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尧云所认识的人,都是饱读学识之人,甘子越听他们说话,对此处之事还有时人观点多有了解,而林尧云的朋友,也觉得甘子越谈吐不俗,有时候说的话还让人耳目一新。
坐于甘子越旁边的那位,就道:“以后聚会,子越还要多来才是,与子越交谈很愉快。”
这位说话之人,名周祺言,皮肤略黑,体格也粗犷,看起来不像是读书人,倒像是衙门里的捕快,但其实人家和林尧云是同期进士来着。
另一人也道:“是极。”这位也同样是位极有名的才子。
林尧云他们提前几个月就进京赶考,在考试之前就有各种文人聚会辩论,以此打出名气,而在此期间,便也交了不少合得来的朋友。
不仅是同期科考学子,今日还有两位京中本地才子,能被林尧云认可相交的,本身也皆很有才华。
作为京城本地人,那两位对甘子越略有耳闻,这里说的是甘子越之前的荒唐事,但耳闻比不上亲眼所见。
见了真人之后,他们心中想着的是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就算那些事有两分真,但少年风流肆意,即使有那么一两件出格之事,人不轻狂枉少年,一笑而过即可,又有什么。
当说到科考之事,一位还对甘子越建议道:“子越也可以考一下试试。”
这位知道甘子越家的情况,虽有世家之名,但在没落的世家其实用处不是那么大,他叔父虽有官职在身,但毕竟是叔父,据说对甘子越也并不算亲厚,貌似子越现在都不是住在家里的。
甘子越再次听到科举之事,他想了想道:“我也没有背诵过四书五经,字也写的不算好看,就不知道能不能行。”
刚才建议甘子越科考试试的沉燃道:“这不是还有时间?子越又不用从读书写字从头开始,也不愚笨,不论结果怎么样,总可以试一试。”
坐于甘子越侧对面的,一位浓眉大眼,叫刘铭的才子则持不同意见:“一轮轮考下来蹉跎人,也不是非要走那一途,灵气都给磨没了。”
进士周祺言嘿了一声道:“你这话说的,说咱们考上来的都没了灵气是吧?”
刘铭端起茶杯,以茶代酒讨饶道:“我的错,我说错了,可算是让你拿住了话柄。”
周祺言道:“对,你以后可不能得罪我,若不然我就拿你这话上外面嚷嚷去,让外面的进士举子都谴讨你。”
刘铭摇了摇头:“不得了,害怕。”
两个人的笑闹之语让大家都笑了起来,今儿的聚会也本来就如此轻松欢快。
不过在笑闹之后,沉燃还是正色道:“身上有个功名在身还是好的,而且乡试会试中自己考出来的,谁都无话可说,自身正,底气足,你看,那些功勋权贵之家,不也能考就自己考?”
周祺言也道:“沉燃说的对,咱们又不是不食烟火的,争个功名好立身,朝中文臣九成九皆科举出身,像纪羽那样不用科考的,不也就他那么一个?”
周祺言所说的纪羽,是一个挺有传奇色彩的人,据说师从某位隐士,家世不显,后来名声第一次传出,是因为所在地县令和乡绅同流合污,谋夺百姓手里的良田土地,当时百姓求到他老师头上,然后他老师将此事交给了纪羽来处理。
“当时纪羽尚在十一二岁的年纪,但后面做的事,可了不得。到现在汇安县的百姓都津津乐道,以纪羽为傲,不过汇安县官府上下,甚至颖阳郡对纪羽这两个字都闻之色变。”
当年的纪羽没有直接着手良田土地被夺一事,而是见了县丞家的儿子一面,又往坊间传了几句话,然后就又回到了他老师那里。
但就是那一面,那几句话,就搅乱了汇安县的那潭水,引得县令和县丞他们那群利益共同体崩了,开始了互相猜疑攻击的好一场大戏,都惊到了颖阳郡的郡守。
不仅是县令县丞,整个汇安县都被换了个七七八八,而且县令在颖阳郡的后台也被牵扯其中,落得个元气大伤。
到此,大家都还不晓得这一切事情都是如何发生的,而到此汇安县的风波也没算完。
纪羽为村民所托写了一篇对汇安县原县令的状诉书,这也没什么,关键是他写的文采太好,不仅文采好,它还通俗易懂,富有节奏朗朗上口,极易传播。
那纸状诉书直至现在在茶楼酒馆里喝茶吃酒的人都还能顺口拈来,而在当时由汇安县向外辐射传开的极快,这一传开,又是轩然大波,土地从来都是百姓的命根子,而在这些年,不仅是纪羽老师同乡人的遭遇这一例,甚至是不止一个汇安县。
后来整个颖阳郡沸沸扬扬了好几个月,才终于平息了下来,而在其间倒下去的官员不知凡几。
才那么小的一个尚是总角之年的小小少年,就将颖阳郡搅得风风雨雨,他老师似是也觉得纪羽太出风头,又压着纪羽隐世而居了三年。
但三年之后,这人吧,有的人就是低调不了,后又有官银被劫案,士兵抚恤银贪墨案,纪羽又再次名声大噪。
甚至在陛下巡视到颖阳郡的时候,都去见了当时未及弱冠之年的纪羽,再后来,纪羽就跟在陛下身边,正式进入了大家的视野中。
此人足智多谋,人说其走一步能看百步,慧极,在陛下身边相当于谋士的存在,年纪轻轻就已是让朝中的老狐狸也万分忌惮的存在。
甘子越听着他们感叹说起纪羽的二三事,纵使是他们这些人中骄子,当谈起这个人的时候,也皆有那么种赞叹佩服之意。
周祺言道:“不过,据说他老师也是个不得了的,似是先帝潜龙时期的幕僚,陛下与那位幕僚就熟识,并对其很尊敬。”
“纪羽身为他的弟子,先天在陛下那里就有不同的地位,再加上其本人谋略无双,陛下对其另眼相待,青眼有加也不足为怪。”
周祺言话音一转,对听故事听的还没回过神来的甘子越道:“但是呢,纪羽那样智多近妖,经历传奇的也只他一个,咱们这些普通人还是老老实实考学吧。”
甘子越道:“那我试试?就是都要背读哪些书,我连这些都还不知道,都从何处开始准备?”
