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可是个好东西 第1章 第一章

钟赫西在市一中读书，住校，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

他成绩能在年级排进前十，有希望能考上个985，但并不十拿九稳。

高一开学后，钟赫西也丝毫不敢松懈，每天努力认真学习。

但是白天尚可自控，到了晚上，他却无法避免地梦见她。

新的高中，特别是发现自己和向晴在一个学校后，他总是会不自觉的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向晴问他，钟赫西，为什么你的名字里是东西南北的西，不是小溪的溪？

钟赫西回答，其实你想写小溪的溪也可以的。

向晴抿嘴笑道，小溪流水哗啦啦？

钟赫西跟着笑了。

梦里的画面常常变得很快，也没有什么逻辑。上一秒明明还在教室里，下一秒就在夜晚的夜市街道上，向晴红着眼圈委屈地说，赫西，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钟赫西的心怦怦乱跳。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吹得他两眼发涩，他张了张嘴，最后也只在心里回答，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

他用了三个“非常”，但他认为，哪怕是用了三个也是不够的。

*

大概是升中考时她考得不错，所以在饭堂充饭卡的时候向晴意外的看见了钟赫西，不过没有打招呼。

虽然以前不在一个学校，但偶尔也会打个照面，她好像忘记上回看见他是在什么时候了，大概是县里初中的某次数学竞赛表彰会的时候。

许久未见，他好像一下子长高了很多，脸上虽然还是黑黝黝的，但身上的白衬衫白的发亮，以至于在一堆人里，格外的显眼。导致她无意识的侧着头打量着另一条队伍的他，以至于窗口轮到她了，她也没反应过来。

工作人员出声提醒，身后同学的催促，她才突然回了神，脸上浮起淡淡的红，赶紧把自己的饭卡递了上去。

青春期的开始，荷尔蒙的分泌，向晴发觉自己好像开始会不自觉的关注男生，看到他们会在心里评价脸好不好看、高不高等等。

今天她发觉，钟赫西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些，是变好看了吗？

记得在以前，他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圆圆的，脸上婴儿肥未褪的样子，白胖白胖的谈话嬉笑间总是看着人很温和，脾气很好的样子。

今天的他好像不一样了，少年骨骼成长，身量抽条的同时也撑起他原本有点圆润的体型。五官清晰的长开了，剑眉星目，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线条利落，整个人黑了也瘦了不少，就连下颌线好像都尖了，成了一条直线。

排队的时候，眉目微垂，似乎在看着手中拿着的饭卡，身上多了一种以前没有过的少年气质。

出了饭堂，向晴低头看着脚下的阶梯，然后摇了摇头，因为总是在各种比赛遇见的关系，她和钟赫西少有交集，可是今天却又浮现出了许多关于他的记忆。

真奇怪。

向晴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笑，没注意看脚下，踩空了，身体不稳地就要往前倒，左边手臂上被突来的抓力箍得有些发疼，但也及时将她拉住避免她滚下阶梯。

站稳身体后，向晴先是偏头看向抓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皮肤有点黑，和她的手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指骨分明、修长，此刻更是紧绷得血管脉络都浮起。

她不自觉向后看向这只手的主人，钟赫西一只手抓着她，另一只手还虚扶在她前面，身体微弯，眉头微蹙，呼吸有那么些急促，嘴巴微张的说了句：“小心。”

近距离这样看，向晴能看见他T恤领口敞开处，清晰的皮肤色差分界线，是一个标准的U型领口的样子，露的有点深。

是粉色的啊。

她像是被烫了一下，收敛视线，心里一下子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最后也只抿唇说了声谢谢，脸上没太多的表情，在原地站着默默的没有了动作。

沉默许久，钟赫西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抓着她的手臂，于是慌忙的放开，见向晴垂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的样子，以为自己冒犯她了，表情有些窘迫，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收回手后，悄悄的把手掌在裤腿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刚才抓疼你了吗？”

向晴摇了摇头，脸上挂着一抹友好的笑，看着他局促的小动作，说：“没有，你没有弄疼我，是我要谢谢你。”

一直以来，他们都好像没有正式的对过话，说话间，向晴才发现，其实那些记忆比她想象的还要清晰。

“那就好，那就好。”钟赫西回道，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交谈。

向晴没有再看他，这迈步之前看了看阶梯，准确无误地踩在了阶梯上，往下走，走了几步后，没听到身后有别的响动，她微微转身，看着还在原地的钟赫西，说：“你不回宿舍吗？”

听到她询问的声音，钟赫西这才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后又慌忙的躲开，小碎步的走下阶梯，跟在她后面。

两个人便一起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虽然人好像长高了，长开了，但是性格好像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向晴用眼角余光看了他一眼，见他只是低着头走路，一副不敢多看她几眼的样子。

本来还想问他分到几班了，见他局促，向晴也不强人所难。

男生女生的宿舍间距有点远，快到宿舍楼下时，两个人便分开了。

……

钟赫西早就知道向晴。

十二岁那年，他去隔壁向爷爷家送他爸妈准备的干货，遇到了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一记就是好多年。

