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蝴蝶最近除了上学就是帮妈妈考察男朋友,虽然嘴上问的都是妈妈的事,脑子里盘旋的却总是赵卿云的事情。
“他老家在哪里?现在住在哪?做什么工作?”
……说起来,我从来也没问过姐姐老家的事呢,不过她好像和家里的关系也有点紧张,我不该多问。
姐姐在本地找的工作是长期还是短期的来着?会过一段时间就走吗?
“他现在经济状况怎么样?和你过得来吗?”
唉,刚来本地能有什么好工作呢?姐姐估计手头也不宽裕,以前还要管我吃饭。
“他家里人对他续弦是什么看法?你见过他孩子了吗?”
姐姐逃婚之后想必也会难过的吧,但听她的说法,感觉她还是想妈妈的。
她还在想和妈妈和好,现在手头又不宽裕,如果有一天这一切压倒了她,姐姐会不会反悔回家?
胡丽霞对于小蝴蝶的问题一一对答,意思就是就看中这个男的了,如果结婚的话,下一个就找他。
如果是暂时处对象的话,小蝴蝶对于这位叔叔的状况也是比较满意的,可现在就谈婚论嫁到底是有点突然了,她总觉得这门婚事多少有点怪异。
她在书桌上写作业一边想着这些,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联系人村口炒面赵师傅给您发来了消息。
小蝴蝶看见这行字,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刚开始和赵卿云交换微信的时候小蝴蝶给赵卿云的备注是“赵姐姐”,但是自从和赵卿云家里回来之后她觉得过于暧昧了,干脆去掉了给姐姐的备注,导致赵卿云原本接地气的微信名称显露出来。
我现在在写作业,按理说不应该拿起来回消息;但是好几天没去姐姐家也没给她打电话,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练习册上的题目一个字儿也没入脑,小蝴蝶坐在椅子上光审题就审得汗流浃背了,只不过审的是怎么不经意间发现赵卿云的消息然后自然而然地回答。
但是村口炒面赵师傅没给她继续审题的时间,见她不看消息,手机便嗡嗡地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小蝴蝶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差点一个不小心摔了,用走音的声音说:
“……喂?”
“喂,小蝴蝶?在家吗?怎么给你发消息不回呢?回家住感觉如何?怎么样,你妈新找那对象还行吗?”
赵卿云刚通上电话问题就像开闸泄水一般,小蝴蝶刚刚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姐姐还是像往常一般活泼且跳脱。消化了一下问题一个个回答:
“在家写作业呢,没看手机,家里一切都好。”
刚说到这赵卿云就坐不住了,你骗谁呢?让你坐那安安静静写两小时作业比上天还难,写作业的时候还能听见来回按动圆珠笔和活动坐姿的声音,过了一会只剩下翻书的动静,赵卿云还以为是在好好学习,凑近一看,好家伙!在这看闲书呢!
但是赵卿云没有开口,因为她上学的时候看半小时书就要开始抠头,看了一小时想要尖叫扭曲阴暗地爬行,两小时就要出现返祖现象捕食同学了。
“我妈找的新男朋友……我妈嘴上说的是挺好的,我见过一面,感觉人挺老实也友好,但没有坐下来说话。我妈说什么就要和他结婚,我觉得太急了。”
“啊?这就打算结婚啊?那是太急了。那男的家里什么状况啊?”
小蝴蝶刚要张嘴,赵卿云就忙接道:“算了,你明天不是放假吗?来我家吃个饭呗,坐下来慢慢说。”
于是乎,第二天小蝴蝶如此这般地把妈妈的新男友的事情告诉了赵卿云。
“这……”
赵卿云自己都是个逃婚的主,更没经历过找后爹的事,电话里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小蝴蝶一开口她反而无语了。
赵卿云拿着筷子思索了一番,看着对面小蝴蝶的脸放空,小蝴蝶和她对上视线的那一刻连忙分开了。
“那听你俩这么说,他人是挺好的。不过这才多大会就又要结婚,确实是挺突然的。”
赵卿云看小蝴蝶低头闷饭,看这孩子耳朵红了,可能是吃饭太热了吧。
赵卿云起身把窗户打开了,小蝴蝶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了点。
结果她坐下来拖着凳子往前欠了欠身,结果小蝴蝶身下的椅子滋啦一声巨响。
“……干啥呢我的姐?饭打你了?”