林尧云冲甘子越温柔一笑:“这有何难?我告诉你,还有,等下你写字我看看,我给你选下合适你的字帖。”
不仅是林尧云,在坐的其他几位人家也都是一步步考上来的,还考到了京城,考成了进士。
他们也各个都很积极,满腔热情,接下来的话题都歪到了兴致勃勃给甘子越规划上了。
状元郎和进士才子们亲自指点,这样的阵容,甘子越觉得自己若是考不出来个名头,都对不起他们的一腔热忱。
但甘子越觉得举人进士会有不小难度,但一个秀才,他应该还可以的,他记忆力还很不错的。
此间世人对读书人尊敬有加,有一个读书人的名头在身,即使是个秀才,也能为他增添不少底气,他在此世犹如浮萍,可他离不开这里,就总还要为以后多加打算的。
甘子越眼神柔和地看了看旁边正拿起他书写的字看的林尧云,还有周祺言他们,以及不在这里的赛尔伊,这个世界似乎也不是那么那么的糟糕。
林尧云他们给甘子越列了一张长长的书单,还注释了要看的重点,要先看哪些,哪些可只作补充,甚至给列出了学习阶段,将时间都给分配好了,一个月内要会哪些,两个月内又要学到哪里……
林尧云甚至从家中书房里抽出了好几本书来:“这些你先拿去看,不过来京时书没带那么多,这些不全,你还要自己去买。”
“遇到有哪里不懂的,皆可问我。没空前来时,书信写与我,让人送来,也可。”
甘子越道:“好。”看着笑意温柔的林尧云,甘子越已越不能接受眼前友人受到什么伤害,所以他又啰嗦了一次:“我之前与你所说,你还是要记在心上,不可大意。”
林尧云嘴角勾勒出一个笑容,不过却有丝丝无奈,他抬手轻轻在甘子越肩上一拍:“记得了记得了,我又不是女儿家,也不好欺,你就放心吧。”
林尧云也是不明白甘子越怎么老这么担忧他这个?
林尧云又对甘子越道:“功课记得做。”
对的,他们还连功课都给甘子越布置了下来呢,甘子越走时抱着好几本书走的。
唔,貌似每次从林尧云家里都带走东西,而他则都是空手过去的,亏的林尧云没有在意过。
那几张写了功课的纸上不仅有林尧云的字迹,还有其他几位的,也都说了和林尧云差不多的话,说甘子越但有疑问,这里有好几个人呢,当年背过的东西都还没丢下。
还笑言道:“子越你就放心吧,我们几个还不能让你得一个秀才吗?不对自己有信心,也得对我们有信心才是,你目标放得还太低了。”
几位被带出了兴致,对甘子越科举一事兴致勃勃地出主意,传授自己的经验。
甘子越弯了弯眼,将那几张纸小心放好,上面的笔迹风格各不同,但皆是一手好书法。
甘子越感念于这几人的心意,却没多想其他。今日他得了这几人的认可,其实是一半踏入了文人圈子里。
无论是本届进士周祺言,还是京城才子沉燃,他们背后都是一大批文人,这几人才学不俗,在文人圈里的影响力也不一般。
甘子越没有深思那些,只是想着他们这么兴致勃勃的,他要不考出个什么来,都对不起这么大的才子师资阵营。
今儿出门时可没想还会多出这一件事,但感觉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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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扬在自己和自己下棋,萧丁高兴向他汇报:“回来了!”
萧元扬将棋子扔回棋盒,道:“回来就回来,这点事儿都告诉我做什么?”
萧丁摸了摸脑袋,他还以为主子听到会高兴,他又猜错了,果然他不适合猜测主子的心思。
萧丁没有意识到他压根就没说谁回来了,但是萧元扬却下意识就知道他说的是甘子越。
而且扔了棋子后,他还念叨了一句:“又这么晚,天天在外面玩的不舍得回。”
想想林尧云,再想想祁钰,也不知道甘子越这趟出去,过的有多开心。
萧元扬本来并不想知道那个气人的跑出去都怎么开心的,但是萧乙一回来,就主动过来找他来说,萧元扬他,咳,倒也没有打断。
而当知道荣王祁钰并没有过去的时候,萧元扬的坐姿动了动,心情莫名好了一丝,大概是因为那个气人的没有见到想见的,他就高兴吧。
当听到甘子越又交了新朋友,这次还是一次就好几个。
行,一次,两次,萧元扬已经开始习惯了。
只是,那些个文人才子,萧元扬知道,清高的很,等闲人他们都瞧不上,也不知甘子越怎么就那么能耐呢?
和别人都能谈笑风生,到他这里就是不把他气到胸闷不罢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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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