了。
甘子越看着都吸了口凉气,这个时候刚才的那点不自在一下都抛在了脑后,拿来药膏对宁町道:“我给你上药。”
宁町道:“好,多谢。”
宁町在床铺上趴下,甘子越沾了药膏给宁町涂上,犹豫了下道:“要揉开,好的快。”
宁町:“好,不疼,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可虽然说着不疼,但当甘子越的手揉了上去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宁町的骤然紧绷,虽然马上就放松开了,甘子越抿着唇,心里面愧疚更甚。
宁町似是也知道甘子越在想什么,他道:“不要多想,本来也就是我屋里地上有水,你才滑倒的,应是惜儿大意没有擦干,差点摔了你,该我对你说道歉才对。”
甘子越道:“才不是,明明就是因为我你伤到了。”
宁町:“好,那我们就谁都不说了,谁也都不多想,过个几天也就好了。”
甘子越低低嗯了一声,又低下头给宁町将药膏揉开,宁町看着略显瘦削,但其实肌肉柔韧,薄薄的一层,很漂亮,再加上玉色无瑕肌肤,趴在那里的人给人一种无言的美色冲击诱惑。
甘子越多看了一眼,又想起了之前的不自在异样,甚至脸颊也莫名泛了热,只敢盯着伤处,再没敢往别处多看一眼,蹙着眉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甘子越不知道,宁町趴在那里背部腰部的姿势角度,甚至呼吸的微微起伏,都是特意设计过的。
当甘子越终于道:“好了。”宁町又缓缓将衣服穿好,只是单只手弄不好,甘子越又伸手帮着人将衣服整理。
少年郎的身体微微比宁町低了半指,而此时微微低了头,宁町又将双臂微微张开,猛一看倒像是两人在拥抱。
甘子越此时已经没了刚才的那点不好意思,又恢复了坦荡,就是宁町打在他脸上的浅浅呼吸,让他不大自在,宁町身上那股清新的气息也包围的太严密。
给宁町将衣服整理好,甘子越就马上退开了半步,动作间不自觉有些迫不及待。
“好了。”
甘子越让宁町坐下不要乱动,他自己走到了刚才的那片狼藉处将宁町的长琴给捡了起来。
知道宁町对自己的琴有多爱惜,甘子越用袖子将宁町琴上的泥给拂掉,不过这下却发现,琴上有了裂痕。
甘子越犹如犯了错一样,低着头站在宁町面前,今日真的让宁町损失大了。
宁町看着琴上的裂痕,眼中有丝心疼,不过还是很快对甘子越道:“没事,这把也不是多好的琴,我再换一把就可以了。”
可是每次弹琴时,甘子越却能看出宁町对它多喜欢爱惜,这时候惜儿回来了,宁町对甘子越道:“没事了,你回去吧,今天的事不要放在心上。”
惜儿已经惊讶地道:“这是怎么了?”被宁町一个眼神制止,宁町又对甘子越道:“有惜儿在,可以照顾我,不用不放心我。”
甘子越将宁町的琴抱起道:“我先带走,找人修修看。”
看出甘子越不做点什么心里不好受,宁町也没有再多加阻止。
惜儿将甘子越送出去回来,还没待问宁町怎么伤成这样,就看到宁町已解开了包扎的手帕,还正将厚厚的药粉给抹掉。
而且将药粉抹掉之后,又重新包了回去,惜儿看了眼旁边桌上的药瓶,是很好的伤药啊
惜儿疑惑道:“宁哥哥?这是做什么?不上药会好的慢,还可能会留疤。”
宁町的那双手是极为好看的,可不能留疤。
却听宁町只嗯了一声,依然慢慢地将手帕给重新包回去。
惜儿道:“我给您上药。”
宁町却道:“不用。你去将那盘点心给甘公子送过去。”
“回来再把地上那块儿擦干。”宁町示意的正是甘子越不小心滑倒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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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