那是一个冬天，临近过年，向爷爷家难得热闹，屋里屋外都有很多人。

突然看到这么多陌生的人，钟赫西有点局促地拎着袋子，想快一点找到向爷爷。

那时向爷爷在后院准备杀猪呢，看见他过来了，笑呵呵地给大家介绍。正是过年的时候，虽然之前没怎么见过，但热情的众人对他也抛出了各种问题，什么名字，寒假作业写完了没，成绩怎么样。

钟赫西一一回答。

“几岁啦？”又有一人问。

钟赫西答后，他接着说：“和向晴一样大，向晴人呢。”

在楼上看电视的向晴下来拿饮料，被叫了去。

“向晴，这是钟赫西。”

钟赫西比向晴高半个头，向晴自然以为他比她大，礼貌喊人：“钟哥哥好。”

钟赫西看着面前水灵灵的女孩不知所措，大冬天的，额上冒出一滴汗。亲戚们却闻言笑起来，和向晴说：“错啦，你们俩同岁。”

“哦——”向晴拖着长音。

此时，向爷爷在厨房喊道：“盆没有多的了，谁去买一下。”

向晴立刻举手：“我我我！”

这时候，一般帮忙跑腿找回的零钱能任意支配，因此向晴十分主动。

向爷爷担心买来的盆质量不好，他把家里装了东西的其他盆拿给向晴看，特地让她摸了摸水盆的盆壁，好确认厚度。

她哒哒哒跑出门，遇上刚准备离开的钟赫西，回头笑了一下。

那时候的向晴穿着显眼的粉色棉衣，戴一条毛茸茸的小雪球围巾，半张脸掩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圆圆的杏眼，有点像钟赫西之前养过的那只兔子。

钟赫西怔愣住。

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灯笼，他的脸被灯笼映得通红。

还没等他笨拙地思考出如何打招呼，那边向晴已经跑远了。钟赫西瞄着她的背影，眼珠子跟着两个左右晃悠的马尾转。

……

钟赫西的家和小卖部一个方向，几分钟后，他又在小卖部门口遇见向晴。

老板告诉向晴，她想买的这种厚度的水盆没有了，给她推荐另一种稍微薄了一点，但质量也不差的盆。向晴很失落，没完成爷爷的任务，她哪敢随便用剩下的钱。

钟赫西路过门口，零零碎碎听了个大概，不由放慢脚步。犹豫片刻，还是上前走到向晴旁边，问：“再过去一条街还有家小超市，你要去那里看下吗？”

向晴亮起眼：“好啊好啊。”

因为很少回镇子上，她不识路，就只能由钟赫西领着。

路上遇到两个放鞭炮的小孩，看着比他们还小，拿着火柴不敢点，赶紧来求助他们。

钟赫西看了看他们手中的东西，点了根安全系数高些的仙女棒，叮嘱他们别玩那个窜天猴了，太危险。

两个小孩挥着仙女棒，齐声说“知道啦～”

向晴眼巴巴馋着，走出十几步还忍不住频频回头望——爸妈不让她玩，让她每次只能看别人玩。

钟赫西轻车熟路带向晴到了小超市，熟门熟路的就找到了放水盆的货架。向晴兴奋的蹲在他身边，目光却不自觉转向门口摆放的各类烟花爆竹。

买到了爷爷想要的水盆，她才敢用剩下的钱买了几块带果冻夹心的西瓜泡泡糖。

一块钱四个。

出了门，钟赫西摸出口袋里的仙女棒，问道：“你要玩吗？”

包裹在雪球围巾之下的向晴登时绽出笑容，不过很快又消失了，她垂头道：“可我爸爸不让。”

钟赫西递去一根，“没关系，我看着你……他们不知道。”

闻言，向晴像是偷偷做坏事一样左右环顾了一圈，这才小心翼翼接过，让钟赫西帮她点燃。

向晴屏住呼吸凝视漂亮的焰火，钟赫西屏住呼吸凝视漂亮的向晴。

等到仙女棒烧尽后，向晴终于想起她的水盆，她礼尚往来的分了两颗泡泡糖给钟赫西，这才一路脚步轻快地跑回了家。

一根仙女棒燃烧的时间很快，估计也就几秒钟，但后来钟赫西反复忆起这几秒。那映在绚烂火光里的笑颜，成了他青春里第一抹悸动。

他跟向爷爷一样，开始每年期盼他们回来。

可是向家父母的工作好像很忙，再次看见那辆白色的小轿车开进小镇，是又一次的过年。

这回他们在小卖部偶遇，向晴应该是不记得他了，没有和他打招呼。

向晴好像把他忘记了。

钟赫西捏着西瓜泡泡糖难过了很久。

直到后来，他转学到了县里的初中，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因为参加各种比赛的关系，分属不同学校的他总能在各种奖台下看见她。

再然后，他知道了她准备去市里上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