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迟逢春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他迷茫地摇了摇头,不清楚巫青禾为什么会突然质问他。
但他听出来了巫青禾语气里的冷淡与审视。
“好,那我换个方式问,你是人吗?”
巫青禾在问出这个问题后,她手指在看不见的角落悄悄捏紧了筷子,她在紧张。
即使她知道迟逢春大概率不会伤害自己,可在没听到迟逢春的回答时,她依旧有些恐惧。
天爷啊!
哪个正常人能在面对这样的场景能保持冷静啊!
迟逢春视线落在了她捧着碗的手,指尖已然苍白毫无血丝,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吓到她了。
迟逢春眼神怔然,他垂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他的神情,低低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不知道,可能不是吧……”
大哥,你不要用可能啊!你要是普通人类,那我是什么?吗喽吗?
还没有等巫青禾继续问下去,迟逢春突然抬眼,极快地瞟了她一眼,然后立马看向其他地方,他小声逼逼道:“是吓到你了吗?”
巫青禾面无表情,所以,大哥你现在才意识到你的不正常?
见巫青禾沉默,迟逢春知道了答案,他不复之前那股高兴得意劲,表情有些怏怏,像是打了霜的茄子。
他沉默了几秒后,终于问出声来:“你害怕我?”
害怕他?
巫青禾想了想,其实倒也没有,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伤害过自己。
甚至……在昨天晚上,他在任何时刻都偏向自己,虽然说行为上一言难尽。
还是那句话,孩子虽然傻但有用啊。
与其说是害怕他,倒不如说是三观崩塌后的恐慌与无措。
见巫青禾摇了摇头,迟逢春的凤眼蹭一下又亮了起来,墨玉般晶莹剔透,里面的喜悦之色几乎要溢出来,可他还是犹犹豫豫看着巫青禾,欲言又止。
巫青禾好脾气地引导着他:“你是要说什么吗?没关系,说吧。”
“那你喜欢我吗?”迟逢春眼神飘忽,玉脸微微泛红。
巫青禾看着得寸进尺的某人,皮笑肉不笑,果然不要对他能问出什么正经问题抱有太高的期望。
爬!
巫青禾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继续提问自己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昨天晚上,那个流浪汉……是不是在……”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极艰难,那词在喉咙里来回打转,每一次都在挑拨她作为人类伦理的极限。
“吃人?”她最后还是小声问了出来。
迟逢春还有些不乐意,她还没有回答自己上一个问题呢,怎么就又问起了新问题?不公平。
他左顾右盼的模样像极了上课东张西望的小学生。
在看到巫青禾的死亡凝视后,他安分下来了,低声哼哼回答道:“不能给你看,你会吓到的。”
他回答的语焉不详,可话里面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巫青禾一想起昨晚上惊慌中的那一瞥,脸色刷一下白了,她瞬间反胃,就连手里香甜温暖的汤闻起来都隐隐带有一股恶臭味。
迟逢春强行打断了她的回忆,招呼道:“想那个东西干什么,我救了你哎,你又没事,别想太多,容易脏脑袋。”
像昨晚那种连神智都被吞噬干净的东西被挫骨扬灰都算它走的干净,说起这个,迟逢春清俊瑰丽的面容都隐隐浮现出嫌弃之色。
巫青禾与对面之人无所谓的视线对视上,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他确实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但巫青禾强忍着恶心,也还要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所以,他也不是人?”
在迟逢春点头后,巫青禾宣布,她构建了二十几年的世界观全部崩塌,不剩一点。
不是,她都穿越二十几年了,突然临时告诉她换剧本了,也没有人说这个世界不安全啊?
就相当于狼人杀,游戏都开始好一会了,她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拿到的是平民牌,还在角落里傻乐。
难怪昨晚警官会对自己隐瞒,这不隐瞒真相,等她传出去造成社会恐慌吗?
巫青禾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连忙拿起手机开始上网搜索。
微蓝的电子光反射在她的镜片上,她一目十行地浏览着网页上的所有信息。
直至手指翻到网页最底端,她终于沉沉吐出一口气。
没有……
没有任何信息传出来,她昨天晚上经历过的一切都在网上找不到任何痕迹,即使她搜索清酒巷相关词条,也只能搜到前天的通告,巷子路灯电线烧坏,维修人员正在努力维修中。
明明昨天晚上警车过来时的动静也挺大的,特别是当警员封锁那一带巷口时,还有不少车辆路过。
她不相信爱看热闹的人类会没有拍视频。
那只有一个解释了,昨天晚上她经历的一切都被封锁,官方绝对不是第一次处理这件事了。
迟逢春注意到桌上的菜快要凉了,而巫青禾迟迟没有再次动筷,他微微皱眉:“是我做的不好吃吗?
大哥,有谁能在接受这么大的信息量后还能吃得下饭啊?她又不是饭桶转世。
巫青禾视线慢慢从对面之人转移到自己手里捧着的饭碗,饭菜的香味以及手里暖和的温度将她从全然陌生的恐怖异世勾回熟悉的烟火生活里。
脑海里,格兰医生的叮嘱在她脑海里回荡。
几秒后,巫青禾抬起筷子夹起了青菜送入口中,咸香的味道在口里交织,她缓缓咀嚼着,直直咽下喉咙深处。
她垂眸片刻,突兀地冒出来一句话,语气平静却又沉重无比,像是做好了什么艰难而重大的决定。
她问:“你后面打算去哪,要不要先跟我合租?”