小蝴蝶满面通红地摇头:“没有!”
赵卿云起身走到小蝴蝶旁边,小蝴蝶如临大敌,马上向她摆手道:“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
“啥啊?”赵卿云蹲下看了看小蝴蝶坐的椅子道,“我促销买的,看着质量确实不咋地,改天趁早换了。”
小蝴蝶以为紧急事态终于过了,松了一口气打算接着吃饭,结果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按在了她的大腿上,力道由重转轻,一触即分。
赵卿云看完她的塑料椅子扶着小蝴蝶的腿站起来了。
“哎,刚刚说到哪了来着?”赵卿云坐下,“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或者你妈认识那个男的的亲朋好友吗,问问这男的的风评如何?”
赵卿云一边夹菜一边说话,却发觉对面小蝴蝶一言不发,魇住了一般低着头,和她那头及腰长发相配显得更加像女鬼。
小蝴蝶低着头,感觉腿上的热度还没有消失。
她觉得头突然晕晕的,浑身都轻飘飘的。
……是这么舒服的吗?
“哎!大姐!大姐,你干啥呢!”
赵卿云起身冲着小蝴蝶的发旋吆喝,一边在她头顶摆摆手。
小蝴蝶蓦地抬起头,眼神还迷茫着。
“干啥呢这会?”赵卿云歪着头问小蝴蝶,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
想必她肯定是在想她妈妈和新男友的事情吧。
经历了这么多,她确实很担心。
小蝴蝶这么大一会眼神才恢复清明,就看见赵卿云有些哀伤的眼神担忧地看着她,她顿时就被迷住了。
对啊,姐姐经常用这样悲伤的眼睛看着自己……
赵卿云看她这反应,叹了口气不忍再说了。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道:“哦对,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明天我朋友要来我家。”
绮思突然被打断,小蝴蝶炸了眨眼:“啊?”
“是我大学时候的同学。我们关系挺好的,听我逃婚了想来看看我。”
但是自那之后赵卿云说了什么小蝴蝶再没听进去,六神无主地过完了这一天回家,赵卿云扶过的地方好像烧着了一样,滚烫又甜蜜的感觉完全无法忽视,以至于她觉得脑海里都是姐姐,包括做梦的时候也是。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赵卿云好像在她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第一天见到她帮她摆平小混混的时候好像那颗种子就开始发芽,如今已经长成了一棵植物。她的内心在和赵卿云相识的这几个月里摇摆不安,有痛苦也有狂喜,而这花朵每当狂喜时仿佛就会绽开一点。
她曾经想要自己去揭开这层花瓣,甚至直接伸入花瓣中毁掉这朵花;但每每她想起姐姐喊她名字的声音、她的香味和在医院里望向她的悲伤而又慈爱的眼神,甚至只是她失眠了一夜突然在病床上听到的熟悉的脚步声,那朵坚韧的花便会在折磨中渐渐盛开,甚至吐出有毒的汁液浸透她的皮肤,让毒素进入她的血液中,逐渐流淌全身。
而从前只有狂喜时会盛开,但如今就算赵卿云让她痛苦,这朵花也会违背小蝴蝶的意愿兀自绽开花苞了。
这株植物从未因为她的苛待而摧折半分,它的根系早已深入土壤——或者说是骨髓了,就如同小蝴蝶中的毒一样。
如果这一切只是梦境,小蝴蝶可以像以往一样只是当做没发生过,忍忍就过去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
她从喘息中惊醒,好像发出和妈妈的卧室里相似的声音了。