“先说好啊,合租水电对半分,房租一起承担,家务你一三五七,我二四六。”
巫青禾先发制人,她本来就是一个靠辛勤劳作才能勉强养活自己的苦命社畜,可没有钱来养活一个四肢健全的男人,即使他长得再好看。
至于家务的分配,巫青禾有点心虚但不多。
如果不合理,他也是可以提出诉求的嘛,她又不是不能商量。
迟逢春夹菜的动作一顿,对于巫青禾劈里啪啦说出的这一大段话,他表情还有些懵:“我以后不是都住你这吗?”
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十分警惕地看着巫青禾:“难道说你还打算再丢下我?告诉你,没可能的事。”
巫青禾噎住,心里却泛起了一种果然如此的微妙感,果然这人没有把她昨天晚上的话给听进去。
唯一庆幸的是,他居然没有反驳她刚刚的话,他默认了。
巫青禾顶着他犹疑的视线,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可以更过分他也不会反驳的错觉。
咳咳咳,她还是有点良心的。
但转念一想,巫青禾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有没有错,他过于神秘了,将他引入自己的生活范围内,必然会在现有的平静湖水里掀起点点波澜。
但她能肯定的是,以后的生活绝对远远不止现在这么平静。
这么一想,突然有些后悔了。
“快吃,快吃。”
巫青禾的思绪被轻松愉悦的声音给拉回来,她透过镜片看着男人捧着碗殷切朝自己嫣笑的神态,心境突然开悟。
想那么远干什么?
反正这人硬赖她了,她就算不接受又能如何?
好吧,这才是巫青禾她同意将迟逢春合租最重要的原因。
她打不过他啊!
夜晚,两人将空置已久的客房收拾出来,虽然客房的空间没有巫青禾的主卧空间一半大,但至少能放下一张完整的床。
而且最关键的是,迟逢春很满足!
就连巫青禾看着迟逢春高挑且绝对超过了一米八的身高和勉强一米八的单人床都欲言又止,可迟逢春本人却直接兴冲冲躺了下去。
“好软,这以后就是我睡的地方吗?我很喜欢!”迟逢春正仰着面,凤眼盈盈弯着,面若灿华。
巫青禾嘴角抽了抽,大哥,你这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至少将你超出床沿边的脚腕收回来啊!
可对上了男人漆墨般的清澈眼瞳,里面从内而外透露出的欣喜做不得半分假,巫青禾愣了愣。
算了,他开心就好。
在讨论完合租的一系列事宜后,巫青禾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环顾了一眼,最终视线落在已经躺了好一会的迟逢春身上。
巫青禾还是无法从他滞空的那一节脚掌挪开视线,他那么大一个人硬塞在小床上,不适配的兼容度就像是巨人躺在矮人床上,委屈巴巴缩成一团。
被自己想象差点逗笑的巫青禾清咳了一声,咳嗽声里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她轻声道了一句:“晚安。”
轻轻的两字落在静谧狭小的空间里,迟逢春微微睁大眼看着巫青禾拉开卧室的门即将离开。
在巫青禾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前,迟逢春喊住了她,巫青禾不明所以的回头。
迟逢春撑着手坐了起来,这一刻的他神态无比正式,在炽白的灯光下,他美如一尊神仙玉像。
他说:“很高兴见到你,巫青禾。”
巫青禾三字被他说得微重,就像是在口舌间婉转了几百遍,才能庄重说出口。
巫青禾眼神微愣,刚正经没三秒的迟逢春说完后又傻乐起来,似乎在为自己能说出如此又水平的话而感到开心。
她似乎也被他灿灿笑容所感染,厚厚的镜片下,黑瞳终于露出了轻松无奈的笑。
这人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回到卧室的巫青禾还没有入睡,她坐在书桌前,摊开了日记。
她一直都有记日记的好习惯,再加上她发现自己患有失忆症后,她更加坚持每天记日记。
可她的失忆症并不会因为看见日记本而回忆起来,她往前翻,冰冷陌生的文字只会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她根本没有半分印象,即使文字是她亲手写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旁观他人的电影,自己却没有半分感触。
顶着明亮的灯光,她安静伏在桌面,笔尖摩擦过纸面的沙沙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外婆,我今日捡回来了一个很奇怪的男人,不,他甚至都不能说是人】
【但是我怀疑他跟巫家有关,他总是能让我想起一些关于您的记忆,他和您之间总是有种莫名的相似】
【我想,他是不是认识您】
【可惜他不记得了】
【所以,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我决定将他收留下,希望这不会是一个糟糕的决定。】
【如果您还在,您是不是会支持我今天的决定?】
【还有,我昨晚梦到您了,您还是那么的唠叨】
写到这,巫青禾顿了一下,紧接着,她抿了抿唇,继续提笔写着。
【外婆,我很想你……】
巫青禾停下笔来,她看着日记上面娟秀的字迹,镜片下的狐狸眼一片清明。
至此,她对于迟逢春的来历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方向。
失踪人口短暂冒个头,再过两天就会恢复正常更新了【希望老爷们不要忘记我~】【挥手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今天!我迟逢春也有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